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就开始入夏。
直到这时候,楚安然才真正感觉到这边关的不妥之处,这处官兵极多,骑兵啪啪哒哒从街上一过,便溅起一阵黄沙。
那队骑兵在落日镇上驰骋,两旁行人自觉避让开来。
为首与李青并排的徐泽双眼一晃猛的勒住了马,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也纷纷勒马。
“徐先锋,怎么了?”他们纷纷问道。
安然堂?
“这处何时开了家医馆?”徐泽开口,看那样子生意还算不错,医馆内还留有不少病患。
徐泽欲要下马,李青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住,“那医馆中那么多病人,你这时候进去还不得闹出恐慌,倒给里头大夫带来不便。”他心虚的开口说道。
徐泽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儿。
“只不过这名字……”他喃喃开口。
李青哪里不知道大哥的意思。
“这名字确实不错,安然安然,取的是病患入内皆会安然无恙之意。倒也与嫂子名字一样。”李青眼角跳了几跳。
继而开口,“你莫非还以为这是嫂子开的吧,大哥你可别想多了,你前几日不是还得了信儿了吗?嫂子在京城中呆的好好儿的,瞎操心。”
这倒的却是。
他前几天收到了楚安然的书信,信中还提到她在京中无聊在京郊开了个聚丰楼玩儿。
想到楚安然,徐泽嘴角下意识勾了起来。
后面有士兵催促。
“该走了,该走了。”李青也道,眼角还下意思的朝那安然堂内扫去,还好嫂子不在,否则,他家大哥若是知道嫂子早就到了这边关……那岂不是要疯了。
徐泽默默点头应是。
不知为何,他倒是觉得这安然堂于他来说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也没细想,扬起马鞭跨马奔腾而出。
马蹄哒哒声逐渐远去。
贴在雕花窗子一旁墙壁上的楚安然连忙抬脚追了出去。
待她出去时,那队骑兵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下被马蹄扬起的黄沙。
眼中酸涩莫名。
他健壮了不少,也黑了许多,身上的一丝丝痞气被消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杀气。
真好。
还能遇见。
她笑着捂住了嘴。
“女大夫,老身这腿哦,疼的厉害。”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从那边慢吞吞的过来。
楚安然收起情绪,而后笑着开口,“随我进来吧。”她搀扶着老阿婆入内。
“方才那个是你丈夫吧,我见他在这停了许久。小两口子,也不知道上去说说话儿,人都走了才追上去。”那老阿婆絮絮叨叨的开口。
楚安然信中添了丝暖意。
她点了点头,“待下次有机会了再聊吧,他忙的很。是这里疼吗?”她按了按阿婆腿上的一个位置问道。
“哎,对对对,就是这里,老疼了。”阿婆说到。
楚安然麻利的替她诊治,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老阿婆聊天。张晓彤与张晓芳进来时候恰好看见这个情景。
“哥你看,楚姐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夫,也是最好看的。”张晓芳鼓大眼巴巴的开口。
看在自家哥哥那么热情的替她讨吃食的份儿上,她决定……勉强原谅他啦。
张晓彤听了自家妹子如此夸赞的话嘴角下意识一撇,正想要毒舌的吐槽时便被自家妹子要杀人的目光给拦了回去。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快去吧,去找你楚姐姐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张晓彤抱着大刀说道。
结果自家妹子果真一蹦三跳的进了去,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嗤,白眼狼。”他不大情愿的跟在后头也进了药堂。
药臭味扑鼻而来,他嫌恶的皱着眉头,不像是来求人的,反倒是来讨债的。堂内的病患们下意识的噤声。
“楚姐姐,楚姐姐。”张晓芳热络的喊道。
大眼妹子。
楚安然下意识抬头。
“你来了。”她笑着开口,随即将视线落在她身后,张晓彤正一脸不爽的盯着自己。
“内院去坐吧,我稍后就来。”楚安然开口,继续将心思放在病患身上。
张晓彤嗤了声。
却也听话的抬脚朝内院走,轻车熟路。
“哥你好似是第一次来吧。”张晓芳有些跟不上哥哥的脚步,所以小跑着上前喊道。
张晓彤无奈,一把提起自家妹子的衣领,边走边道,“你前几日吃的酸奶丸子可是你哥舔着老脸问那臭丫头讨来的,你竟是胳膊肘朝外拐。”
“哥你不老。”她呆愣的接话。
张晓彤只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了。
