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你再去捉吧。“碧绮抱着臂盯着小红。
有蚂蚁之类的东西靠近,她就驱赶走它们。
小红现在应该是很虚弱的时期。
徐安用自制的弹弓打了只乌鸦,提着走过来,乌鸦还在扑打着翅膀。
他走到空地,用石块砸坏了乌鸦翅膀将乌鸦丢在小红面前。
一直好像在睡觉的小红睁开了眼,黑眼珠盯着面前蹦达个不停的鸟儿,好像在等时机。
就在鸟儿停下喘息的那一瞬间,小红跃了起为直扑向鸟眼。
又以那种无法看清的速度一下从眼睛钻进了鸟儿的身体去。
一个上午,我和徐安筋疲力尽,每次以为它吃饱了的时候,只要抓来了活物,它就睁开眼睛扑到猎物最软弱的部位钻进去,将对方吸个干净。
中午时我已经又累又饿,看了看一直像石像一样站在一边的韩碧绮前面的日子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吃饭了——“张婶拉长声音喊道,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饭菜质量挺好,韩碧绮用手指沾了些菜汁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点点头示意我们可以用餐。
我偷看张婶,她目光不与碧绮接触但是偶尔看她一眼,满眼都是怨毒。
吃过饭,我上楼去,韩碧绮靠在我床上假寐,听到我声音眼也不睁,拍拍一边,“关门,躺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继续。“
“你不吃饭,这样怎么坚持得下去啊。“我走过去,躺在她空着的地方。
“你真傻,徐安和张婶都看出来了,就你看不出。“
我莫名其妙,“上次的圣女什么样子你不知道?“
“圣女是虫人合一体,现在的小红吃的东西是带上我的能量,我的身体全靠它在支持。“
“之所以张婶和徐安不敢轻易下手是摸不清我的底细,徐安有求于我,而且你又在这里。“
“如果他有把握一定能杀了我,我看他早就下手了。“
“把我的骨头挖走就行了呗。“她枕着手臂淡淡地说。
“现在最重要,是让小红和我快点拖离现在这种虚弱的状态。“
“对了,你把这杯水喝掉。“床头放着一只杯子,她端起来,递给我之前向里面吐了口吐沫。
我呆呆得看着她,她竟然笑出声来,“你这个呆样子最好玩儿,喝掉。”
我想起上次在米村,她也是这么轻描淡写,但救了我。
我接过水二话不说,一口气喝下去,“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她用戏弄的口气说,“耍你玩的。”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生不起气来,她这个人总能做出和我预计不太一样的事情。
入夜我仍然帮她泡药,让她入浴,药浴是壮她身体,捉食是壮小红。
等她们能量蓄到所需的量时,就会破茧而出。
韩绮闭着眼睛,就连徐安带着张婶闯进来时,她动也不动。
徐安狞笑着,样子和之前的谦卑完全不同,像个魔鬼,手上拿着一只瓶子,小红躺在里面,闭着眼睛不知死活。
我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看韩碧琦怎么处理。
“你想杀我的虫?以为我没察觉到吗?”
“张婶,你也敢跟着他一起乱啊,不知道我给你下的是和我的命相连的蛊吗?”
“这位徐小哥儿说了,只要弄死这只虫,你和我的连命蛊就会断掉。”
“你信他?”
韩碧绮从水中站了出来,药汁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流,她毫无羞怯,从桶里轻盈地跳出来。
指着瓶子,唤道,“血红!”
里面的虫子睁开了眼睛,伸了下身体,它身体上沾的血渍都结成渣掉了下来。
一条如红宝石一样的身体露了出来。
就在它醒来的一瞬间,张婶和徐安同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徐安甚至拿不住瓶子,玻璃瓶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红虫子慢悠悠笨拙地爬向韩碧绮。
张婶突然露出恶毒的嘴脸,忍痛直起身,抬脚踩向食指粗细长短的血虫。
我扑过去,一把捞起虫子扔给韩碧琦,虫子碰到她的身体像有粘性一下粘在她身上,就在胸口处,像一道流血的伤疤。
张婶指着她骂道,“怪物,你这个狠毒的怪物,让人恶心。你不是女人,是妖邪!”
