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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舒荼唯有照做。
尽管童舒荼心中有诸多疑惑,但她依旧做出淡定姿态,泡茶,添水,斟茶……一切动作行云流水,比转运司锦院的婢女们多了几分娴静气质,举手投足间甚至还带着两分高雅。
一直没说话的苏渐离并没有刻意去看童舒荼,但童舒荼的一切都在苏渐离的视线中清晰起来。
按照尊卑序列,童舒荼应当先给太子殿下斟茶。
茶水叮咚入茶盏,甚是悦耳。
太子殿下抬眼凝视着童舒荼,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嘴唇,她修长白皙的脖子……
太子殿下直接的凝视,并没有让童舒荼慌乱阵脚。
童舒荼虽然总是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可真当她做出反应时,却举止得体,甚至带着几分优雅之感。绝不会给人以冒失之感。
当然,在座的人中,只有苏渐离最清楚童舒荼是如何从一个笨拙慌乱的绣女变成现在这落落大方的模样的。
那一夜,童舒荼告诉他,她可以助他破了《锦绣河图》失窃一案,可以为他寻到《锦绣河图》。他反问她,你看我的时候,眼神慌乱,手心冒汗,连眼睫毛都在发颤,又如何帮我?
《锦绣河图》能掀起诸国风云,绝不是一个胆小怯弱的少女能够插足的。
她跪他,求他赐教,求他给一个机会。
他教她,人是可怕的,因为身份不同,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可怕程度。但是,眼前的物是宁静的。不管身处何地,不管用它之人是何种身份,它们都不会发生改变。
如果在意人,自然会心乱。
如果只看物,那还有何可乱?
从此,童舒荼记住了苏渐离的话。若是紧张,就把注意力挪向没有生命的物件。一件不能动、不能开口说话的物件而已,又能有什么危险?又怎会值得紧张?
童舒荼为太子殿下斟茶时,脸上带着恭敬的浅笑,手稳稳地把斟好的茶轻轻推向了太子殿下。不管太子殿下的目光如何,她都不慌不乱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童舒荼自听君非花命令她斟茶时,就在心里想明白了:她是绣女,不是转运司锦院的婢女,就算是平常时候,君非花也绝不会让她来斟茶。更何况今日坐在议事房正位的,是堂堂蜀国太子。有太子在,哪里轮得上君非花妄自调度?
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这个主意源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为何这么做,他想试探什么?童舒荼暂时还想不明白。
轮到给銮国公主斟茶了。
銮国公主目视前方,端庄优雅,但脸上却带着一丝永远也抹不去的哀怨和愁思。她偶尔看一眼苏渐离,又迅速把目光挪开。又偶尔看一眼童舒荼,眼中哀怨在看到童舒荼时便浓了几分。
童舒荼为苏渐离斟茶,茶水叮咚入盏,童舒荼微微抬眼看了一眼他,他却目视前方,像不认识她似的。
童舒荼又为君非花斟茶,君非花那双修长的桃花眼认真地凝视着童舒荼,似乎要把童舒荼给看穿似的。童舒荼知道,他一定是在想,她究竟有何不同,竟然能吸引当朝太子的注意。
童舒荼断然不会因为自己被当朝太子注意就心生窃喜,她知道自己的分量,以她现在的身份引起权贵之人的注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认得清这一点,所以没有任何欣喜,所以不会刻意讨好,更不会刻意表现。斟完茶,悄悄退到君非花的身侧站着。
君非花先前说,她也算是转运司锦院的绣女,那么此时,她站到君非花的身后侧去,才是最为妥当的。
“明前恩施玉露,味道宜人,不错。”太子殿下品了一口,随意道了句。
君非花面露自豪:“微臣特地在清明前去亲自采摘的,就为了等太子殿下来转运司锦院一同品茗。”
君非花转而看向公主殿下:“听说公主殿下今年用芙蓉花做了一盒茶叶,不知味道如何?”
“尚可。或许我还需要想办法再提点甜香味。”銮国公主浅笑着回应。
四人把闲聊了两句后,又把先前没聊完的话题重新提及,谈了个畅快。一旁静站着的童舒荼越发显得渺小,她却并不觉得落寞,反倒觉得这才是最自在的。
此时,童舒荼才留意到,议事房正位之后的墙面上,挂着一幅装裱素雅精致的刺绣图,上绣民情风俗,美丽山川,是一幅令人惊叹的蜀地风俗画卷。山川锦绣,人流如水。细看去,图中山峦绵延,孤松凤鸟穿插其间,百兽飞禽不一而足。人物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
第一眼,童舒荼被这幅画的精致所震撼。
再一眼,童舒荼眉头微动了下。
这——不是东晋画师顾长康的《画云台山记》吗?
如此复杂的画卷,竟被转运司锦院的人给绣了出来,着实让童舒荼佩服。
虽然童舒荼对蜀绣针法都还不熟稔,但是她身为蜀女,对蜀绣作品依旧有最基本的认识。绣制这样一幅堪称宏伟的风情画卷,绝不只是多耗费几年时间就可以绣成的。而是需要绣制作品之人,对绣法有深刻的理解。
如果只是呆板地用一种绣法直接绣出来,那和街边几十两银子就可以买到的农家绣品又有什么区别?
童舒荼忍不住对这幅绣品多看了两眼。
“据说苏大人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找《锦绣河图》?”太子殿下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
童舒荼的视线忽然像凝固了一般,但刹那之后她便回归了正常,几乎连看也不看苏渐离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保持恭敬的姿态。
苏渐离竟难得地语态温润起来:“太子殿下明察秋毫,在下佩服。不过,微臣并没有把主要心思花在寻图上,毕竟,这真假难辨之事,耗费太多心神,恐对朝堂公务有碍。”
太子殿下浅浅一笑,似有遗憾。
“要是苏大人能着手寻图,想必就没那些西夏、大理国什么事了。”太子殿下朝着苏渐离的方向倾斜着身体,似笑非笑,“本宫听说,《锦绣河图》里藏着遗唐宝藏,不知苏大人对这传言怎么看。”
苏渐离抿嘴浅笑,“微臣以为,这不过是市井百姓闲时打发时间的无稽之谈罢了。毕竟没有确凿证据,微臣实在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妄议。”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