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米兰姐和我一起来找同学的。”
成警官温和地笑了笑,“我住这里啊,经费有限,我就找了个便宜的日租房。”
“进来坐坐吧。”
我和米兰都一愣,他棺材里如果真有人,怎么敢让我们进屋?
米兰拉我一把,答应道,“好吧,跑了半天也渴了,进去喝杯茶吧。”
他打开锁,推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们走进房间。屋里一张床,一口棺材露出一小部分。
门在身后合上了,他反手动了一下,靠在门上,戴着皮手套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从容点上了一支。
半分没有待客的意思。
我处于高度紧张和警觉中。
米兰手伸进自己的牛皮包里。
“伸出手,米兰。你手再快也没有我的枪快。”
他竟然胆子这么大,公然翻脸了。
“去床边坐下来,老板娘还有小伙计。“他带着冷笑用下巴指了下床。
“你为什么怀疑我?”
“你在我的棺材里装了活人,你门上画了黑压官的符,在我招魂那天,你带了黑棺世家的法器。”
米兰也坐下来,点上支烟。
“就算我不怀疑你别的,也得弄清楚,你为什么要请两个不同道的法师。你有什么恶鬼要压。”
“更何况,你带上法器,明明就是破坏我招魂,为什么?”
“袁野呢?”我大叫,“你怎么会比我先找到袁野是不是你把她弄走了?”
“袁野,当然是和爱人在一起了,和程风。”他慢慢地说,眼底阴森森的。
米兰站起来,伸手去开棺材盖,成心没有阻挡。
棺材打开,一个清秀瘦弱的女孩子被绑着贴着嘴巴平躺在棺材里。
“这棺材是我买过的最值的东西,我要让月月的灵魂永远禁锢在这里。“
“我要让她呆在我知道的地方,看她还跑不跑了。“
我只看了一眼棺材,牙齿开始打起架来,眼前这个姓成的,不是人,简直是魔鬼。
袁野——应该说是袁月意识已经模糊,只能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可是,你是个警察呀。“我质问他。
“哪个蠢货教你按职业划分人的好坏?“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看不出来吗?“
他走到棺材边,蹲下来,轻轻抚摸袁月苍白的脸。
“我和她还有程风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在街上混,一起打架,一起吃喝。一起上床。“
“袁月是我的一部分,她不能背叛我。“
“再说,我们三个人一直很好。“
“直到程风说自己太穷。“
“他们俩个都想发财。我的职业最方便盯人和布置。“
“我自己先试过一票,钱来得很容易啊。“
他张开双臂得意地挥动,”米兰,你都把我当成富家公子了。“
“第二次我布置绑架了那个男人的老婆,钱拿到,我撕了票。“
“这两个怂货吓傻了,竟然敢拿着我弄来的钱跑路。“
“我是队里最优秀的刑警,他们怎么可能从我眼皮下逃走?“
“我申请破这个案子,追着他们跑到这个市里。“
“追得有多紧?这两人跟本没有时间拿背着我藏起来的钱。所以他们蠢得要去抢。还让偷车的给撞上了。“
“是这位小哥帮助我找到了袁野。“
我明明只和米兰说过袁野的下落,他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警察有窃听一说吗?”
我瞄了一眼棺材里的袁月,强忍住呕吐,她的脚被切掉了。
成心不止让她再也走不动路,还要把她的魂关在棺材里,永世不得超生。
“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会跟着程风跑?”
