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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忠一在朝中的资历,其实算是很老的了。先帝昭华帝在世时,他心中还存有多多少的畏惧,生怕什么时候触怒了龙鳞,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昭华帝委实不是个好糊弄的性子。其实硬要说,昭华帝算得上是个睚眦必报,杀伐果断的人,从她继位那天,屠杀了血肉之亲的兄弟姐妹这件事就能看出,她并不是个以“仁”为政的皇帝。
更何况在十几年前,还出了那么一件大事。自打这个事后,昭华帝就变得,可以说是越发阴狠了。在那事情之后的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昭华帝用自己的势力,暗中搜集证据,清洗了朝堂上下。谭忠一已经记不得多少人倒了血霉,最后连全尸都没能落着。
实属活该。
谁让他们要参与那件事,竟然煽动舆论,给昭华帝制造压力,逼得……
谭忠一嘲讽的笑了。
他向来喜欢看别人的脸色去做事,这就是他多年来在朝中安稳一隅的原因之一。他智商算不得多高,但是更会察言观色,在最初选择了明哲保身,没有趟那趟浑水,才得以幸免于难。
想到那件事的最后结果,他就唏嘘不已。大概这就是身在皇家的命运,一旦有了一丝牵挂,终其一生都逃避不开。
也不能说人老了就爱回忆从前,往事历历在目。黄泉之下,随意拎出一件都是沾满了鲜血与罪孽,罄竹难书。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罪孽也被人带进了黄土,随风湮灭。
谭忠一长吐了一口浊气,目光落在了人群中那抹清俊的身影身上。其实他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些陈年旧事。同样的年纪,同样的风姿华然,同样的位极人臣,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人……看了就忌惮。
一个狼崽子,一个小狼崽子,都是不好对付的主儿。谭忠一当然不会傻到要去跟他作对,即便做不成盟友,也不要为敌。
谭忠一本来想端腔作势,晾一晾姜竞淅,好让这小崽子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却不想他身边人越积越多,谭忠一在阳光下呆了片刻,还是迎了上去,排除万难,挤到了他的身边。
谭忠一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笑的和蔼,如风拂面,全然看不出先前还在骂姜竞淅。变脸么,朝堂人均学一手,技多不压身嘛。
“谭大人。”那眸子幽如深渊,仿佛照映谭忠一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他一惊,恍惚间以为正面对那个人,语气下意识的恭敬起来:“国师大人,您来了。”
“谭大人是有话对我说?”姜竞淅悠悠的看了默不作声的唐浩宇一眼,后者脖子一缩,低下了头去。
“是、是的。”
听见谭忠一的回答,周围的人散了开去,识趣的留下他们几个。
“国师大人,昨日休息的如何,睡得可好?”谭忠一按照惯例,先嘘寒问暖几句,做个开场白。
“谭大人有话请直说。”姜竞淅清清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给半分面子。
谭忠一一噎,心里跳脚,面上却笑得更加和煦:“国师大人的话下官认真考虑了许久,下官自是愿意的。”为了避免隔墙有耳,谭忠一说话拿捏的十分小心,纵使别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没办法找他的岔。
“好,那就如谭大人所愿。”一问一答,姜竞淅两句话就结束整场对话。
“国、国师大人。”谭忠一叫住了姜竞淅,得到了他确切的答复,他心下一松,此番是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那下官以后还得劳烦国师大人了。”谭忠一见周围没有人留意他们的对话,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道:“国师大人位高权重,而今陛下尚且年幼,处理政务还需得仰仗国师大人,大人真是辛苦了。”
乍一听,唐浩宇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前面那人忽然侧身看向了谭忠一,唐浩宇才感觉有些不对。
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唐浩宇扶着谭忠一的手一抖,差点软了下去。谭尚书怕不是疯了,竟然敢在国师的面前说这个,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谭……谭大人……”唐浩宇鼓起了万分的勇气,委婉道:“簪花要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
谭忠一从袖下狠狠掐了一把唐浩宇,示意他闭嘴。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他还等到什么时候?!
