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初初听闻刘彻说完这句话,说她心里没点波动是假的,可那点儿波动在又看向他的时候,也都被消耗殆尽了。
老是保持一个姿势趟久了总是有点不舒服,阿娇坐起身子也就笑笑没有说话。
看着阿娇久久没有回应,刘彻拉着阿娇的手认真的又说了一遍:“阿娇,朕要迎你回宫!”
刘彻攥的力气有点大,扯得她的手有点疼。
阿娇这才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他眉头间,那认真又深情的样子忽然觉得很生气,冷脸反问:“那陛下您要您的新皇后如何自处?”
立后的明旨虽然还没有下,但是刘彻那要打破“良贱不通婚”决心,可是弄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刘彻一愣,皱着眉头像是在仔细思索,而阿娇借机让自己的手抽出来。
过了一会儿刘彻才缓缓开口:“子夫温婉大方,以前一定是你们有什么误会才会生了罅隙,以后你们多多走动,互相了解之后定能冰释前嫌……”
呵!温婉大方?冰释前嫌?
阿娇将不屑的目光隐藏了起来,然后下床准备喝点水。
刘彻看阿娇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上前两步坐到阿娇旁边,然后开始滔滔不绝:“虽然你之前骄纵任性了些,可是现在性子大改,一定能和子夫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
阿娇倒了一杯水,听完刘彻说的更气。
若是能看看刘彻的脑袋里面,她一定要看看那里面都是装的什么玩意儿,怎么竟是些异想天开?
阿娇狠狠的给他泼了一头冷水:“那陛下要给妾身什么位分?”
刘彻一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刘彻一言不发,阿娇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美人?夫人?还是……在立妾身为后?”
她从前便是皇后,若是迎自己回宫位分低了惹的人轻视,位分若还是皇后,只怕他还不如被人打一巴掌来的痛快。
况且还有李少君当时所说,阿娇相信以自己对他的了解程度,他一定不会做这么没脸的事情。
想起这些,阿娇忽然心情平静下来,目光中还隐隐透着几分高兴的神采。
刘彻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刚才说时并没有考虑这么多,所以现在结结巴巴的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朕……朕……”
阿娇看着他的目光一如之前在宫里时的那般嘲弄:“既然连陛下自己都没有想好,那刚才说迎妾身回宫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还请您以后莫要开这种玩笑。”
刘彻愧疚的看着阿娇:“朕……有朕的不得已……”
不得已?好一个不得已!
阿娇冷笑了一声,对他的所作所为无疑在心中又画了一个叉。
刘彻无力道:“卫青现如今在战场上抛颅洒血,若是朕此时废后,只怕会寒了他的心!”
刘彻的这番搪塞说辞,阿娇觉得还不如不说。
看着刘彻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样子,阿娇又失望的摇了摇头:“那陛下迎我回宫的消息,若是传到前线就不怕寒了他的心?”
怎么会这样?阿娇不是已经有所改变了吗?
刘彻一时哑口无言,疑惑的看着阿娇倔强的样子,感觉有些恼羞成怒:“你是铁了心不跟朕回去了,是吗?”
阿娇喝了一口水,觉得是时候将事情给他说清楚了,然后放下茶杯,淡淡的对刘彻开口:“陛下,早在妾身离宫的那日起,便与您没了夫妻情分。”
那语气轻松的,就像是再问他“今晚咱们吃什么,天气怎么样”时一样轻松,有一瞬间刘彻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素来不是一个软弱的帝王,可听见阿娇说没夫妻情分的那一刻,竟然破天荒的红了眼眶,一字一句的指着阿娇的肚子问她:“没了夫妻情分?那他是什么?”
阿娇下意识紧张的护住肚子,可刘彻拉着她的手腕狠狠的盯着,手中的力道随着阿娇的沉默缩紧,开始受伤的低吼:“说啊!”
手腕上的疼痛让阿娇倒吸了好几口的气,看着在崩溃边缘的刘彻,阿娇并不打算在隐瞒什么:“陛下,有些事以您的聪慧,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才对。”
刘彻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不……朕不信……朕不会信的……”
阿娇的话如一把利刃插在了他的心口,眸中的愤怒瞬间化解成了不敢置信,手中的力道也随之松了下来。
心中的千万个疑惑想要让他找寻答案,可是嘴唇的颤抖让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阿娇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色的掐狠,她轻轻的揉了揉手腕继续道:“妾身现在对您只有敬畏与尊敬,并无半分情意,就算是现在有了你的骨肉也亦是如此。”
作为骄傲又自负的君王,刘彻从来未曾怀疑过阿娇对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却被她亲手揭开血淋淋的真相,刘彻只觉得快要窒息了。
他仰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眼中的泪水,有气无力道:“别说了……”
他不想听,他不想听……
可阿娇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您现在在妾身心中,只是君主……”
“砰——”
刘彻直接将阿娇喝水的茶杯掷到了地上,睚眦欲裂的对着她怒吼:“朕让你别说了!”
