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男人,开车撞到一对情侣……我猜他们是情侣。“女人低头小声说。
“因为,我跑掉时,看到那个男人的一只手紧紧抓着女人手腕。“
“对不起。“她鼻音很重,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想找到那个女人……表达我的歉意,另外我的东西想交给她。“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吗?“我问。
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对钻石戒指,钻石很大。
“我们逃走后,又回去,从两人手上取下这对情侣戒指。“她的眼泪从开始掉就没停过。
“那时我们需要钱,这才两天,我已经用不着了。我想还给她。“
“请一定帮我捉到那只跟着我的鬼。“
我让女人留下电话地址,晚上十点,我会过去。
送走女人,米兰灰头土脸回来了,看样子恋情进行不顺利。
“那个男人要么是基佬,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米兰气呼呼的说。
“我请饭,请茶,连个笑脸也没有。每次去都好勉强。”
“那就换人好了,那个人看着就丧气。一辈子看不到一个人的笑,多可怕。”
“他一定是对前妻念念不忘。”
“米兰!人家棺材里装上人没有不一定,你就开始抢着上位,你也太过份了。”
“我接了个活,对了这戒指你别动啊。”我把戒指包起来。
她抢过去仔细看,“好大的戒指,谁的啊。我不在你竟然可以单独接活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别放店里,放我包里。”她把戒指放进了皮包。
“晚上我还去你家做饭,咱们一起走吧,大刀和帅面瘫一起过来。”
我们一起回家,米兰菜烧得很好,大刀和成心刚好赶上菜上齐。
米兰夸我开始顶个人用了,说要开工资给我。
还说我接了个大活,将皮包里的钻戒拿出来,“看到没?多大的戒指,我要有男朋友,一定得照这个规格买给我。“
成心皱着眉,伸出手,“我看看。“
米兰窃喜,将戒指递给他,他拿在手上反复地看,嘴里小声念叨,“迪奥粉钻。也没多少钱。“
米兰眼睛一亮,我记得她提过一句,“成心不是普通警察,他家境一定特别好。“
这姑娘眼毒得很,看男人和看衣服品牌没走过眼。
成心订双人棺,一口价。跟本不还价,不用订金,直接全款。
风衣面料是高档羊绒,戴着的某奢侈品牌鳄鱼皮手套。
是个极其讲究的男人。
他把戒指还给米兰,说了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我看他一眼,这话出自鱼玄机,他改了最后一个字。
我看米兰已经进入无酒自醉状态,知道晚上只能靠我自己。
推掉饭碗,我默默去屋里做好准备。
九点半,我骑着自行车去那女人给的地址。
关于女人的男友偷车的事,我没再提,毕竟人已经死掉,销售窝点也打掉了。
上门后,我不多话,拿出朱砂等用品,让女人在沙发上躺下。
先将屋子封了,保证那恶鬼看不到我在屋里的情况。
用坟头土在女人身上洒了一层。
用白布将她蒙起来,用没见过太阳的雨水在白布头尾等几个特别地方写了符。
“你别动了。现在鬼眼看不到你,闻不到你,你已经被我藏起来。”
“只要别出声就没关系,一定不要出声。记住了?”我交待女人。
她乖乖点头,咬住嘴唇。
我把白布盖在她头上,在头顶上结了个结,用皮筋扎起来。
我提前要了女人八字,脱下上身,在身上写了她的八字,将自己的阳火降低。
然后披着被子,踢开封死的房间,倒在床上。
我们两个安静地躺在房间里,像两具真正的尸体。
若有人此时进来,一定会吓一跳。
我闭着眼,屋里温度一冷,“他“应该已经进来了。
有些东西真的不能靠“看”,在失去视觉时,感觉反而是准确的。
“他”在房间里打了几个转,慢慢靠近我。
我能感觉到阴冷扑面,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一股恶意。
和鬼交道久了,有种直觉,这个鬼,是个凶恶的厉鬼。
身体上的被子凹下来一块,他在试图拉开我的被子。
我裹紧,按兵不动。
棺材捂在手心里,感觉自己手心都是凉汗。
这男鬼走到我面前,弯下身体,与我一被之隔。
我沉住气,等他发怒。