姜竞淅答应了投他一票,这不就是意味着国师大人还是认同与他合作的?他谭忠一不说别的,坐着工部尚书一位,即便比不了姜竞淅,即便上头还有个左相李伯骞,但在朝中尚有一席之地,若是他能靠在姜竞淅麾下……那他的余生,确实可以颐养天年了。
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国师大人,到底有没有野心啊?
姜竞淅这一同意无异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谭忠一差点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几乎就要飘了起来,要不是唐浩宇还拉着他的话。
见姜竞淅没有说话,大有一副等着他后文的架势,谭忠一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皇帝少不更事,以前没少要国师大人操心。老夫其实也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到底是经验不足,还是靠着国师大人啊哈哈哈。”
谭忠一左一句小皇帝,右一句小皇帝,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他怕昭华帝不假,可他没说怕灼华帝啊!不是他看不起现在的小皇帝,她以前就贪玩好耍,登基之后没点铁血手腕,怎么可能镇住这文武百官啊?他们服昭华帝,不代表会服灼华帝啊!
你说这纪明疏吧,没学着她父亲就罢了,毕竟打小父亲就没在身边,但是连她母亲一两分的果断都没学到。要不是容貌承了个十成十,有着父母亲的绝代风华,谭忠一甚至都觉得是抱错孩子了。
跟先帝比起来,真的差的太远了。
治理国家又不是小孩子办家家酒,一个不慎就得遗臭万年。虽然小皇帝也不是不能培养的,但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料到一场长乐门事变把昭华帝给带走了呢?要不是魏封手握重权,忠心耿耿的拥护帝派,只怕事发当晚,东麓就得变天。
所以兜兜转转,话又绕了回来。这国师大人,究竟站的是那一边呢?或者说,以他的能力,有没有想过要……
“……小皇帝?”
谭忠一等了半天,等的心中七上八下,等的花儿都谢了又开,等来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三个字。
“陛下不就是小皇帝么?”谭忠一没有多想,脱口而出。他说错了吗?虽然这三个字从口中说出,难免有几分轻佻的蔑视,但满朝文武在背后不都这么称呼灼华帝的吗?
要说小皇帝的改变,其实还是有的。一夕之间,她坐在龙椅上,不怒而威,眸光浅浅的扫了下来,就让人不敢多说。虽然气势变了,但吓不到他们这些老油条。
唐浩宇焦急的看着姜竞淅,努力想从中挖掘姜竞淅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动,无奈只是徒然。
这样沉默,国师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还想再听他表表态?谭忠一吃不准姜竞淅到底是怎么想的,接着说道:“下官敬仰大人,愿意助国师大人一臂之力,往后日子的收益,下官都愿意俸给大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姜竞淅还不说什么,就真的过分了。
“我知道了。”姜竞淅缓缓道,“谭大人,簪花快开始了。”
这是什么意思?谭忠一顶着这头烈日,叨叨了这么大半天,老腰都站酸了,他来一句这个?
得,算你狠。谭忠一也不是想逼着姜竞淅做个决定,来日方长嘛,以后有的是时间。他闻言,拱手告辞,“那下官先去了。”
唐浩宇搀着谭忠一走出好远,他才嘟囔着,问唐浩宇:“你说,这国师大人……是个什么态度?”
他收回先前吹下的牛,他其实看不懂这少年。
“大人,您不明国师大人的态度,又为何……说出对陛下不利的话来呢?”唐浩宇也是无话可说,是什么给了他勇气,让他在国师大人面前大放厥词,公然蔑视皇帝陛下?
“这……上朝时不也闹过几次么,小皇帝不也拿我们没辙?”谭忠一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道:“就是简单的试探罢了。若大人无意,权当老夫什么都没说。不过大人瞧着既然没什么反应,那应该就是不反对吧?”
您但凡吃点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啊!唐浩宇惴惴不安,诚如谭忠一所言,听见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大人他居然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听,没有半分不耐。
那莫名的三个字……他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呢?唐浩宇下意识回了一个头,那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鸟择良木而栖,他也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