*
房间里面的巨响让在外间伺候的高福和绣春也听见了,高福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两个人为何又吵起来了。
而绣春则担忧的差点破门而入,只是要伸手时,耳边忽然想到刚才阿娇的交代,只能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克制着。
而高福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绣春看见他的目光低下头退回了原位。
*
杯子破碎时清脆的声音吓得阿娇浑身一颤,反应过来后她起身后退一步,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妾身触怒龙颜,请陛下降罪!”
好巧不巧,她跪下来的时候一个碎片就在自己膝盖上面,而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呻-吟出声。
刘彻突然紧张的要伸手拉她:“阿娇!”
阿娇虽然没看到碎片,可刘彻在她跪下来的时候看见了,刚想阻止她便跪了下来,让他没来得及拉住。
伸出的手被阿娇拂去,忍着膝盖上的疼痛给他拜了下去。
刘彻看着阿娇谦卑恭敬的样子心中就掀起滔天的恨意,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在肉里也浑然不觉!
若是可以,此刻刘彻真的想将她打死!
可当看见她跪拜的身形微微晃动,呼吸的声音开始变得不规律,刘彻心中就又像是被扎了一刀,疼的他喘不上气来。
是了,他又怎么舍得杀了她?
他自以为所有事都曾在他的囊括之中,女人也好、天下也罢,哪个不是唯他马首是瞻,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最自信的爱人,此刻竟然狠狠的让他认识到——
自己竟然连个女人心都得不到……
不管是挫败感也好,爱也罢,一时之间,刘彻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刘彻的冷静让伏在地上的阿娇皱眉,在心中计划好的话都随着刘彻的沉默变得一无是处,膝盖上的疼痛让她额头上冷汗森森,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膝盖濡湿了裙摆。
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不死也得退层皮!
阿娇刚想有什么办法起来时,刘彻就失魂落魄的走出去了。
寝殿中的门槛直接将他绊倒在了地上,膝盖上钻心的疼痛让刘彻有几分清醒,而高福上前搀扶时,震惊的唤了他一声:“陛下……”
刘彻抬眼直接瞪了回去,然后不死心的回头张望着,盼望着能看见那关心的目光。
可他却只看见冲进去的绣春将她搀扶起来,然后听见绣春哽咽的叫着小姐,阿娇轻轻给她拭去眼泪……
自始至终阿娇一个眼神都没在给过他……
刘彻狼狈的在高福的搀扶下落荒而逃,而门外的无边夜色让他心生悲凉,离开阿娇的院子走了没几步,便独自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道最后他却难以克制的呜咽起来,一摸脸上竟然冰凉一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此刻竟然哭了……
高福看着刘彻难受担忧的在他身旁劝慰着:“陛下可要保重龙体。”
刘彻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看着面前的高福从模糊到清醒,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
“陛下!”
高福一个人搀不起来身材健壮的刘彻,正想高声叫人的时候,刘彻吸了吸鼻子:“高福,让我坐一会儿……不要惊动其他人……一会儿就好……”
高福担忧的看着刘彻迟疑的点了点头。
今晚天气不是很好,无星无月,只有那一望无际的黑暗,就连门口挂着的灯笼也没能照亮几步路。
而刘彻看着那茫茫或忧或喜,时而嘴角勾起,时而愁眉苦脸,过了没一会儿他扶着高福站起来,似乎是平复了一些。
高福看着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尽责的问道:“陛下可要让人将步辇抬过来?”
刘彻摇了摇头:“传令下去,陈氏不得踏出长门宫一步,若是有人包庇知瞒不报,格杀勿论!”
刘彻决定了,这一次的金屋不光时没有门,必要时还要连她的双翼都折断!
*
等到刘彻走后,绣春看着阿娇腿上血糊糊的一片只觉得发晕,一边哭哭啼啼的,一边给她上着药。
阿娇本来也是疼的没有力气,可是被她哭的脑袋发晕,只能轻轻的朝着绣春脑袋上打了一下:“不许在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我死了!”
绣春着急:“呸呸呸!小姐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绣春连着“呸”了好几声,却没有在继续哭下去。
阿娇看着绣春给自己上药,想着刚才她和刘彻撕破脸,而刘彻没有在过激的举动,回想起来可真是谢天谢地!
绣春心疼:“小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绣春看着真的难受。”
阿娇轻松愉悦的往后撑着身子,任由绣春上药并没有看出来有多不开心:“吃这点小苦头带来的益处可是匪浅的!”
绣春扁了扁嘴,就算是阿娇如此说,她也不乐意。
阿娇轻轻拉着绣春的手,从嘴角挤了个淡淡的笑容:“好了,咱们现如今可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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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回宫?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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