他围着我打转就是拉不开我的被子。
阴冷的风在屋里回旋,他已经生气了。
撞死他的鼠眼男人已经死了,他怎么会这么大的怨恨。
势必要将女人也一起置于死地。
桌子上放的水杯被打翻在地,水溅了起来。
被我用白被单蒙起来的女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阴风瞬间停下来,接下来传出“扑扑”的沉闷声响。
我揭开一点床单,只见那女人像个被蒙起来的鱼,在白单子里挣扎。
只是我把她像一颗糖一样扎起来,她挣扎却出不来。
我想去救她时,耳边传来一股凉风,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找到你了。”
我一个激灵,一只按住自己眉心,一手抽出打鬼鞭。
女人从沙发上掉到地上,已经不挣扎了。
我先过去,解开她的白单子,她的手掐往自己脖子,已经掐得脸上发紫。
我掰开她手指,她一只手指着床角。
我回头,只见两个影子扭在一起,一个是鼠眼男,一个满头满脸血。
是女人提到的恶鬼。
我拿起鞭子抽向两鬼,一鞭甩上,两鬼分开。我指着“血人”,“和你一起的女人,叫什么?”
血人站在我鞭子前盯着我身后的女人和鼠眼男鬼一脸痛恨。
“我和她离幸福就差一步,阴差阳错的一步。被你们打乱了。”
“她叫袁野。”
“如果找到她,告诉她,一定要小心。”
“你能找到她吗?”我问。
“我没有时间了,只够杀了这两个人报仇。”他一双血红的眼盯住我身后一人一鬼。
“头七阴差要来勾我走,今天是最后一天”。
“血人”遗憾地说,“告诉袁野,我爱她。”
“如果我能帮你呢?”我手摸到红棺,这东西收起来的魂可以躲过阴差。
“那我任你处置。”血人咬着牙挤出一句。
“你叫什么?”我问。
“程风。”
我打开红棺盖,摧动红棺力量,一道微光闪出,血人消失了。
我盖上棺盖,问鼠眼男鬼,“是你们抢了五万块钱吗?”
女人摇头,“没有,我们只偷车,不抢钱,毕竟盗窃和杀人是不一样的。”
“不过……那天……”鼠眼男冲女人摇摇头。
女人哀求他,“告诉他吧,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你怎么办?“男人悲伤地望着女人。
”没有我照顾你,你身无分文,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我不会再害怕了。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她转向我,眼光变得坚定,“我们没有抢过钱,不过,我们的确拿了五万块钱。“
原来,她只说了戒指,鼠眼男撞过车以后,两人去看过车里的人。
一看没救了才想要跑。这时他们不但看到了那对戒指。
还看到女人怀里有个女包,粉色钞票露出一角。
鼠眼男脱下两人戒指,又命令女人拿走他们的包。
拿包时女人发现受伤浑身是血的袁野并没有死,她本不想拿那些钱。
但鼠眼男一连声催她,再上下着当时的恶劣天气,她无法对袁野的伤做出判断。
再加上自己也在逃亡,只得拿了钱离开。
直到看到新闻说车祸中的女人逃离了医院,才放下心。
只是她对那些钱起了疑,钱上沾了血,而且那则被抢女人的新闻她也看到了。
要么是这两个人是抢劫女人的匪徒,要么就是凑巧也取了五万块钱,而且钱上的血迹是车祸时溅上的。
她无从追究,祸事就找上了她。
不管闭上眼还是睁开眼,她总在不经意时看到被男友撞死的男人一身血出现在各个地方。
她一直以为,死的那个,会是她。
……
我带上被撞死的叫程风的男鬼回到家。
本以为只有芸儿会在家,没想到米兰没有走,大刀和成心三个人又在斗地主。
成心输得很惨,桌上放着筹码,看我回来了,米兰招呼我,“大法师,今天怎么样?“
我本不想张扬,大刀和米兰都招呼我过去坐。
我一琢磨,找人的事,也需要大刀帮忙。
而且抢钱的事,也需要跟他说一说。虽然抢劫那个案子不归他管。
听我讲完,大家纷纷称奇,两对情侣,几乎相同的命运。
偷车的撞了抢劫的,不知是不是天意。
感慨过后,我问大刀,他们那个追凶的案子进展如何。
大刀苦笑,“进展如果顺利我们也不会坐在这儿打牌了。“
“为什么不试试招魂?“我顺口一问。
成心一愣,深深看着大刀,“你真的用这种办法破案?“
大刀赶紧撇清,“我可是靠自己的脑子破案,不过,如果能问问线索,为什么不问呢。“
成心站起来,脸上那一丝表情消失,问米兰,“需要什么东西才可以招来死者亡魂?”