成心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脸阴云,像暴风雨来袭的前兆。
“你们不是要喝茶吗?我去泡。”
他慢慢向厨房走去。
“快跑!!”米兰尖叫一声,我俩前后冲到门口。
我在前米兰在后。
“呀!”她尖叫一声,被成心拉住了头发,一把拉到怀里,用刀抵住脖子。
一丝鲜红的血从米兰脖子里流下来。
“你快走玉儿。”米兰冷静下来,命令我。
“你敢我我马上戳破你老板娘的大动脉。”他平静地摆摆头,让我过去老老实实坐下来。
我手伸进口袋里,偷偷打开棺材。
“乔小络啊乔小络,你要是够机灵,就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我心里想。
一阵冷冷的触感从胸口冒了出来。
屋里变得阴暗起来,成心不安地四处看了看。
我看他目光落在我身后的门上。
米兰也看着门口,我略回了回头,余光看到浑身是血的程风站在门口。
他脸上的玻璃像刺猬一样,血从伤口不停留出来。
他绝望地看着成心,低语道,“成心,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你跑不掉。“
“我们三个,只有死路一条。“他一点点向成心走过去。
乔小络也现出死相,嘴边向下流着水,皮肉肿胀,全身浮肿,嘴里阴阴地哼着,“善有善报……”
成心发愣用力眨眼,精力分散的一瞬间,米兰身体向下一滑,我扑上去,借助床发力,一腿飞踢踢到他手腕。
一个漂亮的回旋,又踢到他脸,他刀掉,人向后趔趄一下,摔在柜子上。
米兰扑到门边打开门锁,尖叫着“着火啦,着火啦。“
成心擦擦嘴角,“没用,这楼上是个旧仓库,没人住。“
虽然我在袁木鱼的指导下学了好多年,但成心力气大得惊人,格斗技巧也也熟练。
我的作用只是拖他一时。
他的目的,在关门的那一刻很明确了,杀掉我和米兰。
米兰见我落后又冲进来,我扑过去和成心打在一处,米兰捡起地上的刀,对准成心。
“别打了!再打我对你不客气。“
“米兰,你不是喜欢我吗?还是愿意和我亡命天涯?“他邪恶地笑着。
将身体顶在米兰的刀上,“扎进来,对准心脏,听说这样下辈子,我们一定在一起。“
“成警官,你输了,杀了米兰和方玉硕,你也跑不掉的。“
大刀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批持枪警察。
成心一脸不明白,看着米兰和我,“你们早就通知过刀郎?这不可能!“
“你们进门前都没有真凭实据,为什么他会知道你们在这儿?“
成心束手就擒,米兰在他经过自己时说。
“你那么精明,怎么没有看出来我手机一直在通话状态啊。”
米兰上楼时就拨通了大刀电话,说自己在去一个有可能会找到被撞女孩的地方。
她让大刀听着她的适时汇报,一旦说她在这里就马上来支援。
我们只猜到袁月在房间,却没想到他们之间这么复杂的关系。
更不知道成心会起了疑,半路杀个回马枪。
这个案子以这样的方式,水落石出。
双人棺为了爱而被米兰制造出来。
她叫给这棺材起名叫“来世爱”,相爱的人,同死,共生。
没想到第一口卖出,就被变态用来将自己爱的人囚禁起来永世不得超生。
她受了双重打击,帅面瘫是反社会型变态,自己发明的双人棺又让人用来做了坏事。
我们回到红馆,她沮丧地倒在沙发上,喊我帮她倒酒,让我自己也倒上。
“玉儿,咱们压官的命运就是这样,不如每天都过得潇洒些。”她叫着,将酒一饮而尽。
“你要取消这个棺材的订制吗?”我问她。
没想到她摇摇头,“有人用刀杀人,街上就不卖刀了?我相信爱情,也相信有很多人穷其一生都在找可以同生共生的爱人。”
“我这个棺材要改名爱情棺。”
……
成心没有做任何抵抗,交待了自己利用职务绑架杀人的经过。
这个女人是他做的第二票。
第一票他绑架杀死一个富商的孩子,尸体被埋在荒郊野外。
那个案子一直是悬案。
另外他和多起伤人案也有关系。
不过他手段老辣,为人沉着狡猾,而且混入警察队伍中,一直没有被发现。
直到他因为程风和袁月拿了他的钱,想逃离,而被激怒。
如果没有他,也许这又将是一起悬案。
可他咽不下这口气,利用自己的职务誓要抓到背叛自己的两人。
甚至为报复两人而订制了双人棺,本想将两个人一起活埋了。
没想到跟到这里竟然跟丢了。
那里程风死了,袁野逃走藏入棚户区。
如果没有我捉到了程风的鬼魂,程风又太担心袁月,亲自找遍全城。
他也许会永远失去袁月的踪迹。
她怕他,怕到骨子里,住到脏乱差著称的烂街道里,不敢接受医院的治疗。
可是,命运从没有放过谁。
程风找到她,我就找到了她。安了窃听器的成心抢先我一步,把她带走。
可惜在招魂时他害怕死者会指认他而用了黑压官的吓鬼法器。
米兰说这是他太小心,他可以选择不在场,只凭死人提供的那些外貌特征谁会怀疑到他?
那可是刑警大队长!
可他太谨慎,又太自信,他宁可选择吓跑鬼魂,不鬼也不敢开口。
“他还有一个大漏洞,知道是什么吗?”米兰问我。
“他其实只要在场,什么都不用做,鬼就会因为害怕而不敢说话。”
“因为在死前,被害死的女人最怕的人就是他,变成鬼也一样怕他。”
生前爱的人,死后还会爱。
生前怕的人,死后还会怕。
生前恨的人,死后还会恨。
“方玉硕,你说的太对了。”米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家休息吧,明天我要去找余青莲说说理去。”
“说什么理?”