徐安则是一直捂着肚子汗如雨上一。
张婶倒在地上,连翻滚的力气也没有了,韩碧绮走过去,将虫子从身上拿下来,蹲下身,张婶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把小红放在张婶的眼睛上。
小红不见了,韩碧绮站起来拍了拍手,淡定看着徐安。
“方玉硕,救我,看在我没有伤害芸儿的份上。”
我不动,韩碧绮有点怪看我一眼,“不像你。你以前会挡住我不让我伤张婶,还会求我放了她。”
“她不但有害你的意思,还出手了,我干嘛同情一个报有杀意的女人?”
“可我是给她下蛊在前呢。”她笑道。
“我懒得再算。”我抱臂看着徐安,“你什么时候做了手脚?”
“我怕张婶给你下东西,我这屋里各种蛊可不少,虽然我能救你,可现在太弱了,费不了精神,我也懒得费事,所以,你的饭我都会检查。”
“就在我沾盘子里的菜汤闻的时候,手指上的小红的粪便已经弄进汤里了。”
“所以你让我喝你吐了吐沫的水解蛊?”
她点头,“这个人以为我绝不会对你下手的,所以放心地跟着一起吃,还有张婶,他们不动手,小红安睡一夜,明早我就解蛊。”
“谁知道他们这么心急让我死,只要小红醒来,蛊就会发作,里面有很多虫子呢。”
“我吃下去的怎么办?”
“有我的口水,这些虫卵不会孵化,早上就拉出来了。”
“我就知道。“我心里默默地想。
张婶已经化为了一张皮,小红半天没有出来,韩碧绮拿了把剪子走到那张皮前。
她可惜地叹了口气,“多好的皮子,做灯笼最好了。“说着看了徐安一眼。
那家伙强做镇定,可我仍然看出他在发抖。
“你要不要甲骨简符了?要就别杀我。“徐安冷静地说。
“哼。“韩碧绮低头认真地剪起那张皮,小红肚子变得很大,蜷缩在皮子上,一动不动。
我以为它是撑死了,韩碧绮拿起它,对我说,“泡药浴去。今天我高兴要泡上一夜。“
“徐安,你这会应该不疼了,明天早上,做好方玉硕的饭,我给你药,不过,别耍心眼,他有什么不适,我马上料理你,什么甲骨简符,我不希罕。“
她没再多看徐安,我听到徐安长出口气,从地上站起为的声音……
她说泡一夜,真的泡了一夜,我一直不停为她加热水,而她在入水靠在桶沿的瞬间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感觉一宿没睡的困乏,眼睛的酸胀,将一壶热水从灶上提下来,惊奇地发觉韩碧绮从桶沿上滑下去,沉到桶里。
由于不停加水,将近一米深的桶是满的,水不停向外溢。
我吓坏了,生怕她溺了水。
放下壶下手去捞,手上摸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我急得大吼韩碧绮的名字。
手里抓住一条纤细柔软的东西,向上用力一拉,一个完美曲线的女人身体被我拉出漆黑的药汤。
女人就是韩碧绮。
我呆呆的,她又变成了女人!那一身如脱壳鸡蛋的皮肤,完美的身体……
我松手也不是,抱起她也不是,发了一会呆,她晕着,我总不能再把她放回去。
干脆直接将她拉出水,抱起来,放在我卧室里,用毛巾把她擦干,用被子把她裹了起来。
耳边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一只拇指长,很纤细的石榴籽色的漂亮虫子飞到我面前。
我们面对面,它的眼睛一眨一眨,黑色眼珠像黑玛瑙。
“小红,回来。“韩碧绮醒来了,缩在被子里叫了它一声。
那虫子快得无法形容,一闪留下个残影就不见了。
韩碧绮从被子里伸出头,大眼睛比从前更亮了,感觉她和小红都变了,又说不出变化在哪。
“呵呵,不认识了?快把我衣服拿来。“
“你这是?“
“我九死一生,回来了。“
“你不用像从前的圣女那样,一直泡在水里?“
“我精进了她的方法,不用变虫子,也不用一直泡药汤,不过我进化的过程可比她的要凶险,快给我拿衣服好不好?不然我自己去拿了。“