“死者死的时候穿的衣服,日常用品。生辰八字。如果可以把死者丈夫带过来叫到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过了头七了。”
米兰一提到自己工作,马上变了副脸孔,正色道。
“请死者丈夫配合需要些时间,大约两天。明天我有私事请教得过去拜访一下。”
成心拿起自己的手套和外套,“这两天打扰你了。”
那双拿着手套的手很白,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晶莹。
他冷淡而有礼地告辞,大刀对这个脾气莫测的同事无计可施,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第二天我送芸儿去上学,把她背到教室门口才出来。
拿着小红棺到米兰店里,我俩关上门,放出男鬼。
“你叫什么?”米兰问。
“程风。”
米兰拿出钻戒问,“这是你和女友的东西吗?”
他犹疑半天道,“算是。是我女友袁野的。”
“那五万块钱是怎么回事?”
男鬼痛快承认,“是我抢的。我刺伤了那个女人,趁着大雨带上我女友袁野逃走。”
“结果遇到撞死我的那对狗男女。”
“为什么要抢钱?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男鬼现出死相,吼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找到袁野,保护她!“
“袁野怎么了?为什么说要保护她?“
男鬼暴燥起来,在屋里左冲右撞,屋子里鬼叫连连,阴风呼啸。
满眼都是鲜血——那男鬼造出来的幻境,也算是他内心的映像。
“快去找袁野,找到袁野!“
“我需要你帮忙,才能找得更快。“米兰冷静地说。
男鬼抱头道,“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有人敲门,男鬼一下扑到我的棺材里不见了。
米兰不高兴一边喊着“瞎啊,没看到免打扰吗?“一脸怒火一把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脸莫名的成心警官。
我从没在谁脸上见过表情转换这么迅速又这么丰富的。
米兰马上一脸笑意,刚才的彪悍仿佛只是幻觉。
“成警官,对了,我们约好的,我先挂了免打扰,没想到你到的这么早哈,快进来。“
我怕她赶我走,赶紧钻到柜台下面先藏了起来。
当然没有忘了带我的红棺材。
程风进去后,我的棺材一直在震个不停,好像他还在里面大发脾气。
过了一会儿,棺材才安静下来。
我蹲在柜台后听成心问米兰关于棺材的事情。
“米兰,这个棺材真的可以养魂?如果我把一个人的尸体放进去,他的灵魂会直接回来吗?“
“对的,这样那个人的身体与灵魂可以一直等着你,两人一起上路。“
“如果活人关进去,会怎么样?“从语气判断这人好像在开玩笑。
“……”
“我是开玩笑的。米大师,你是不是感觉我这个人太严肃?”这已经有点调情的意思了。
米兰有些不好意思,“普通棺材关个活人也会闷死啊。”
“如果把活人关进去,她会死得非常缓慢而且痛苦,肉体承受痛苦时,灵魂也会受到煎熬。”
“本来被约束在棺材里情愿地等待爱人是件幸福的事。”
“可是死得很痛苦的话,这棺材会充满怨气,被污染而变为牢笼。”
“如果等着的那个人一直不来,不开棺抹去约束,棺材会成为永世地狱!“
“被关进棺材的鬼魂,永远都出不来。“米兰非常非常严肃地回答。
“所以,你的这个玩笑很不合适,成警官。
“我虽然很欣赏你,不过,还是别拿我的工作和职责开玩笑。“
米兰说的很认真。
“对不起。米大师。我正式向你道歉。“
成心恢复了那副一本正经而冷淡的模样。
我想米兰一定很后悔吧,等成心走后,她一直没出声。
我从棺材后面伸出头,她在屋里托着腮出神。
棺材又开始震得好像有鬼要挣脱出来。
我索性打开盖子,一股黑烟飘出来,被撞死的程风站在我和米兰面前。
“晚上十二点我阴气最强,放我去找袁野。找到后,麻烦你送她走。钱是我抢的,和她没有关系。”
“你同意我就去找。”
“我同意。”米兰满口答应,我不满地看着她。
那女人和抢劫有关,怎么也得交给警方,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下来?