傻妞。
真是越养越傻。
“这么傻以后是嫁不出去的。”张晓彤得意洋洋的开口。
“谁说的啊,我肯定嫁的出去。倒是哥,你可是比我年长五岁,我倒是有些担心你是不是能够给我找到嫂子了。”她反击。
两人笑闹着进了屋内。
春喜早就接到消息继而备好了茶点。
酸奶丸子赫然在列。
腮帮子塞的鼓鼓涨涨。
“哥你也吃,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酸奶丸子。”张晓彤毫不含糊的喂了一颗到自家哥哥嘴边。
张晓彤嫌弃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却也还是顺从的由她喂进了自己嘴里。
倒还真像自家妹子所说的那般,很香却也不腻甜。不爱吃甜食的他竟然也破天荒的觉得尚可。
“张公子若是喜欢的话,待会儿可以多带些回去。”楚安然由门外走了进来,眼底还噙着一抹笑意。
这话无疑是踩着了张晓彤的尾巴,所以叫着跳起来还击,“谁喜欢了,老子最讨厌吃甜食。”
清茶一盏一盏的上来。
楚安然走到近前也坐在了桌边。
张晓彤看了她一眼,不自在的打破僵局,“那个,上次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这话一出,桌上两人皆瞪大了眼盯着自己,“……吃你的。”他一个暴栗弹在自家妹子额头上。
张晓芳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举动太幼稚了。
他被自己蠢到了。
“那,那个……”他从怀间掏出一个信封,“咯,这是今儿才从京里传来的消息,你自己看,不过,我们也只差到了皮毛,更深的,还得费功夫。”他将密封着的信纸递了过去。
楚安然接过,心中一阵忐忑。
“你别看我,我可没偷看。”张晓彤被面前这女孩子看的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我只是想同你说声谢谢罢了。”楚安然无奈开口。
张晓彤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谢什么,这只是交易罢了,你情我愿的事罢了。”他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诚恳的对他道谢。以往那些子人对他只有恭敬奉承亦或是恐惧。然无论是哪一种,都比这声“谢谢”要令人舒服的多。
楚安然点点头,将信封自己折好放在袖见,随即将目光移到了满脸魇足的张晓芳身上。
“你相信楚姐姐吗?”她笑着开口。
大眼妹子呆愣的抬头,“自然相信。”她道,眼里尽是掩都掩不住的信任。
张晓彤在心底里骂了声娘,有些不忍直视。
“既然信任,那若是楚姐姐告诉你,楚姐姐能够将你的病治好呢。你还信吗?”楚安然再次开口,手慢慢移向张晓芳左手边并捏住了她的手腕。
能够感觉得出,她身子猛地一颤。
随即,她抬起了头,“我信,我信楚姐姐能够治好我。”她眼底逐渐有了湿意。
楚安然心底的酸涩更重了些。
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最是难得,想来,她何德何能。
“既是如此,就让姐姐看看你的伤口可好?”她开口。
张晓芳点头,慢慢将自己手腕上的衣裳往上拢了拢。也是这个时候才能看出,她左手的袖口特别的长,长长的能够遮住整个手臂。
原先以为是衣裳偏大不合身,先在想来,怕并不是这个原因。
狰狞的伤口第一次坦荡的露在人前,每一条伤都很新鲜,新鲜的像是刚刚割开的。粉色的嫩肉翻向两旁,不会流血,但却是骇人的紧。
楚安然吸了口气,张晓彤更是将头偏开不忍直视。
“……很丑。”张晓芳呆愣的开口。
“会好的,楚姐姐的医术你还能不相信吗?楚姐姐说能治那就是能治。你何曾见过我骗人?”楚安然开口安慰。
春喜从前院取了红木箱进来。
“若是放心的话这段时日就让她在我这儿住下。”楚安然再次开口,却是说予张晓彤听。
“随她。”张晓彤开口,语气略带僵硬,见楚安然准备要开始了,他连忙大步走了出去。
楚安然深深看了他一眼。
原来以为的冷血且不近人情的菩提老祖在面对自家妹子的时候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先在得开始了,开始时候会有些疼,我先把这伤口处理好,而后慢慢调养。”楚安然笑着说道,随后打开红木箱取出银针包。
长长的银针瞧着分外摄人,张晓芳却觉得心底莫名心安。
针一根一根扎在细嫩的胳膊上,春喜上前帮忙扶住胳膊。刚开始针刺入的时候还有些疼,但现在却是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楚安然取出了道具,用烈酒细细浸泡。
“将眼睛闭上,不许睁开。”楚安然厉声开口。
张晓芳听话的闭了眼,长长的睫毛轻颤。
楚安然手上开始动作起来。
将鲜红的粉肉一点一点的割除,奇怪的是,伤口并没有往外大量漫血,也没有任何疼痛。
张晓芳没有听话的继续闭眼,而是睁开眼瞧着楚安然手上动作不听。
经历了很多次的春喜此时胃里还是有些不适,脸上都是毫无血色。但大眼妹子却还能丝毫不为所动。