“我给他捣蛋过几次了,他这是回我的。”米兰指指桌子。
上面放了一个黑色铁圈,上画雕着黑色火焰,这东西是从成心身上搜出来的。
袁月送到医院,可她失血太多,而且在棺材里躺了一天,灵魂和身体之间的连接变弱。
最终还是没救过来。
仿佛真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红棺材,米兰送给袁月和程风,亡命鸳鸯终于葬在一起。
米兰说希望两人下一生可以爱得轻松一点。
余青莲一口承认自己的确卖过一个“黑火玄铁环”给成心。
“怎么,我不能卖东西?”余青莲一脸贱笑,“姐,你给我捣乱几回我可什么也没说。”
“我招魂失败了!”米兰淡淡的,“还差点害我和玉儿被那个变态杀人狂堵在屋里搞死。”
“你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余青莲无赖似的笑道。
“你滚,余青莲咱们没完。”她狠狠白他一眼。
后者吹着口哨推门走了。
……
时间过的飞快,芸儿要高考,我放弃继续考大学。
红棺纪要已经读得烂熟。案子也跟着米兰做了不少。我做了米兰的合伙人。
而孟轻舟带回了一个重要消息。
他发现了余青莲和韩墨的秘密。
将千里眼变成阴差,是韩墨默许余青莲这么搞的。
他们用阴差勾了钱坤的魂是因为钱坤家学能算阴兵道,还会改道。
这就让他们几乎成了半个活阎王。
这几年韩家光是靠着私下截阴兵道,换命,就发了不小一笔财。
而私养阴兵,绝不单是为了给人换命用。
韩墨有更大的野心,他想利用阴兵到的“甲骨简符。”
这东西谁也没见过,但压棺道上,人人知道这是黑压官的宝。
是创立“压官“一道儿的祖师留下的压棺秘术大全。
但这部“甲骨简符“随着这位奇人过世消失了。
有人说这东西在地下,韩家身为世代黑棺传人,一心想找到这宝贝。
从上几代开始就在努力。
可以说在这部简符上,韩家投入巨大的人力财力。
但置于余青莲和韩墨是怎么约定的,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
我每天早上依旧送芸儿去上学。
关于做压官的事,我劝她先好好学习,这东西做个普通压官并不难。
基本驱鬼的手段她都有,保护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等上了大学再决定。
她同意了。将心思投入到学习中。
邵峰毫无悬念考上某重点大学,还将他的家庭老师推荐给了芸儿。
她越来越忙,连吃饭都在半小时内完成。
只有早上送她上学时,有时间聊几句。
这天,送过她,我准备回店里,韩佩佩的车停在门口,我走到她车边,她摇下车窗叫我一声。
“方太硕,上车说话。“
我上车,她很清瘦,她的生活我知道的不多,只听师父说她还在做引灵女。
“我爸要让我和余青莲订婚。“她直接说。
“你喜欢他吗?“
听我这么说,她低下头,好像在积聚力量,半晌方道,“方玉硕,你是软弱还是傻?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谁?邵峰吗?“我真的莫名其妙哦。
“你!我喜欢你!“她声音不大,口气却很重,像是恨我,不像喜欢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她接着说,“方玉硕,我也不上大学了,家里的生意要人打理。”
“上大学又怎么样,最后还是得嫁给压官,你看看咱们这一代的几个压官少公子,哪个能入眼?”
“我不想和余青莲结婚,你能不能让我叔叔劝劝我爸。”
“你知道的,李芸祖没有拜过师,跟本不是压官。她不能和你结婚。”
我脸红了,喃喃说,“什么结婚不结婚,咱们才多大呀。”
“我十八,你十九了,谈恋爱的年纪总是够了吧。”
她低着头不看我,脸红到耳根,绞着自己的手指说。
“方玉硕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赚我总和死人躺一起,才嫌弃我。”
吓得我赶紧摆好,“大家彼此彼此,都是赚鬼钱的,谁比谁又优越?”