“好好好。“我答应着,连忙跑去把衣服拿来。
当我和韩碧绮出现在徐安面前时,那家伙傻愣愣盯着韩碧绮看了足有一分钟。
“这位美女……方玉硕,你都订婚了,怎么还到处惹桃花?“
“美女,你坐,我刚做了饭,你肯定喜欢葱油饼吧。“他殷勤地为韩碧绮拉开了椅子。
韩碧绮冷冷看着一脸讨好的徐安问,“早上起为肚子没疼?拉肚子了吗?“
徐安手里的饭勺一下掉到地上,张大嘴看了她半天,才结结巴巴问,“你,你是那个没脸怪?你……”
“她本来长的就这样好不好?”我狠狠瞪徐安一眼。
我们一起坐下吃饭,我心里很不舒服,因为韩碧绮整个人和从前不同了,以前身上有蛊,仍然是以人为主。
但现在,明显她的蜕变是因为小红,圣女是虫皿,她不吃不喝,白天捕虫,晚上泡药浴,都是因为小红。
一个人为一条虫子活着……不知她自己做何感想。
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吃起饭来。
饭罢,她说要出去一趟,自顾自走了,徐安跟在后面大喊,“圣女,我的蛊呢?“
“刚才咱们一起吃饭,你的蛊已经被我解过了。“她头也不回离开了村子。
偌大的村子,只有我和徐安在。
“她会算阴兵过道的时间和地点吗?“
“我怎么知道。“
“要知道这里可是狱门,所有勾魂差都要从这里离开。“他一脸神往。
“如果能成为出入阴阳两界的那个人,该是什么感觉?“
“你这一辈子也体会不到,阴钥只能女人持有,她不在了,还会出现下一个圣女。“
我说完,心里一动,如果有人愿意接替她,她是不是可以离开米村?
徐安一直跟着我,我向村外走,拿着自己的手机,打算打给芸儿,看她怎么样了。
徐安一直前后跟着我,嘴里啰嗦个不停,试图说服我,让我跟韩碧绮说早点一起走阴。
走了两个小时,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有了一格信号,我播了芸儿的号。
信号断断续续,但终于是通了。
“芸儿,是我,你怎么样?“我用吼叫的方式和她说话。
里面杂音很重,“方…你…乖…”
就在我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头上一阵剧痛,回过头看到徐安同情的目光,“方玉硕,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就这么放过你的软肋吧。”
我倒在了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被徐安绑在床上,直挺挺像尸体一样。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背回来的。
电话里的声音不是芸儿,是个男人,我就知道徐安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他说放了芸儿,却安排人又把她绑架走了。
徐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对他说,“你想用我威胁韩碧绮的话,还是现在就灭了我吧,她绝不因为我妥协的。”
“她和你性格有点像,为了达以自己的目的,绝不吝啬牺牲别人。”
他仍然抱着臂在房间走来走去,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我要让她和我一起走阴,保证我出入平安。拿到甲骨简符后我就离开。你们也就安全了。”
我跟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如果有机会我想他一定会杀了韩碧绮,因为,只要碧绮活着,就是他最强的死对头。
所以不管满足不满足他的愿望,他都不会放过我们。
怎么才可以脱离这种困境呢?
