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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小厮走远了,杨夫人才向杨老爷介绍到:“老爷,这位便是子楚公子的师兄,天下第一制香师--洵息公子。老爷,昨日洵息公子来府中小住,倒也是缘分,老爷何不向洵息公子求一香来忘记那些残酷的事情?”
杨夫人说罢,杨老爷便抬起头,眼中带着些抵触,但还是颇有礼数的揖了揖手。
洵息见那杨老爷如此客气,也不好过于清高,且不说杨老爷年纪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只看杨老爷的谈吐和举止,便知道这杨老爷并非那山野村夫,只是不知这杨老爷为何看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些抵触。
“杨老爷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的脸色如此难看?倘若杨老爷有什么不好的回忆无法忘记,只要老爷愿意告知洵某,洵某定会为杨老爷制香,以排解忧愁。”说完,洵息同样对着杨老爷揖揖手。
那杨老爷似乎是有些不相信的,可那杨夫人确是对洵息的制香本事深信不疑。
杨夫人扯了扯杨老爷的衣袖,语气温和的商量到:“老爷,既是有希望,何不试一试呢?这样的日子妾身真的过够了,哪怕有八成是无用的,可是……万一有用呢,老爷……试试吧,只当是为了我和儿子。”
那杨老爷一听杨夫人提到儿子,眼睛闪过一丝痛苦,他那儿子本不应该承受这些的啊……
杨老爷沉吟片刻,总算是开了口:“那就有劳洵息公子了。”
洵息见杨老爷这是要让自己与他制香了,转头示意子楚去准备那制香的物件,子楚点点头,走到那摆放东西的古木架子上,取了香炉和黄泉碧落香。
“老爷夫人坐吧,待我师弟子楚将那香燃起来,老爷便将那不好的回忆说与我听,待那香燃尽,老爷变可解脱了。”洵息做了个“请”的姿势。
杨老爷和杨夫人只在洵息对面垫子上坐了下来。
洵息自行拿起了笔,准备写那香料方子。
如今他越来越像一个大夫,只不过寻常的大夫治的是身,而他诊治的是一个又一个受伤的心。
不多时,子楚便将那黄泉碧落香燃了起来,一时间烟气缭绕,整个房间充斥着异香。杨老爷本是无精打采的,但闻了那香却似乎是又有些精神了。
杨老爷看了看洵息,又看了看杨夫人,缓缓开口道:“事情发生在两年前……那年春天,我那苦命的女儿遇见了一个书生,那书生本是要去京城考功名的,只不过路过昆仑山,见那山上景色优美,且又算了算考试的日子发现离考试的日子还算远,便决定在这山下逗留几日,也就几日而已。”
杨老爷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与夫人也是好心,想着那书生独自一人进京赶考也不容易,便让小厮开出一间厢房,留他小住些时日,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谁知那书生竟看上了我的女儿,我那女儿虽说是到了成婚的年龄,却一直没有婚配,一个是我们老两口不舍的,还有一个是我那女儿眼光着实有些高了,偏要自己看得上眼的才肯出嫁,我与夫人把这个女儿自小就宠坏了,便也不强迫她,只当是她心里欢喜,我与夫人也便心满意足了。”
洵息一改往日听故事时的懒散样子,坐直了身子,手里拿着笔,颇有些认真的写着。
杨老爷拭了拭眼角的泪,继续讲道:“谁知那书生偶然间见了家女一面,便对家女产生了男女之情,我与夫人本是不反对的,因为当初我与夫人一处时也是自由婚配,日子过得幸福美满,我们便想着,若是女儿也能向我们一样幸福,我们也就放心了。”
杨夫人起了起身子,替杨老爷拭了拭眼角的泪,殊不知她自己也已经是满脸泪痕。子楚坐在一旁听的认真,只道是听那负心汉到底是何人,他子楚是一定要为杨家小姐报这个仇的!