等他回到棺材里,米兰说了句,“万事万物有其内在规律,我答应送她走,她就一定走得成吗?”
“我只说我答应过哦。”
这个狡猾的小狐狸。
夜晚十二点,我放出程风的鬼魂。
看着他的身影溶入夜色。
不知他是否和女友有过某种约定,如果有一天两人离散,是不是有个地方只有两人专门用来汇合?
我不得而知,直到凌晨三点左右,程风出现了。
他告诉我一个地址,并让我一定送袁野离开。
“放心。“
我怕夜长梦多,当下马上骑自行车向他提供的地址骑行而去。
那地方是个棚户区,小道纤陌纵横,很难辨认。
但我知道那里。
她住在二楼,顶头房间,很好辨认。
窗子挂着粉色窗帘。
我敲门,敲了足有三四分钟,屋里灯黑着,没人应门。
每隔五分钟我敲一次门,喊她名字,终是没人回答。
待天明,我心里越来越不安,干脆打电话叫来大刀。
成警官也跟着一起来了,他一脚踢开了门。
屋里桌翻椅倒,空无一人。
地上还有一片挣扎脱拉的痕迹——一道长长的血迹。
这怎么可能,我昨天才得到地址,为什么有人会抢在我前面把人劫走了?
看到我蒙了的样子,大刀说有可能是同伙做案,要么就是有目击者。
那天大雨时看到了做案过程,所以来敲诈,也许袁野不从,被掳走。
成警官也点头说有团伙做案,分脏不均,打击报复的可能。
我只是对有人能抢到我前面感觉不解,我可是用鬼找人。
成警官很遗憾,但必须和大刀一起去接绑架案的受害者。
两人一起离开了棚户区。
我独自在袁野的房间里坐着。
屋子很小,很乱,能感觉到住在这里的人不安的内心。
她好像随时准备离开。
只是五万块钱的抢劫案,她不应该会这么紧张。
她可是抛开了死掉的男友从医院跑掉的。
她在躲藏,和男友两人在仓皇逃蹿。
在她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我灵机一动,晚上米兰要给死者招魂。
刚好我拿件袁野的东西让她试试。看袁野是死是活。
……
在我不安的等待中,夜晚终于到来。
大刀和成心带着一个疲惫到眼圈发黑的男人回来了。
男人身边带着一只包,从包里拿出一件血衣,衣服拿出来,男人又开始小声哭。
“老婆,老婆,你今天一定要显灵,老公给你找到凶手,为你报仇啊,呜呜。“
他把衣服抱在胸前,嗓子沙哑已经哭不成声了。
米兰支起一张方桌,和男人面对面,我,大刀和成心远远坐在沙发上。
我拿了一件袁野的贴身睡衣给了米兰,让她在招过死者的魂后,试试袁野的。
这件事,我只告诉了米兰,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一来我怕袁野已经死了,二来……
并没有具体的怀疑对相,只是感觉袁野的失踪太不可思议。
由于死者死亡时间过了七天,怕直接招不上来,所以米兰用另一种方法。
招魂上身。
屋里很暗,死者丈夫和米兰一人一边,桌子两边点了白蜡,给死者回来的路一个指引。
屋里有些闷,窗门关得严丝合缝,怕冲撞了鬼魂,她不愿回来。
米兰用朱砂画了黄裱符,放在火上点燃,扔在一边的火盆里。
符烧完后,米兰闭上眼睛,念叨几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咒。
“喊她吧。”
“吴君。”男人小声喊道。
“生前怎么喊现在就怎么喊。”米兰提醒。
“君君。”
“大声。”
“君君!!”