傍晚时分,屋外喧闹起来。徐安扔下我,自己出去,等再回来时人好像傻了。
韩碧绮带回来了几十号男人,在村子里安营扎寨,住下了。
一整夜她都没有回来,更别说理会徐安了。
第二天,陆续又来了些女人和老人。听说韩碧绮以村长的身份在分田地和房子。
这个村子又活了。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等韩碧绮有空回家来吃点东西的时候,已经离徐安绑起我过去了一天半。
看到徐安带着捆成棕子的我下楼来,她坐在桌边眉头也没皱一下。
“想杀他想剐他随意,还等着我过来看啊?”她喝口水笑盈盈地说。
“方玉硕对我已经没用了。”她交叉着十指托着下巴,看着徐安。
“徐安你不了解我,就敢来威胁我,还真是无脑到家了。就地去世吧你。”
她低头吃起饭来,不再多看徐安一眼,我耸耸肩膀,“看,我都说了,这个女人是典型的没有人类感情型的,你还不信。”
“我不信,这世界上她谁也不在乎。”徐安咬牙切齿。
“哦?这么说这世界上有你在乎的人?”韩碧绮乐呵呵地抬起眼睛。
徐安脸色变了,韩碧绮轻轻咬了口油饼聊天似的,“徐安,你就我要把你的家人都做成灯笼怎么样?“
“你看我这房子还没来及装修呢?我瞧着人皮灯笼挺大气上档次的。“
这次她没有笑,脸上像结了霜,“我不是在乎方玉硕,我在乎竟然有人敢跑到我的地头上,来威胁我!“
有人敲院门,碧绮坐着不动,接着说,“我知道方玉硕一定是被你暗算的,你还有什么能耐,不过是绑了李芸祖。“
“我告诉你实话吧,你要真杀了李芸祖,我才高兴呢。不管是方玉硕恨死你,追杀你,还是他没了伴侣,哪一样都对我有利不是?“
“如果我不管,你顶多宰了这小子,那也不错,谁也落不着他。“
徐安犹豫了,韩碧绮镇定地站起来,“走,徐安,跟我出去看看谁敲门。“
徐安拉着我一起出门,门开了,我和徐安都愣住,几十条壮汉站在门外,表情呆滞,鸦雀无声。
“他们都中过我的蛊了,今天晚上就会去狱门,过上一周就会慢慢变成魍。“
“徐安,你不觉得你小人得过份了。“
“说实话,我本人也挺想看看你怎么把甲骨简符带出来。“
徐安脸上露出后悔的表情,韩碧绮开口了,“今天我的村子成立了,我很开心,所以原谅你一次。“
“给你个机会,去打个电话放了李芸祖,不许在我面前再提起那个丫头。“
“第二,让方玉硕走吧,我已经看够这个笨蛋了。“韩碧绮淡淡地说。
“第三,你如果不同意,现在就把他杀了,再叫你的人杀了李芸祖,以后你就是我的敌人。“
韩碧绮背对着我和徐安,她的背影和那天我见到的一样,孤独而决绝。
“徐安,我容你一次已经顶头儿了,这次你再敢出幺蛾子,别怪我翻脸。“
“选吧。“
“我同意你的条件,不过……”
“别哆嗦,先让这个麻烦货走吧,我受够了。”她好像皱着眉说出的这句话。
“行。“徐安将我松了绑,在我手机上编了条信息,说只要给芸儿发了这条信息,对方看到就会放人。
“你走吧,方太硕,救你这次,我已经还完你的人情,其实我本来也不欠你什么,你这次来要就是为了李芸祖。“
“我第二次救你了,你走吧。“她瞬间变得很冷淡。
李安哈哈大笑,将我放开,我揉着手,上楼拿包,指着韩碧绮大骂,“你这个望恩负义的女人,亏我在你虚弱的时候对你那么好。“
“施恩不图报,图报肯定是要失望的。“她回我一句。
我点点头,深深看她一眼,背着包离开了。
然而我并没有走远,而是挑选来时的那片玉米芭蕉地,躲藏了起来。
韩碧绮的表演实在太真实了,我要不是上次仔细观察过她,这次一定以为她说的都是真话。
她吃饭时,我被徐安绑着带到楼下,我看到她一手捏着筷子,另一只手放在了桌子下。
她用一只手吃饭,另一只手压在了腿下面。
因为那只没事可做的手会发抖。
她镇静自如地处理着徐安惹出的事非,外面站着一群还不稳定准备变怪的壮汉。
没有人看出她紧张。她有种“天塌下来,不过一死“的淡然。
就是这种淡然让徐安相信了她什么都不在乎。
