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卷：斗争有哲学]
第3节卡位之战（下）
孙虹到单位之后，碰上看门的赵老头。“孙院长好！”老赵给孙虹打招呼，孙虹感觉到老赵‘院长’这两个字叫得有些意味深长，而且老赵的表情比以前复杂得多。或许自己想多了，孙虹这样劝自己，但还是有些浑身不自在，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离开了。精神生态研究院在市中心，离人民公园与金水河就二里地远。想一个人静一静。出了单位，孙虹顺着金水河溜达，满脑子都是白胡子老头屁股下面的字。人就是这样，越是想弄明白什么，越弄不明白。孙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仍忍不住的想。“我看这位先生气宇不凡呀！就是最近有点霉运。”正在出神时，孙虹听到一个略有沙哑的声音。如果是平时，孙虹很不屑地离开了。“有病乱投医”，孙虹抬头一看，一个老头坐在小马扎上，正仰面看自己。“有白胡子”，孙虹第一眼就瞅见了算卦老头的白胡子，脚前铺一块布“四柱预测，麻衣神相”。“和梦中的情况有点相似。”孙虹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这位先生最近官运有点不顺哟！”老头接着说。孙虹不愿意和他多扯，就把梦中的情景给算卦的老头说了。“这几个字嘛！”老头捻了捻胡子，“老先生指点迷津？”这时，孙虹表现得很虔诚客气。“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官运不佳？”老头捏着胡子，卖关子说。“是？”老头这时右手大拇指在食指中指上掐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等了足足有两分钟，老头眯着眼来了一句，“关关难过关关过。”孙虹听得心头一沉，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双手递给了老头。老头一看是一张主席头像，高兴得脸像开花了一样，顿时露出了大牙上残留的韭菜叶子。孙虹多年没有见有人牙上粘东西了，恶心得受不了，几十步外还懊悔钱给多了。
组织部的副部长屈小本打电话找曹正源时，曹正源还以为他是为孙虹的事，拐弯抹角的感谢他的长白山老人参，屈小本没听明白。这时候，曹正源心里明白了八八九九，上次孙虹送的长白山老人参，真货，但不是屈小本送给他。“中组部有一个新的文件，要各个省直单位的正处级岗位上配一名党外人士。省政协的汪直副主席把我叫过去，给我推荐了你们系统的群艺馆副馆长朱伟章同志，我看各方面条件都比较符合，所以，这次是给你举贤来了。”屈小本话说得很客气，四十五岁的人了，看上去像三十五岁。曹正源心里清楚，别看屈小本这个组织部长的副部长，级别比自己还低半格。但他清楚屈小本说话的份量，满口答应了。
官场不由人。屈小本在关健的时候之所以替朱伟章说话而不是他的同乡孙虹，皆因裘东亮与朱伟章对省政协副主席汪直的一次拜访。汪直从组织部长的位置退到政协之后，就和防空办的司空聊，文联的名誉席雷西方，文化厅的老厅长白洁民四人组成了“商都四贤”。经常每半个月在“壶笑天”茶楼聚一次，谈天论诗，写字画画。民间版本说，最初是“商都五贤”，与魏明伦齐名，写过中原赋与皇帝炎帝碑文的文史馆馆长李铁骨也在其列。李铁骨自恃诗、字皆佳，在国内比那四位名气大，非要冠以自己为“五贤之首”。四贤不太乐意，李铁骨愤然退出。中国历史上的风骚人物，极少是布衣出身的。无论是文人向往的东晋，或者诗歌鼎盛的大唐。当下的中国也是一样，“商都四贤”曾经的社会地位与巨大的关系网渐渐地吸引了许多当地的文人雅士。出钱的，出力的蜂涌而至。朱伟章与裘东亮拿着自己的诗集，三孙子一样的到壶笑天周旋了一年多，终于挤身“商都四贤”的“十二门徒”。拜师宴那天，文化部的副部长鞠高到场发言，让参会的人感觉前途一片灿烂。
自从裘东亮那天晚上陪着曹正源打麻将，看到孙虹的那不自然的表演，知道孙虹的城府太浅了，费尽心机最后很可能是为尹文明做嫁衣了。裘东亮了解尹文明，更了解曹正源与尹文明的关系。事情的转机就在于，中组部和文化部联合下发的一个文件，明令要求各省文化厅的副厅级及正处级要有一名女性和党外人士。文化厅的女副厅长已经二位了，党外人士的正处级一把手却一个没有。裘东亮知道朱伟章的机会来了。朱伟章为了加入三九学社，自费出版过一部散文诗集《生活在洼处》，还提出了“散文诗与就诗和散文的混血儿”的朱式散文诗理论。裘东亮为此没有少挖苦朱伟章。挖苦归挖苦，交情是交情。看到这个文件，裘东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伟章，连夜找到商议对策。
汪直看着朱伟章双手送来的“启功手书的《般若波密多心经》”，赞不绝口。启功老先生的驾鹤西去，这幅作品也成为书法史上的绝唱。“艺术的最高境界是美。”汪直感慨完后，连保姆也不让碰了，自己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在内室，出来看着朱伟章与裘东亮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就再恬着老脸试一试吧。”“老部长太谦虑了。老部长德高望重，别说在南江省，就是北京的有些部门也会给一些薄面的。”汪直虽然现在是政协副主席，但裘东亮认识汪直是在组织部长的位置上，所以一直称汪部长。“说不准呀！我试试吧！”汪直说完，要求保姆给两位添茶。裘东亮知道这是汪直送客哩，站起来告辞。“小英，把从台湾带回来的高山茶给二位每人一盒。”“不了，不了。我们不是很懂茶。多好的茶，让我们喝了都浪费了。”朱伟章谦虚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汪直爽朗地说。朱伟章还要推辞，看见裘东亮给他使眼色，不再吭声了。
裘东亮已经清楚汪直的意思，觉得这次的拜访成效不错，就和汪直又寒喧了两句，两个人各自拎着一提茶，悄然离开汪主席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