“不要停!!”
“君君!君君!!君君!!!”男人一边喊,米兰的手指开始神经质地敲击桌子。
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快,像疾风暴雨不停落在桌面上。
两人相附相合,声音混杂在一起,在点着蜡烛的房间里有种形容不出的诡吊气氛。
蜡烛火晃动起来,一阵小小的旋风吹了起来。
米兰眼睛一翻,不动了。
“君君??“死者丈夫试着喊了一声。
米兰翻着白眼,明明是看不到的,可是她的头转了一圈好像在打量房间。
没有丝毫预兆,她突然尖叫起来,好像很惊恐地在躲避什么,声音锐利得不像从米兰口中发现来的。
又像指甲抓挠玻璃一般。
“都怪你,都怪你,那天要不是你我不会被人绑走。”
米兰整个人带着椅子向后倒去。
“谁把你带走的?你能说出人名或他的样子吗?“
“他太凶了他太凶了,我好怕,呜呜呜。有火有火,他着火了,我不敢说!!!“
米兰倒在地上直抽搐,嘴角吐出白沫,嘴巴里说的话跟本不明所以。
“不要过来,我害怕,别杀我啊求你放过我。不要切我的手!!“
米兰满地打滚,手脚乱蹬。
大刀看不下去了,跑过去,一把按住米兰的身体。
我上去吹熄了蜡烛,打开灯。
门上挂着一副铜镜,我从镜子中无意看到,成心拿出一块手帕擦擦额头。
手中拿了件什么东西放进了衣兜里。
他动作很快,我没看清。
米兰安静下来,躺在地上,过了一小会儿,她翻身坐起来,问死者丈夫,“你老婆上来了吧,我感觉到了。“
死者丈夫擦擦泪,点头。
“她说了什么没有?“米兰满怀希望问道。
成心走过来扶起她,“地上凉,先起来再说。“
米兰被他扶起来,坐到沙发上去。大刀端来热茶给她。
她一口气灌下去,问,“是失败了吗?”
大刀点了点头,“她什么也没有说,就开始发狂,满地打滚,还说害怕。”
“后来,就离开了。”
米兰失望地点了点头,招魂一无所获,成心沉重地站了起来,伸出手。
“谢谢你米兰,你的工作很有意义。我向你道歉,不会拿你工作开玩笑了。”
“这份工作想必危险性不比我们当警察的低。刚才说实话,你吓到了我。”
他有些失笑,“我从来没有被人吓到过呢。”
“吓到你的,不是人,是鬼。”米兰笑了笑,握住成心的大手。
送走他们后,我拿出手机,刚才我偷偷用手机录下了整个招魂过程。
由于我坐在最旁边,而且招魂过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米兰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
我把视频放给米兰看,她先是笑着看了一遍。
之后,又看一遍。
接着,再看一遍。
就这么一次次不停地放,最后她只看一个镜头,米兰倒地之前女人的哭喊。
“我们试试袁野的东西,我怕她是不是……”
两个是分开的案子,不过袁野这个案子由于牵扯到重伤一人。
而且同伴还有停尸房里停着无人认领,也令大刀头疼不已。
米兰将衣服放在自己面前,在衣服周围画了白色圈圈。
像给死人烧纸的那种,留了下个口子。
她在口子里衣服上洒了些灰,又放上一把白钱,在口子处点了一支香。
她说,如果钱烧完,香的烟开始向某个方向飘,就说话那人死了,并且尸体在香指引的方向。
这是红棺里的“看香辩位“。
从前死在外面的异乡客很多。有时有人来找尸,想把亲人领回去,红压官就会用这种方法,帮人找亲人尸体。
她点燃了香,然后将白钱也点,钱很快烧光把衣服也燃着了。
香发出的烟只是轻飘飘的散开,我松了口气,米兰仍然直盯盯地瞅着烟。
在衣服烧完的一瞬间,点得好好的香,从中间断开,香头掉在地上,灭了。
米兰沉默着站起来,走到沙发上,她情绪非常低落。
“米兰姐,你怎么了?“我不懂香灭是什么意思。
爷爷的红棺纪要里没有这一项。