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也不过是种表演,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得到自由,安全回家。
面对这样的女孩子,我怎么能只顾自己贪生。
入夜,我弱化阳气,潜入玉米地,蹲伏在一处可以看到这些男人却不被发现的芭蕉丛后。
十二点,这些男人木讷如同僵尸一个挨一个走进来。
第人都有自己确定的站位,守住唯一进入村子的通道。
同时守住阴阳交界之处。
除了脚步声,我还听到徐安小声说话的声音。
韩碧绮也进来了,徐安一直跟她说带出简符两人一起共享,他这次说话一定算话。
“行了,别说了,再信你一次。”韩碧绮冷冷打断了徐安。
由于男人们还没有彻底变成魍,阳气未尽,对阳气的捕捉能力也大打折扣,我才得以自由在青纱帐里穿行。
等我靠近狱门时,不敢再向前,浓浓的雾气在芭蕉玉米地里扩散开,狱门大开……
阴兵过道结束,而狱门未关时,两道身影迅速向狱门闪去。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浓雾散尽时,两人已经不见了。
那种不详的感觉让我心里发麻,总觉得要出大事。
我猜想鬼道和我们压官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大家虽然都以鬼为职业,但我们主要是平衡人与鬼的关系。
而他们则是单纯地利用鬼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鬼是他们的手段和工具。
和黑官不同,黑官对鬼的态度是: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如果不听劝阻,就用雷霆手段处理了大小鬼类。
那么,他要这个有什么用?
鬼道能存活到现在,自然也是物竞天择的结果,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独门绝活儿。
是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会想要属于压官的东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感觉时间流逝的特别慢。
直到那些正在悄悄发生变异的男人都开始向玉米地边缘走时。
狱门处响起狂奔的声音,一条身影先扑出来,接着另一条影子也跑出来。
跑在前面的是徐安,后面紧跟着韩碧绮。
两人一出为,韩碧绮吹了声口哨,本来正准备离开的变异者都停下脚步向着两人而来。
将两人围在中间,韩碧绮和徐安对视着,“简符你收走了,我怎么能放你走?不是我,你跟本出不来。”
徐安嬉笑着,“我说话算话,但是总得有先后顺序吧,我得到的他,我先研究,每人十天如何?”
“留下他,放你走,要不然……”
碧绮吹了声口哨,大群正在变异极不稳定的男人向徐安围拢过来。
徐安笑着说,“圣女,你指挥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可是要耗费大量精力,你不怕最后没力气和我对决吗?”
包围圈越来越小,可徐安毫无惧色,他一定有对策,果然——
当包围圈大小合适他行动时,他动了。
动作很快,从那些行动迟缓的男人中间穿行,手指如飞在男人额间指指点点。
被他点到的男人都倒下了,他封了这些本就魂魄不全的半人怪残存的意识。
韩碧绮指挥起他们本来就特别费力,我看她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
我不敢冒然出去,短刀拿在手中,我得一下就得手,徐安深浅我不清楚,如果和他打斗,我多半得不到好处。
虽然我纹了封魂咒,谁知道他是不是有手段从别的地方也能把我的魂勾走,或存起来?