“那就行了,你去和我爸求婚吧。”
我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没打算结婚。”
“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愿意考虑我喽,下车吧,有你这句话就成。”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叫上车,又被赶下去。
……
等我回家,看到家门口有个熟悉的人,一边吸烟一边在门口转来转去。
不时向楼上看。
我躲到不远处的树后,等那人转身时认出了他。
“村长!”我惊喜地叫了一声。
在门口转悠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是我们原来村里的村长吴达。
我们收第一个老潭女尸鬼,他就参与过。
他一看到我高兴坏了,上来握住我的手,“哎呀,方玉硕出息了。”
我把他让回家,他屁股还没坐稳就问,“方爷爷呢?”
“我爷爷早就不在了。”
“啊!”他叫了一声,吃惊又失望。
“还记得咱村的小寡妇小莫不?”吴达问我。
“挺漂亮的,我走时她才二十多岁。”我给吴达倒上茶。
……
清水潭村,潭子还在,水依旧那么清。
村里老梁到集上卖了家里的猪羊,拿了钱往家赶。
离村子还有几里地,天色黑了,他拧开手电,照着路。
手里拎着从镇上集市买回来的糖人,点心,还有裙子,哼着小曲向家赶。
不远处,有个身影低着头也在行路。
那背影越看越熟,老梁小跑几步,嘴里喊着,“前面的大妹子!是莫愁吗?”
那女人停下来,宽大的裤腿下,露着一对细白的脚脖。
油亮亮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几缕短发散在脖颈处。
老梁咽了口吐沫,莫愁比自家老婆还大几岁,看起来却像小十岁一样。
“莫愁妹子,你失踪这些天,跑哪去了,连小草也不管啊。”老梁试探着问。
前几天有人发现,莫家只有莫愁的女儿,九岁的莫小草一个人在家。
村民报告给村长,村长去问小草,她说妈妈离开家好几天了。
再问多的就不知道。
村长安排几家轮流给小姑娘送饭。
同时让全村人寻找莫愁。
莫愁身世凄苦,丈夫死的早,后来又遇到致命打击,只有一个心爱的闺女在身边。
她绝不会扔下闺女自己跑出村子几天不回的。
村长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大家到处找过后,没有发现莫愁的踪迹。
开磨房的老板许贵昌的老婆说前几天一大早,好像看到莫愁拿着东西出村了。
圈鱼塘的许贵富是许贵昌的兄弟,也说那天自己在鱼塘边喂食,也看到她走得很匆忙。
村长不放心,又组织人在水潭里下排网捞了一回。
的确没找到啥东西,这放下了些心。
这过去有三天了,老梁一边走在莫愁身边一边猜想,这女人是不是私会情夫去了。
连女儿也不带。村子里关于莫愁的传闻不少。
她一个弱女子,守着几分薄田,日子倒能过得去,关键,她比别的女人都显年轻漂亮。
还晒不黑,村里大部分女人皮肤又黑又红。
她白里透粉,加上一头乌发,像活不老似的。
“妹子,你这头发,啧啧又明又黑哩,咋保养的,赶明儿教教你嫂子。让她也美美。”
莫愁回头对老梁嫣然一笑,老梁感觉自己骨头都轻了二两。
他大着胆子伸手摸了莫愁头发一把,“哎呀,又滑又香。“
“老梁哥,你把手电关了吧,你看月亮出来了,月光照着人走路多美。“莫愁开口说道。
“再说灯电太惹眼啦。“
“哎哎。“老梁关上手电。
“老梁哥说我头发香,你不知道我这个人,身上才香呢,我从来不涂雪花膏。“
“真?真的?“老梁激动地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他走在莫愁身边,女人的香味一股股往鼻孔里钻。
“妹子真的好香呀。“
“还细白呢,这个法子你教不教嫂子呀?“她侧着头对老梁一笑。
顿时,黑壮的老梁魂都飞了。
莫愁问,“你手里提的啥东西?“
“镇上买的点心,玩具,还给你嫂子买了条裙子。“老梁憨敢地一笑。
“梁哥对家人真好,哪像我,没人疼没人爱。“
老梁再傻也知道咋回事,他把东西递到莫愁面前,“送你了妹子,以后你要愿望,梁哥疼你爱你。“
莫愁伸手接过东西,身子一软倒靠在老梁身上,“梁哥,我累了,咱们歇歇吧。“
老梁此刻肚里烧起火来,莫愁一指不远处。
“梁哥,你看,那片地,开着好多花呀,咱们过去坐一会儿吧。“
老梁打横把莫愁抱起来,“妹子,别说花丛,就是刀山,梁哥我也坐上去。“
莫愁勾住他脖子,“好呀,梁哥。“
老梁将莫愁放在一片花海中,她看起来娇美无比。