米兰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气喝光,从柜子上拿了钥匙,对我说,“跟我走。“
她拿上自己的牛皮大包,而不是平时上街的小挎包。
我们上了她的红色轿车,她发动车子后,头趴在方向盘上,肩膀耸动起来。
竟然,哭了。
我不知所措,在一旁看着她,感觉这情绪来得太莫名。
过了一会儿,她擦了下眼泪,解释说,“我想起了姗姗,想她了。”
她打开车窗,点上烟,踩油门,我们上了大路。
“我想和你说点事,玉儿,你劝劝芸祖,别再学这些东西了。她学习好,好好考大学。”
“那才是女人应该有的正常生活。”
我不吱声,米兰絮叨了很多。
我知道了学压官里很多不得已之处。
压官的人生,都有让人遗憾的缺陷。
有人残,有人孤,有人病,有人贫……
人本不应该干涉鬼神之事,做了不应该做的事,就要受现世报。
师父一直不找伴侣,是怕别人受了牵连。
他对女人特别心狠,其实反而是大善良。
“也许只有男人才狠得下这样的心,你看我,舍不得姗姗,最后反而害了她。”
米兰说自己是孤煞命,谁和自己在一起谁受牵连。
也有例外,但有可能一生也遇不上,例外就是找一个八字全阳,命超硬的人在一起。
男女她倒不介意,她是双。
又说起我爷爷,是绝后的命,有了我,是爷爷想办法用手段留住我的。
代价是他减寿三十年。本来他是八九十岁的寿限。
虽然想了很多办法,但最终也逃不掉命运。
由于爷爷生前多行善,寿命还长了些,并且最终留住我这根苗苗。
道里也有本事高强,却贫困一生,留不住财的。
总之没有什么好结果。
我心里骇然,她说,芸儿是无意中踏进来的,不是命中注定,何必让她受这份罪?
考个大学,将来会有好的职业,一样生活得很精彩。
少年人看鬼神,总感觉刺激有趣,等大了就知道,阳不涉阴,是天道。
好好走自己的路,人生少点起伏,平平淡淡才是幸福。
我点点头。她擦掉眼泪,扔了烟,拿起电话给谁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她马上说,“别吱声,找个没人的地方听我说话,别叫我名字。”
过了一会儿,米兰问那人现在在哪?
那人报了地址,又问她要干嘛。
米兰说让他当不知道,还让他把电话里这通来电给删掉。
挂了电话,她带我去到了个小区,小区门口停着一长溜车,她将车子停在车队中间。
从牛皮大包里,拿出一个望远镜。
车子贴着深色太阳膜,从外面经过几乎注意不到里面有人。
她拿着望远镜,专注地看向小区。
过了一会儿,一辆白色普桑驶出小区,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点儿上。
米兰看着车子驶远没动,我松了口气,那车是大刀叔叔开的公车,我认得。
她仍然专注地看着小区入口。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黑奥迪驶出来,和我们车子一样,也贴着深色太阳膜。
不过敌不过米兰的高级军用望远镜。
她扔掉望远镜,踩下油门打方向盘,远远跟了上去。
跟着这辆车越开越远,米兰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她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只罗盘,和普通看风水的软盘不同,这个盘子上标的全是不认识的字符。
米兰一边跟,一边灰着脸不时看看盘子。
终于车子驶过一个住宅区,在一个二层的筒子楼前停下。
米兰停得有八百米远。我什么也看不清。
她拿出望远镜,看向那个建筑。
那个楼外贴着白色长条瓷砖,是个L型楼。
一个人拐了个弯不见了,我呆了一下,怪不得米兰刚才情绪失控。
走过去的人是面瘫帅哥,成心。
“我得下去,你在车上呆着。“
“不要。“我说,”我去,假装找同学,你去是不是太突兀?“