楚安然默然,继而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淋酒撒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紧接着开始拔针包扎。在针彻底取下的时候张晓芳才终于感觉到了痛意。
楚安然连忙取了一片川芎送入她口中含着,她慢慢缓和了下来,虽然额头上的冷汗依旧只增不减,但还是镇静了下来。
等在门口的张晓彤捏紧了拳头,背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终于,里面安静了下来,自家妹子的叫喊声也慢慢褪去,他才终于松开了拳头。
“不进去看看她。”不知何时走近的楚安然开口说道,此时正拿着湿帕拭手。
张晓彤咬了咬牙,“多谢。”他道,还不待楚安然回答,他就顾自走了进去。
张晓芳此时正躺在床上,楚安然用针扎了她的睡穴。
“走吧,我们去厨房煎药。”楚安然道,唤着春喜一起去厨房。这个时候,还是莫要打扰他们吧。
煎的无非是些止疼药。
真正的解毒的良药她早就已经借着酸奶丸子给她用下了。她中的是春风草的毒,妙的是春风草的花骨朵是毒,而它的根茎便是解药。
因而并没有传出过这草吃死人的前例。
因为就算是误食,那也是服下整株草。在中毒的瞬间便又解了毒。
张晓彤在那夜谈第二日就为她寻来了春风草的根茎。她在酸奶丸子中添进了春风草的汁液他也自是知道的。
火噼里啪啦的燃着。
楚安然将袖中的信取了出来,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面对。
她还是撕开了信件,只薄薄的一张纸,纸上也只写了两个字——入宫。
脑袋一阵眩晕。
楚安然手脚一阵慌乱的将那张纸投入了火中,一瞬间便化成了灰烬。
难怪她暗地里查了那么久竟然都查不出任何信息,知情人皆被除了去。这其中包括她的丫头,她身边的婆子,以及闺中密友,甚至是娘家。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除了去。
这个她,便是徐泽的生母,当年这京中第一才女——江笙兰。
竟会是入了宫。
这一切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身居高位上的那个男人。
只可惜,她的丈夫还在为那个人卖命,她的儿子如今也在为那个人保江山。
……
偌大的徐府慢慢空置下来,只留老爷子一人在府上。儿子去了边关,儿媳也随后跟着去了边关。
“寂寞哟~”他吹着口哨儿逗弄着盒子中的蝈蝈。
老管家急匆匆的从屋外进来,一番诉说以后老爷子砸着桌子站起身来。
“他妈的,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咋是病猫啊!”他紧握着双拳头说道,“你派人去盯紧点,手上那么多人不用,去去去,给我搞出点响动回来。”他朝外挥了挥手,老管家笑着退了出去。
雪白的猫儿在长廊上来回踱步,优雅而大方,老管家心情都不由得变好了几分。
这猫子是齐书白的,少夫人去了边关,这猫子便留在了这徐府。也不怕生,见个人都能喵喵叫唤几声。
老管家迅速出了院门。
猫子也顺着峭壁往上一跃,在墙上慢悠悠的踱步,再跃上几跃便出了府。
挨着徐府的一个小巷中,一辆不大显眼的马车正停在那处。
雪团子似的猫子径直朝马车顶上跃去,车内有人唤了声“团子”,那猫儿便乖巧顺从的喵叫着进了马车。
马车中坐着的是齐书白。
此时那猫儿正在他怀间找着舒适的地方,随即蜷缩下来。
“想来,徐府的伙食该是不错,你都胖了,我掂量着还压腿了。”齐书白一手抚着毛开口说道。
那猫子极有灵性的抬头不满的叫了一声。
“好好好,你不胖,不压腿。”齐书白笑着开口。
那猫儿顺从的再次蜷缩下去。
“现在这徐府可不好玩儿,只余一个老头子,要不,咋们也去边关玩玩儿呗。”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猫子的毛发。
“去找楚安然,这是很久没见到了,甚是想念呢。”他喃喃开口。
团子喵叫着从他怀中站了起来,正用脑袋蹭着齐书白的手。
“你也想去是不是?”他问。
猫子蹭的更厉害了些。
齐书白嘴角的笑意更盛。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所指似的开口,“周寒那老头子最近的心是越发的大了,就任其他这般自大下去那可了得?正好这徐老爷子不是要去惩治他吗?那咋们也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吧。”
这话一出,由马车旁树顶上跃下一人来,身着黑衣,朝马车恭敬的抱拳,随后像影子一般迅速离开。
齐书白笑着眯了眯眼,随后拍了拍团子的背,“走呗,咋们也去边关。”
马车缓缓走出深巷,继而迅速朝着城外驶去。
尚在边关的楚安然丝毫没有料到京中的波诡云谲。
“怎么样,可有好些?”她端了碗汤药送到床边的小几上,张晓芳已经醒了。
她拿了个软枕垫在她后背上并将她往起扶了扶,“这是止疼的药,来,喝。”她执起勺子亲自给她喂药。