老梁将花草压平了一片,舒服地喘了口气,低头想亲吻一下身下的美娇娘。
头一低看到一张苍白的向处流水的脸,眼睛突出眼眶外。
头发水嗒嗒地铺了一地,那女子嘴巴一开一合,“怎么了,梁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一声惨叫回荡在无人的村外小路边上。
老梁一夜未归,她媳妇一夜没睡好,丈夫以前去镇上都是当天去当天回。
从不过夜,他说在镇上住小旅馆不划算,不如赶一点,回到家睡得踏实。
天刚亮,她拉着邻居媳妇两人一边打喂兔子的草一边向村口走去。
邻居媳妇眼尖,手指着路边废弃的水渠,“你看,那边白哗哗的是啥,是不是谁家的猪丢了。“
老梁媳妇,眯着眼,早上的薄雾还没有散去,她也看不清,只看到像是个什么动物趴在地上。
两人向那东西走过去,邻居媳妇突然住了脚,拉住她,声音有点发抖,“梁嫂子,别往前走了,不太对呀。“
“那东西的脑袋怎么黑乎乎,像个人脑袋?“
梁嫂子身宽体胖,胆大泼辣,她大大咧咧把筐子给邻居少妇,“你站这儿,我去看看。”
等走到跟前,她弯下腰,看了一眼,一头栽倒在地上。
邻居少妇跑过去救她,看到渠沟里的东西,扯着嗓门大叫起来。
——一个男人光着身子四脚蜷在一起,头抵着地,死在沟渠里,动作很像在磕头。
身边一件衣服也没有,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再看侧脸,正是老梁本人。
由于他是侧面背对来路,加上早上有些薄雾,模糊中很像头觅食的猪。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村子,村长吴达咬着牙,心里愤愤的,在他任上,光人命案出了几起了。
由于老梁东西和衣服都没有了,警察将这起案子定性为抢劫杀人案。
但老梁的死因却一直没有公布。
只是让村长告知村民,不要太晚在外面逗留。
可大家消夏没有别的事情,就喜欢聚在一起打个牌,唠唠家常。
于是有些人家在院里扯个灯,邻居们聚在院子里。
男人们打牌,女人们带着孩子聊聊天。
一个晚上,几个男人在一起打牌,一边玩一边聊起老梁的死。
一个汉子道,“你们知道不?前几天还没人拉灯泡,大家都回屋的早,有一天晚上,我去邻村俺丈人那,回来晚了。”
另外几个人瞪大眼问他,“咋了?出啥事?”
“我他妈见了鬼了,你们别不信。”
几个光脚大汉哄堂大笑,那个讲述者有点生气了,“你们笑屁,真的。”
“我也怕呀,走得那叫一个快,正走着,看到前头有个小媳妇,苗条,漂亮。”
“你走人家后面怎么知道人家漂亮?”
“光看那背影就知道!”这汉子肯定地说。
“我想着谁家的姑娘,这么晚了在外面走夜路,多不安全。我就在后面大喊,快点回家吧,不安全。”
“她好像走得更慢了,我怕吓到人家,也走得慢,后来,她站住了,我也不敢向前走,大半夜的,咱一个大老爷们,人家是个女人。我也站住。”
“那女人多奇怪,站住就背对着我,也不回头,好像在等我,我喊了几声,叫她快走……”
“后来呢?“几人睁大眼睛,牌也顾不上打了。
那汉子小声说,“她低着头回过身,冲我鞠个躬,说了声谢谢,你是好人。“
“然后……就在我面前一点点消失了。“
汉子绷着脸,认真地说,“我说的全是实话,不信你们问我老婆,那天我回来,衣服都湿透了,吓得。“
“你们说,老梁是不是叫鬼给弄死了。“
一个男人把牌一甩,“我不玩了,我老婆在家一个人害怕,走了啊。“
那人不顾同伴们的阻拦,起身走进了夜幕中。
“许贵昌,你是不是让吓住了?哈哈。“同伴们都哄然大笑。
那人头也不回,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等身后的灯光越来越远,他干脆奔跑起来。
一口气跑回了家,媳妇果然缩在床上,大热的天,手里拿条毛巾被蒙着头。
等许贵昌回来,她从床上跳下来,指着老公鼻子骂,“死鬼,抛下老娘一个人去玩,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许贵昌闷着头说,“你怕个啥,你胆子多大呀,有啥是你不敢做的。“
“老娘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许贵昌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垂头丧气,长吁短叹,老婆过来打他脑袋一下,“你叹什么气呀,有啥怕的,没人看到。“ 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