我伏在田里,准备在他最放松的时候出击。
如果韩碧绮打胜了,我就偷偷离开。
眼看那些男人和他过不上两招就被点倒,韩碧绮力气好像耗费得特别快。
徐安点倒最后一个男人,快速回到韩碧绮身边,她身体一晃,徐安扶了一下,顺势将她带到怀中。
手上的动作快得几乎无法辨认招式。
韩碧绮被他抓住两手,抱进了怀里。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韩碧绮挣扎几下,可是力气太小,跟本没用。
徐安轻薄地笑道,“打从第一眼看到你的真面目,我想要的东西里就多出一样,一件是甲骨简符,一件就是你。”
他低头亲吻韩碧绮的耳垂,韩碧绮发出动人心魄的一声轻喘。
徐安脸变红了,他将韩碧绮的双手反剪,面对着自己吻上韩的嘴唇。
韩碧绮头微向后仰头,脸上现出红晕,很是诱人。
徐安低头亲她,我正想冲出去时,只听他大叫一声,松开了韩碧绮,对方冷笑着,“愚蠢的男人。下半身动物。“
徐安的嘴角流血,捂住嘴,他吐了口血水,抬头狞笑道,“老子今天非把你办了不可,天为被地为床,韩碧绮,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他露出本性向韩碧绮扑去,韩并不正面应对,而是向一边闪开。
嘴上发出尖利的“吱吱“叫声。周围出现沙沙的声音。
我感觉自己身边哗哗响,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多虫子,如涨潮一样向空地上涌去。
小红从她衣袖里爬出来,吱吱跟着她的节奏像两重唱一样鸣叫起来。
徐安脸色一变,感觉哪里不对似的慢慢跪倒在地上,他用力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对我下手了?“
“亲吻的时候呗?我现在是圣女,全身都有毒。你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她轻蔑地嘲笑他。
“我把甲骨简符交给你,求你,解开。我不想死。“
徐安说话断断续续,汗珠开始向下滑落,我想他一定痛苦极了。
韩碧绮走到他面前,在他身边蹲下,伸出手,“给我。“
我从玉米地里悄悄走出来,从后面接近她,小心地趟着地走,以免踩到虫子。
徐安手伸入怀里拿出一柄黑色长条型玉牌,“他附在这里面。这牌子是我鬼道信物,你找个别的东西装他,把黑牌子还我。“
“做不必太绝,黑牌你拿走,我会被鬼道逐出师门。“
“你这不是说笑吗?我用只有杀鬼的物件,没有养鬼的。“
“他有。“徐安看向她身后,止光和我相接。
“你怎么不走?“
“我怕你有危险。看你安全我再走,不然前面伺候的不就白费了。“
我走到她身边,将红棺拿出来,“你用吧。“
“这小子是想把甲骨简符据为已有。“徐安叫道。
我瞧他一眼,对韩碧绮道,“我最大的理想是有一个自己的家,赚够用的钱,和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这些东西也许对有些人很有魔力,对我来说却是招来厄运的东西,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碧绮,我和芸儿订婚了,我希望可以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红棺暂时放在你这里。等你参透了甲骨简符,我再取走。“
就在我和她说话打消她的疑虑时,只感觉一股劲风挥来,向着韩碧绮方向而去。
下意识我手一伸去挡,徐安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脚下不稳一下倒在他身上。
我伸出另一只手推开了韩碧绮,她退后一下坐在了地上。
倒上时我脸向外,只看到韩碧绮脸色瞬间变得特别难看,伸手要拉我。
我身上一股冷意,强得像三九天的寒风,由后颈处灌入身体。
我从他身上滚下来,直挺挺倒在地上,全身僵硬,口不能言,但意识却清醒着。
我眼睁睁地看着韩碧绮将我的红棺打开,和黑色牌子一起交给了徐安。
之后,徐安在我脸上一抚,合上我的眼睛,意识也跟着离开了我。
……
五年后……
我守在店里,芸儿在打扫卫生,她肚子已经隆起来。
里面正孕育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米兰出去旅游,自从我出事醒来,和芸儿结婚后,她就把店交给我们打理。
自己去各个想去的地方,有时一个月回来一次,有时几个月才露次面。
她在旅途中也没有闲着,会遇到各种奇怪的事,顺手处理一下,解决旅费的同时,还给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至于韩碧绮,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究竟谁把我救醒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我在晕迷后被人送到医院。
住了三个月,突然有一天,我自己醒来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从我出事被送以医院,韩碧绮就消失了。
狱门仍然有魍守护着,独独不见了圣女。
有人猜她仍然隐藏在米村,只是不见人,有人说她改进了原来圣女的存在方式,可以离开村子,所以行踪不定。