“也好,你只要打探到他住在哪就可以,别冒然行事。“
我开门要下去,米兰拉住我,“如果看到棺材,也当没看到,一定要注意小心。“
“我是跟着我做的双人棺来的。“
我小心地从楼梯跑上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好多房间都空着。
从他拐过去的地方,我也转弯,对着一条长走廊。
我点起脚猫下腰,每一个房间都有个窗子对着走廊,我从窗下经过时,稍稍停留,听听里面的动静。
等走到中间一间时,我听到里面有声音,蹲下仔细听,是开关门的声音。
在蹲下时,有身体一疼,怀里的小棺材顶住胃了。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
我掉头跑回车里,气喘吁吁对米兰说,“咱们放出程风不就行了。“
“你是怀疑袁野的失踪和成心有关?“
“让程风去证实一下不就行了?“
“如果真是成警官干的,这会儿不能放程风,得等成心走了以后。“
她拿起电话打给大刀,问大刀成心是不是没和他在一起。
得到大刀回答后,她让大刀找个理由把成心叫走。
大刀也没多问,过了不多时,我们看到成心急匆匆从楼上下来。
等他的车开走,米兰打开车门,“走吧,咱们上去。“
“你为什么怀疑成警官?“
“第一因为招魂时。在我倒下前,女鬼上身一直说好大火。“
“你见得少,不知道,黑压官里有一招叫做狱火焚鬼。“
“只是名字凶,唬客户的。用一种简单的法器,只能用一次,烈阳性质,那法器在鬼的眼里像看到火一样可怕。“
“那女人哭喊着说有火,不敢在我身上停留太久,还一直说害怕。她都成鬼了怕什么?“
“你说,人死了以后会怕什么?“
我想了好半天,才慢慢说,“会怕活着时怕的人,会喜欢活着时喜欢的人,会恨活着时恨的人。“
“对!“米兰苦笑着,“那一屋子人,她说怕,怕谁?难道怕她老公?”
“我只能怀疑成心,哪怕看上去再不可能。”
我想那那张英俊而阴郁的脸,打了个寒战,他就是那种让人打心底害怕的男人。
“可是他有什么动机啊?”
我们已经上到楼上,我打开了棺材,“程风出来。”
找个阴影,我喊程风的鬼魂,一股几乎透明的鬼魂飘出来。
“乔小络!你出来干嘛。”
“跟你说一声,昨天,程风突然在棺材里消失了,是不是阴兵发现给勾走了?”
我看看米兰,她摇头说,“不可能的。”
她样子看起来更沮丧了。
“小络你挨着房间去看,哪间有棺材,出来说一声。”
乔小络像阵风在走道里飘了一圈,停在顶头一个门前,“在这儿,不过我进不去。”
我们走过去,那门上画着一个黑色图案。
米兰手放在锁上,低低地叹息一声,“他订棺材时说,月月一定会喜欢。”
“要么是野野,指的袁野,要么袁野其实叫袁月,中间改过名字。”
“我给袁野看香时,看出她没有死,但是香的烧灼说明她被困住了。”
米兰从视频和看香两件事怀疑成心,一旦起了疑就会特别留心。
她看了识棺罗盘,这种罗盘是红压官特有的,是为了怕要棺材如果迁过坟,不好找才发明的工具。
每一个制棺人都会在棺材上落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法款”。
就是法师落款,是一种符,这种符和自己用的罗盘有牵连。
每个法师用的都不一样,是自己的秘密。
就算棺材迁走,只要是制棺师没有死,棺材应一定可以找到。
米兰从看香断定袁野没有死,但被困住了。
而且很痛苦,又从罗盘看出棺材移动过位置,还装了人,激活了“法款”。
米兰正想办法要打开这道门,身后传来有人上楼的皮鞋声。
声音不急不缓,一步一步向我们靠近。
我拉着米兰向楼梯口走,在拐角处遇到了成警官。
“成警官!”我紧张得牙都打架了,脸上堆上笑,“你怎么在这儿?” 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