“家女本就单纯,自然是经不住那书生的各种情诗的,不多日便与那书生相爱了,那书生信誓旦旦说要娶家女为娶,并发誓不再娶旁人。家女那几日欢喜的紧,不多日便与那书生私定了终身,我与夫人虽知道这些事,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我们尊重女儿的选择,只要她开心便一切都好。”杨老爷形容枯槁的脸上有些笑意,想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在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吧。
突然,那杨老爷神色一凛,声调也与之前有所不同,继续说到:“那书生的目的本就是进京赶考,中途留在我府中小住也是意料之外的事,他虽为了小女将进京赶考的日子推了又推,可总有那不得不走的一天。那天他工工整整的写了一纸婚书便急急走了,小女便拿着这婚书日日在那门外等着,左邻右舍也因此指指点点,我与夫人也商量过去寻那书生,若是他变了心,也要亲自来告知一声,再不济也是要来一封书信的,怎的就这样石沉大海般没了消息?”
讲到这里,杨老爷本就冰冷的神色变得更加冷漠,甚至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子楚见了竟觉得有些渗人,却也不好打断,只得干咳两声也就罢了。
杨老爷听那子楚咳嗽两声,转头看了一眼,将子楚跟前的茶往子楚身边推了推,示意他喝水,子楚点点头。杨老爷继续讲道:“我与夫人见小女这样,也是十分心疼,派人多方打听,也没有音讯,我与夫人本是要放弃的,可就在京城考试结束没几个月,我们竟得到派出去的下人传回的消息,说那书生并未考上什么功名,如今已经回家寻了份活计,生活过得不贫不富,我与夫人想着许是那书生并未考上功名,自觉无颜面对小女,所以不肯回来与小女成婚,便决定亲自去找那书生问个清楚,到底是对小女真心一片还是将我那女儿当做物件想弃就弃!”
杨老爷将手握成拳头,恨恨的讲道:“因家中要留人照料,夫人却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寻那书生,只叫我那十几岁的小儿子与我同行,虽也没什么用处,倒也能做个伴。谁知我去寻那书生,一路走到那书生家中,远远的便看见那书生抱着个一两岁的婴孩逗弄着,我十分生气,他将我女儿舍在家中守着那婚约痴痴等着,自己却过得滋润,于是我急急的拉着儿子走了过去,那书生一见是我,先是诧异,而后便是心虚,我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何负了我女儿,他却两行泪飞快的滚了下来,他怀中抱着的孩子望着他,嘴里喃喃道:“爹爹,爹爹。”我听了是极诧异的,后来我才得知,原来那书生早已成亲有了孩子!”
杨老爷早已握成拳头的手用力砸到了桌子上,洵息手上的笔也因桌子剧烈震动落下一颗墨。
“后来呢?”子楚听到现在已是有些忍不住了,只盼着杨老爷快点说出那负心汉姓甚名谁好去打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负心人的下场。
“后来我并未过多纠缠,只当是我与夫人还有家女的一片真心都为了狗吃!见那书生已有家室,我与儿子便准备回家,走到一处山路时,我们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命那车夫停了马车,拉起帘子,谁知却看到那书生,他竟追了上来。我想听听他会给我说些什么,便下了车,他给我跪了下来,说他并非有意辜负小女,只是他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无聊小女之前并不知什么是欢喜。直到在那昆仑山下遇见我的女儿,他才尝到欢喜的滋味。”
说到此处,那杨老爷的神色才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只那一会,而后神色又紧张起来,他不再说话,似乎甚是犹豫。
杨夫人见杨老爷有些迟疑着不肯再讲,便拉拉杨老爷的衣袖,也不说话,杨老爷侧身看着杨夫人,叹口气,还是决定将故事讲完整。
“我早前得知他有家室,心里本是有些不舒服的。可听他亲口承认,我心里却隐隐多了些同情,几种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我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跪下来求我,让我给女儿捎一封信,我望着他,问他是否真心想过娶我女儿,谁知他竟低下头,也不言语,我对他失望极了,原有的一丝同情也不复存在,只愤愤的转身,准备离开,谁知他竟跪着蹭过来抱住我的腿,哭喊着是自己对不起轻语,是自己混蛋,我气急了,攒着劲踹了他一脚,谁知他竟没跪稳,直接滚落下去,我与车夫急急跑去查看,却发现他的头磕在石头上,已经断气了。我怕极了,也没有去理会那书生的尸体,命车夫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我那小儿子也受了惊吓,多日不肯出门,只一个人呆呆的坐着,自言自语。我也不敢让别人知道我误杀了人,只给了那车夫小半辈子的积蓄,让他远走高飞,再不要回来,也不要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 浮生香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