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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舒荼淡淡回应:“朱姑娘谬赞了。最近刺史大人办案总是把朱姑娘带在身边,可见朱姑娘他日前程还会锦上添花。”
朱芷兰心头一惊,眼前这个女子长得斯文清秀,一看就是规规矩矩守在深闺待嫁的少女,看起来也是一副根本不懂人情世故的娇嫩模样,却不料她说起话来却也能带刺伤人。
朱芷兰凭着蜀国最大官家绣坊转运司锦院一品绣娘的身份,受尽普通绣娘巴结、吹捧,何时受过这等气,更何况气她的还是个未及笄的青涩女子。
朱芷兰脸色不好看,冷冰冰地对童舒荼做了个请的动作。
童舒荼淡定从容地走了进去,丝毫不羞怯。
看到现在不卑不亢,暗含韧劲的童舒荼,朱芷兰十分诧异,她还记得初次见童舒荼时,这丫头又怯又弱,没想到短短半月,她就成了锦绣坊的贵客,甚至还成了君非花君大人的座上宾。
这是童舒荼第一次踏入转运司锦院,走到门口时就被转运司锦院正门顶端悬着的匾额给震撼了下。
匾额泛着乌黑光泽,想必是用金丝楠木做成。上书“转运司锦院”,恢弘大气,为先皇当年亲自题字敕修。
转运司锦院里面的摆设也奢华大气,白玉地面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芒,踩在上面如同踏在云端。四面门窗,皆是精致的檀香木雕。
最吸引童舒荼的,还数四面墙壁上挂着的各色绣品,它们被精致地装裱起来,质地华贵,针法细腻,几乎全是蜀绣作品。
一看到这些蜀绣作品,童舒荼就颔首低头起来。
她虽是蜀女,却连蜀绣针法都不甚熟悉。之前童舒荼暗下决心,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一些,一定能够学会蜀绣针法,一定能用蜀绣技艺绣出让人惊艳的作品。可是,今日看到这么多堪称鬼斧神工的绣品,童舒荼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简单幼稚了。
蜀绣大有乾坤,岂是那么容易参悟的?
路漫漫其修远啊。
“童姑娘,请吧。”朱芷兰见童舒荼脚步迟缓,心生不悦。
童舒荼收回目光,紧跟着朱芷兰往二楼走去。
上了二楼,景致又大不相同。一座精致却不失大气的假山摆放在房屋中央,让整个大厅显得富贵堂皇。四面墙上装以简单绣花垂帘,简约奢华。
绕过假山,再过一门槛,方才进入到转运司锦院议事之处。
议事房宽敞明亮,左右两面墙上的窗户皆已经关上,素白窗户纸因一盏盏红彤彤的灯笼而透着暖黄。童舒荼本以为议事房的气氛会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却不料暖黄的光线让她感到了一丝轻松暖意。
垂挂在议事房的灯笼坠以精巧流苏,灯罩上绘以写意墨宝。上等的沉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一缕缕慢慢浸入童舒荼的心里,让她惶恐的心得到片刻安宁。
没错,只是片刻安宁而已,不过片刻之后,她的心就紧在了一起。
因为——议事房的正位上坐着的并非君非花,而是一身着金黄缎面宽袍的男子,男子坐姿随性,神态自然,但浑身却散发出轩昂气质,让童舒荼见而生畏。
童舒荼要早知道蜀国太子孟玄喆在此,她绝对不会跑到这里来讨要鞋履。
但是,她已经跨进了议事房的门槛,此时想要抽身离开,未免显得太莽撞了。她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朱芷兰,只见朱芷兰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似乎也有些紧张。不过她故作淡定从容,端庄大方地朝着正位上的太子跪了下去,再拱手行礼。
童舒荼也跟着跪下。
童舒荼下跪的刹那才注意到,房间里不止太子殿下孟玄喆一人,还有童舒荼之前在巷口见过的公主殿下。
当童舒荼微微侧了下脸庞,把余光放出去时,惊讶得目光微凝了下。
他——怎么也在这儿?
不是说在浣花街会和吗?
童舒荼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公主殿下,正巧看到公主殿下用一双略带哀怨的目光凝视着苏渐离。
不过很快,公主殿下就收回了目光,把目光落到了童舒荼身上。
童舒荼急忙把头深埋下去,单薄的背微微弯着,只听一旁的朱芷兰说道:“绣娘朱芷兰叩见太子殿下、銮国公主、苏大人、君掌事。”
“绣女童舒荼叩见太子殿下、銮国公主、苏大人、君掌事。”
“平身。”坐在南面正位的太子孟玄喆语气轻松而随意。
童舒荼和朱芷兰几乎同时起身,朱芷兰紧张地看了一眼童舒荼,似乎生怕童舒荼给她出乱子似的。接着,朱芷兰走到了君非花的身侧,轻声禀报:“君大人,童绣女来了。是……”
朱芷兰话还没说完,君非花便抬手打断了她,并看了她一眼。
朱芷兰弯下身去,悄悄退出了议事房。
朱芷兰虽然不讨喜,但她在这里的时候,童舒荼总觉得有个可以临摹之人,以免自己出错。
朱芷兰这一走,她就没了可以照做的对象。而且,小小的绣女,站在蜀国一等一的大人物面前,显得太不协调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似乎每个人都怀揣着心事。
最终还是太子孟玄喆打破了压抑的沉寂,他笑问道:“你就是绣制《沐春宫扇图》那位小绣女?”
童舒荼点头:“回太子殿下的话,是的。”
高坐在正位上的孟玄喆上下打量了童舒荼一圈,他的目光在童舒荼身上流走,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简单。”
孟玄喆慵懒地道了一声后,便斜靠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旁的君非花。
“尚未及笄的绣女就能绣出一幅让君掌事满意的绣品,着实不简单。”
君非花听了太子殿下这话,恭敬地鞠躬行礼:“童绣女天赋卓然、心思细腻,能做出这么好的绣品,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君非花对童舒荼说道:“虽然你是锦绣坊的绣女,但天下绣坊都归转运司锦院管,所以你也算是我转运司锦院的绣女。就别站着了,给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以及苏大人斟杯茶。”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