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蹙了蹙眉,再次劝道:“娘娘,这个时候咱们当以自保为重,日后有的是时间,不如先让芍药停止活动,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呢?”
窦瑰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半天没有接话,其实锦绣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倒是自己又心急了。
又想了半晌后,窦瑰兰说道:“也好,那便先让芍药那边停一下,你去交代她吧,顺便再提醒她,让她小心行事,然后跟她说明白,这次最迟不会超过年关了,肯定会给她的。”
锦绣点头:“奴婢明白的,娘娘大可放心。”
“锦绣啊。”
“娘娘。”
窦瑰兰伸手覆上人肩头:“本宫现在能依赖的,也就只有你了……”忽然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十分郑重地问了一句:“你说若是禁军统领被换掉,有没有可能换成咱们自己的人?”
锦绣想了想,说道:“老爷人脉广,定有交好的人选可以推举,只看陛下的意思了。”
窦瑰兰细细盘算着,不多时便有一抹笑容攀上了眉梢,她冲着锦绣一招手:“你过来。”然后附耳低声密语了几句,不光是窦瑰兰,就连锦绣的脸上也绽开了喜色。
“知道了?”
“奴婢明白,这就让人前去捎话。”
窦瑰兰不放心又添道:“贵妃已经去过掖庭了,有任何异动她肯定都知道,你找个脸生的小太监去传话,然后把椒房殿那匹剪短了的桑绣送到柳双妙那,就说是本宫奖赏她的,让她拿去做双鞋子也是不错的。”
锦绣用力点着头:“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得万无一失!”
九龙殿内。
朱育身边跪着一个被塞着嘴,捆着手脚,满面涕泪的人,赵元昭不解看向朱育,免人礼后,用手中的狼毫一指那人,问道:“怎么回事?”
朱育谢恩后站起,身子微微往前倾着,目视着前方地面,十分规矩道:“启禀陛下,属下在京城内的一间老宅内发现了环佩的家人,只是——”
顿了顿,他又说道:“属下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被人杀害,没有活口了,而且一看就是没了好些时候的人,最起码,得有近十日了。”
赵元昭身子一震,然后看向旁边那个跪着的人,问道:“那这人是?”
朱育继续道:“也是被关在老宅内的,属下去的时候,他让属下救他一命。”然后他低声又添:“并说自己知道祸国传言始末,属下觉得,他或许也应知晓环佩家人被人杀害一事,便将他带回来了。”
地上那人拼命地点着头,看着赵元昭的眼睛里满是渴求。
赵元昭的面色十分不好看,将手中的毛笔挂在了一旁的笔架上,然后靠在椅背上,对上那双眼,他深吸一口气,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朕直接杀了你。”
那人又是一阵拼命地点头,朱育得到了陛下的示意后,伸手将人嘴里的白布抽了出来。
“陛下……拜见陛下……”那人一看就是嘴巴被白布塞得时间久了,张了张嘴,动了动下颚,继续说道:“陛下,草民是杨容华的长兄,杨姓名春生……”
赵元昭心下吃惊,面上却依旧不显,他对杨容华的哥哥还是有印象的,当初磐阳地动,杨容华在殿外求见,就是想要自己派人先去救他哥哥。
赵元昭看着他问道:“那你不是该在磐阳吗?为何会出现在京城?”
杨春生泣泪道:“陛下,请陛下听草民慢慢道来。当年磐阳发生地动,草民便被窦侍郎大人救了出来,草民一开始是感激不尽的,可是不想,后来窦侍郎大人竟要求草民……要求草民去假传流言!”
赵元昭没有说话,表情越来越凝重,盯着他听人继续说道:“草民自是不愿的,于是侍郎大人便用草民在宫里的妹妹来威胁草民,草民实在是逼不得已,只好依言煽动地方群众,开始在磐阳县假传祸国流言,就连那所传流言的内容也是侍郎大人给的,叫草民照着传,哦对——草民身上一直装着侍郎大人给的那张字条,没有扔。”
朱育闻言便在人身上摸索着,不一会儿便在人里衣内摸了出来,递给了陛下。
赵元昭接过展开,那上面写着的,正好是当年所传流言的内容。
除夕日,兔妖至,现梁宫,祸君势。
惹天神,引地动,问罪谁,元妃是。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知晓,为何宫里也会这么快的传起流言了,当是皇后在背地里操纵着一切,搞不好,就连杨容华也被利用了进来,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继续说。”赵元昭将那字条压在了一旁的书册下,然后命令道。
“草民本以为做完这件事,侍郎大人就会放了草民,却不想侍郎大人将草民带入了京城,安置进了那座老宅中,名为安置,实为囚禁,侍郎大人一直将草民关在里面,让草民帮他做……做收揽不义之财之事,侍郎大人不好出面的地方,都让草民称名代去,这一来二去的,揽收的钱财都进了侍郎大人的口袋……”
“不是进了他的口袋,是进了他爹的口袋。”赵元昭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除了让你收揽钱财,还让你做了什么?”
