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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文书讷讷无言。
那年轻人还没正式入职,又只有一个无用的老母亲,能立个碑在此,都还算不错了。
孟云秀久久看着木碑上的“秦襄”二字,心血翻腾,噗的吐了一口血,木碑溅了血红。
孟云秀拔·出腰间佩剑,刨了几下,扒拉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个金铭牌。还是去年生辰,自己收到的贺礼,这铭牌他十分心爱,转身他就送给了秦襄。
孟云秀喉头一片腥甜,一口鲜血喷在了木碑之上。
“怎么偏偏是她?”
秦襄做错了什么?苍天都容不得这样蝼蚁般的一个人?
要不是他心存贪恋,想着秦襄若是去了别处,只怕相见之日遥遥无期,这才求了父亲,让她来洛水。
若她不来洛水,是不是就不会死?
木鱼半扶半抱,支撑着孟云秀,干巴巴说了一句:“二公子,人死不能复生……”
孟云秀声音发哑:“若能复生,叫天把我命拿去换。若不能复生,倒不如叫天把我命也拿去。”
木鱼平时牙尖嘴利,这会儿说什么都无用:“公子要想想夫人。”
孟云秀扒开木鱼,头也不回的走了。
灯笼光明远离,这孤碑渐渐沉入夜色。
孟云秀平躺在床上,拿布巾蒙着脸,毫无生气。
木鱼听见他在秦襄的衣冠冢前,说什么生啊死的,吓的不轻。
“二公子,您这是干嘛呢!要不小的给您唱个曲儿?”
孟云秀把面巾拿掉,又咳了一口血,翻身坐起来。
木鱼问:“公子,您怎么了?”
孟云秀说道:“饭点了,叫店家弄点饭菜上来。”
木鱼都不知道该喜该忧,一步也不敢离开,站在二楼鬼哭狼嚎,终于把小厮叫了上来。
孟云秀和寻常一般无二,吃了两碗饭,饭后坐在桌前背书消食,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木鱼小心翼翼陪伴,很快回到京中,连滚带爬的去把这事儿告诉了孟夫人。
孟夫人大惊:“那秦襄她老娘呢?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秦襄没了,她老娘该如何?”
木鱼说道:“二公子打听清楚了,说是她老娘回老家去了。但这些人给秦公子立了一个衣冠冢,公子想着秦家阿娘或许还会去洛水,交给老文书一百两银子,说若是秦家阿娘去了,将这银子给她。”
孟夫人既心疼儿子,又唏嘘命运。母子两个惶惶的过了几日,孟夫人突然又把木鱼叫过去问话。
孟夫人先问孟云秀这几日怎么样。
木鱼说二公子除了用膳睡觉,就是用功读书,都和大公子差不多了。
孟夫人遂又问:“你说秦家阿娘回老家去了,那洛水的人给秦襄立什么衣冠冢?”
木鱼呆呆的摸了摸头:“找不到尸骨啊,那不立衣冠冢吗?”
孟夫人:“你是蠢驴?若是尸骨还在,自然由秦阿娘运回故里,将尸骨葬之。即便尸骨不在了,遗物也该由秦阿娘带走,这衣冠冢也该她立,有洛水那些人什么事儿?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孟夫人想起儿子那样儿,一眼都看不下去,当机立断,派了几个机灵的去洛水。这回打听来的是,秦阿娘哭晕了好几次,洛水县令这才自作主张,立了一个衣冠冢。
这之后,秦阿娘就带着一个收养来的义女,离开了洛水。
孟夫人快被弄傻了:“刚死了儿子,就迫不及待认个义女?”
孟云秀慢慢走了进来,神色古怪的接过管家递上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管家道:“秦家阿娘和义女要离开洛水,洛水县令心中有愧,跑前跑后安顿秦家阿娘,又给那姑娘办了户版,依旧用了秦襄这名字。这是那姑娘在户版上落的手印。”
孟云秀看着手印上的纹路半晌,良久笑了笑:“过去是我百般错处,纵然醒悟,终究是悔之无用。”
他深深想过,秦襄这些年,吃过的苦,尝过的甜,都是因他而起。
现如今,秦襄再不愿意和他绑在一处了,他沉耽旧情、自认为用情无悔,可她离去的脚步是如此的迫不及待、义无反顾。
她留在衣冠冢的金铭牌,便是她斩断的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猛禽cp终究是be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