药汁很苦,她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我哥哥呢?”她问。
“许是府上出了事情,他很着急的走了,你就好生留在这处休养。”楚安然开口道,随即又送了勺子过去。
“楚姐姐,我这病就这样就好了吗?”她有些赞叹的开口问到,以往这手腕上的伤口酥麻的痒,但如今确实不酥不麻只是疼了。
楚安然笑着按了按她的额头,“当然,难道你还信不过你楚姐姐的医术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若是那日我没有头偷带哥哥的刀出来晃荡的话,我就不会去那家客栈也就不会遇到楚姐姐。”她眯着眼开口。
“并且,楚安然竟然医术如此超群,我往日里不知看了多少个大夫,每个人的结论都是无药可救,但是你一口就说你能治这病。现如今,我这病当真被你给就好了。”
“莫非楚姐姐真如他们所说的是活菩萨不成?”她笑着开口。
“他们?”楚安然疑惑开口。
张晓芳笑着答,“就是那些被你救过治好过的人啊。”
活菩萨?
楚安然笑笑。
“姐姐不是什么活菩萨,姐姐是医者,医者治病,这是我的责任。”楚安然放下手中的碗开口说道。
“好一句医者,好一句责任。”门外传来一道熟悉莫名的嗓音。
楚安然心口一滞。
随即转身,果然,徐泽正从门外进来,一双眼似是要喷火一般看着自己。在他身后的是一脸懊悔且满脸自责的李青。
“你是医者,你对万民有责任。可你如今已嫁做人妇,你就对自己就无责任对我就无责任了吗?我竟不知,我家娘子竟会如此胸怀天下。”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炸了。
自己夫人从京城跑到这边关来,竟然在这边关呆了两月有余。而他却如同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连自己最亲的兄弟都知道却独独他一人不知。
这是什么道理?
“我……”楚安然连忙上前去拉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
“……出去说吧。”她有些无奈,转身抬脚走了出去。徐泽倒也跟在后头,他倒是想看看,这是什么道理。
院中仆从来来往往,自从张晓芳住到这儿之后,她这小小的安然堂内就生生很多人。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房间在何处?”徐泽咬着牙生生憋住怒气开口问到。
楚安然肩膀一缩,随即指了指口上。
手腕被粗暴的捏住,然后他拉着自己大步上了楼。
“哐嘡”一声门被甩上。
她则被大力甩到了榻上。
徐泽欺压而上。
“你可知道,听到你来边关的消息时我有多担惊受怕。”他伸手捏住楚安然的下巴问到。女子妍丽的面容无疑在他心底埋葬了一颗炸弹。
楚安然在他手的钳制下动弹不得,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他再次发问。
还不待楚安然回答,他又再次发问。
“你知道,那你为何告诉他人都不告诉你这个丈夫?”他越发咄咄逼人起来。
“你可晓得,这是边关,因战乱落草为寇的人大把的是,流民,鞑子,你可想过这些?”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状况,那他该怎么活。
“你老实告诉我,若是今日我未曾发现的话,你还打算瞒我多久?!”他慢慢松开手上的力道。
楚安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若是你今日未曾发现的话,我会瞒到我瞒不住了为止。”楚安然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只是我未曾料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就到达。”
徐泽再次反客为主捏住了她的柔荑,“……几月不见,你竟会如此伶牙俐齿起来。”他仔仔细细的摩挲这女子秀丽的面容。
楚安然鼻子一酸。
他原本光滑的下巴上居然生了一层胡须碴子,黑了,壮实了。
“一点都不乖。”徐泽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即身子猛地向下一俯,悠长绵热的吻慢慢的落下。
细小的胡须碴子有些刺人,还有些痒。
她咯咯笑了几声。
身上的人只觉得方才埋在心底的炸弹在此时猛地炸裂开来。
发出巨大的“嘭”的一声,只听的脑袋里边嗡嗡作响,心中也嗡嗡作响。从脚底到头颅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血液都在喧嚣着“要了她,要了她。”
他决定遵从本心。
吻逐渐加深。
手往下移。
衣带应声而解。
二人动情的颤栗。
心中终于有什么东西彻底释放开来。
…… 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