杨春生摇摇头道:“没有了,草民这两年,都是被关在那座老宅里,定期还要被逼着写平安信,往家里送,根本无从获救,若不是那日这位大人进了那宅子,恐怕草民一生不得救了!”
赵元昭心里气愤的同时却也渐渐兴奋了起来,有了这个线索,再找到贪污的实物与丞相府开支收益一对账,别说是打压窦家,都可以直接抄家流放了!
“关于那家人被杀害的事,你知道多少?”
杨春生仔细回忆了一下,如实说道:“那家人来的时日不长,就住在草民旁边的屋内,后来草民只知道那天夜里忽然来了两个人,将那屋子里的人都给杀了,草民因为一直被关在屋内,都是透过门缝看到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草民实在不清楚,那家人死了之后,草民再也没见过侍郎大人,其余的草民就不得而知了。”
“是哪日被杀害的,你还记得吗?”
杨春生点了点头,十分肯定道:“回陛下,草民记得的,虽然草民被关了好久,过乱了日子,但是因为那日的中秋,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轮到赵元昭疑惑了:“中秋?中秋夜?”
“没错的陛下,就是中秋夜。”
那晚不是正好出事那天吗?怎么会……
不过细细一想,却是没错,十六日开始,便再没见到窦侍郎来上早朝,窦相说是染疾,难不成……
随着指节在木椅扶手上敲出声响,赵元昭在脑中细细理了一遍思路,许久后才道:“朱育,你先带他下去,好生安抚看顾,别让别人发现了。”
朱育领命,带着杨春生从侧门退了出去。
今年入冬的时候偏早,从那日霍宛央知晓环佩家人被人杀害距今已过了一个月了,这会儿烧地暖又偏早,于是千秋殿里便先烧起了炭盆。
夭夭这会儿不扶东西也能走得很稳了,手里攥着从金颐那抢来的插花,然后迈着小步子往自己娘亲身边走,金颐看夭夭走得快,总怕她摔着了,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伸出双手在两边护着,脸上的笑意同夭夭脸上的一样灿烂。
霍宛央坐在榻上捧着书,但是目光早就被夭夭吸引走了,小人儿走过来,冲着霍宛央一伸手,将手里的插花放在了人怀里:“娘亲,好看。”
霍宛央笑着摸了摸夭夭的小手:“嗯,夭夭也好看。”
金颐在后头笑着道:“公主这么小就知道孝敬姐姐,可见聪明呢!”
霍宛央抬手刚要将人抱起,夭夭便躲开了:“走,自己走。”
她掩唇一笑,应道:“好好好,夭夭自己走,娘亲不抱。”
“爹爹……娘亲……”
霍宛央心尖一颤,看向夭夭正见人指着一处唤着,顺着目光望去,正是壁上所悬的一幅画。
霍宛央看着那副画的眼神变痴了,看一了会儿喃喃出声:“握笔执手……情墨浓。”
金颐的目光本来也在那副画上,听见人这么一句,又想到这二人现下的相处状态,微微叹了一声。
正出神间,孔兰芝从外头进来,面有急色来到人身前,霍宛央回过神,听人说道:“娘娘,王岚颂方才来报,说环佩想要见您。”
霍宛央一愣,疑惑道:“她主动要求的?”
孔兰芝点点头:“没错,老奴也诧异的很,难不成她……想通了?”
霍宛央没有应答,想了片刻,起身道:“也好,我本没想这么快,既然她求见了,那便见吧,若是想通了岂不更好。”
金颐不放心问道:“那她的家人……若是她问起姐姐,姐姐可要与她实话实说吗?不如说出来叫她知道皇后的本性,说不定她能吐出更多话来。”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