徐安得到了简符——那是只老鬼,是位压官始祖,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
最原始的压官口决及方法都由他开创。在务农的同时为乡亲们驱鬼做法事。
佩佩最终也没有和余青莲结婚,她开了家广告公司,足以做到经济独立。
余青莲也没有放弃,仍然在追求着她。
同时余青莲成了韩家唯一的弟子,韩墨仍然要求佩佩嫁给余青莲,不然,交的男友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幸福时时包围着我,我仍然做我的红官,那只红棺没再回以我身边。
如果碧绮没出意外,这只棺材应该在她手中。
至于她为什么不还我,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有人说她是想拿走我的红官信物,还羞辱我。
我从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也没有相信过。
对于韩碧绮,我有很奇怪的感情,不是爱,也不是同情。
也许是种复杂的没必要去解读的感情。
我在大棺材里又放了一只红棺,从头开始养棺,捉鬼并不在于法器有多厉害。
而在于有没有一颗能理解人性的心。
我,方玉硕,是风水街上最顶尖的压官。
正胡思乱想,一个客人推开了门,他两道眉毛上凝着黑气,应该是刚撞过邪。
他一脸惊吓,手紧紧握成拳头:“方师父,我撞鬼了,帮帮我!“
我露出一个从容的笑,“请坐吧。“(全剧终)
番外:
我是韩碧绮,是我救了方玉硕。
我八岁多被送到南疆,我的师父是南疆里最有名的蛊女。
她一和未婚,却有过很多男人。
我们这里的女人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这种事对于南疆养蛊女来说只是苦短生命中的一种调剂。
所以,我们的规矩是,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却不能爱上他们。
可以要他们的身体,但不要他们的心。
我们活得像动物一样——从来没有哪种动物会为自己而伤心。
我们也是这样,不管什么样的苦难落在身上,对我们来说,也没有情感付出。
我们不感慨命运不公,也不报怨。
我们默默地生活着。我在被送去的时候就被师父种上了本命蛊。
是种毒虫,在我与它相处还不融洽时,我时常整日整夜地疼痛,跟本无法入睡。
毒液会一点点改变我的内脏,让它们慢慢适应毒素。
所以没有哪个蛊女能活得长。
我从八岁开始就喝各种草药,为了自己的蛊成为蛊王。
最强的女人就是我们的村长,村子里住的全是蛊女。
年轻的照顾年老的。
有人说我们无情,我们其实只是在自保。
我见过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女人,最后不但爱人背叛,连蛊也控制不住,被百虫吞噬而死。
我亲手参加了埋葬那个女人,养蛊需要稳定的环境,而爱情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回到韩家,我见到了师妹,我对她有种类似妈妈的感情。
小时候师父没时间,是我照顾着她。
她是我唯一牵挂在乎的人。
我一直想杀掉余青莲,对我来说,杀人跟本不需要考虑,也许只是不想看到一个人,我就会动手。
可是我遇到一个傻瓜一样的年轻男人。
他心怀慈悲,不但看重生命,连鬼也会照顾到。
他会在意别人的心情,他用那双带着温度的眼睛看着我,好像看透了我成长中所有遇到那些让我不悦的事实。
我不想看那双眼睛,又喜欢那种感觉——被一双温暖的眼睛盯着的感觉。
他帮了我很多次忙,却只换来我冷嘲热讽,他并不介意,好像把我的话只当成小孩的说笑,从来不往心里去。
我发现他有时候也像小孩子一样一点心机也没有。他是我遇到的异类。
我本来已经决定忘了他,可他却来到了米村,我最幸福的时光,愿意用一生短短生命去换取的时光就是他在米村照顾我的日子。
我的样子吓晕过很多人,他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帮我捉虫,帮我烧药。
我喜欢他在一边陪着我的时光,又安静,又温暖,只有哗哗的水声。
蜕变那一刻,我是故意沉入水底的,他把我捞起来时脸红了。
眼睛不敢看我,之后,他将我小心地抱在怀里,那种感觉我一生也不会忘记。
他小心地将我身上的水份擦干,用被子把我盖起来。
过程中没有一点亵渎,他是位君子,还是个深情专一的君子。
没错,是我救了他,用我自己换了他的自由。
我跟徐安一起生活了三个月,他解开了“束魂符“。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付出,我和很多男人一起生活过。
短的几天,长的几年。
可是,那些时间都远远比不上他把我抱起来,走到床边,为我盖上被子那短短几分钟。
我爱上了方玉硕。所以,我永远不会到他身边去。
我一直在他身边,远远注视着他。
今天,我就会潜入他家,将那只红棺材还给他。
这只棺材,我带在身边,看到它就像看到他。
可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险要冒。
别了,方玉硕。 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