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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拔刀悲凉，对峙石展
这一句话不过十几个字，楚九却觉得这恐怕是他此生说的最悲凉的一句话，字字回音、冲击心胸，在两军之间、在这个人面前说尽这一世堆叠的无奈，这一天的到来，真就是为什么？。
没有思想、没有任何判断，连两军的躁动都听不到一丝一毫。
楚九没回头，当对面的人还要说话的时候楚九做了个动作，拔刀。
寒龙刀自腰间骤出，苍凉寒气瞬时带出一线银灰，只是这瞬间，木塔亲王两步倾身就要靠近楚九，西兰军中飞出白色长箭，三支长箭在长刀龙吟之时飞射而来，寒刀亮起之时楚九才回头，除了上下而来的破空白羽，剩下的就全部是木塔亲王半面惊慌，那双纤长的手带着宽袖衣襟覆盖过来，将要包裹。
倒在地上的时候楚九耳边听到两军震天的呐喊，眨眼之间铺开来的冲杀。
‘九儿，坚定你的信念，你做什么父王都会高兴，保重了，我的九儿、、、、、、’
木塔亲王自地上起身翻身上马，硝烟相接里楚九只能看到宽袖长衫被重重身影淹没，五颜六色的军旗堆叠中冒出尖亮的长枪。
‘小九’
楚九回神的时候听到耳边的轻唤，才看到自己已经在马上，二哥的手圈着他让他靠着，东龙军自他两侧呼啸而过，向着敌军冲锋而去，极大的喊杀声震出他一身冷汗，寒龙刀还在手上尚未归鞘，如初时一样一点也没有松开，铁蹄踏过，绣花毯子还有那方小案、那杯没喝的茶全都化为碎片归入尘土，稍稍抬头就看到逍遥带着三人安然站立，脚下散落着红白两色的断箭，身后汗青、云影处在冲锋军中却是一动不动，如此场景他回忆了一下，这，会是什么过程？。
‘二哥，对不起、、、、、、’楚九什么也没看，能说的只有这个。
‘小九谁都对得起’
楚尘说完拔马回转，从身后军中退出直接向着关口去，逍遥跟着往回去的，他对战场冲锋杀敌之类一点兴趣也没有，今日点人过来完全是因为想看看那千呼万唤才现身的王爷长什么样子，或者顺道收拾一下什么的，只不过现在没见到不说，还让小九弄得跟丢了魂似的，由此可见这什么木塔亲王定然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就是哪一路邪魔外道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法折腾小九，这才多大功夫，三刻钟有没有就出了这等效果，不简单。
他一路盯着左右看，就想判断一下楚九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楚尘在说什么他听不到，神神秘秘还拿两军战场不当回事，风轻云淡就跟放马游玩似的，说说笑笑的很像个样子，感觉就是周遭什么也不存在，还格外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舒服，他只不过带弟弟出来溜达一圈散散心正往回走，这是本事，至少他目前没学会的能耐。
身后喧嚣震天，还是能听见某些突出的喊声，比如一听就是严春的声音，是在喊着那什么王爷别藏头露尾的装熊，有本事到阵前来过两招什么的，伴随接连成片的惨叫，不用看都知道必然够血腥，这下窝了一肚子火有没小九看着，别想有好。
侧面反映就是这一仗，简单不了。
还没进山口就看到楚安带着一队人悠悠达达才出来，那架势就是他才起没多会还是被吵醒的，黑着一张脸正要找人出气，楚尘揽着楚九一路说话直接走到关口，还跟没看见楚安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往里走，目不斜视、半眼没抬，堂堂左路军师还是楚氏长辈算是被彻底忽略干净，逍遥过去的时候看到这老头都快把牙磕出来的磨着，哼哼唧唧拿着扇子猛扇，他恭恭敬敬给了个礼帮着下火，还说了句今日战场恐怕一时半会下不来，得过个德高望重的去看着，纵观全军没有比楚安再合适的人了，逍遥把所知的奉承全用上，都快把楚安捧到天上了总算有点效果，戴着这张面具如此耐心好言好语的说这么多话绝对头一回，弄得身后三人集体抽气。
看着楚安带人往战场，逍遥在后面叹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眼前在上演的难道是游戏吗？，都还有心思弄这个，没救。
楚九阵前回转后方不算稀奇，初战已经开过头，这次点了六将上阵他会回来再正常不过，就跟人前不喊疼一样，长干的事，所过之处盯着最多的反倒成了楚尘，逍遥才想起来，作为楚家三少的身份，楚尘在东龙军里露面还真是，首秀。
楚九一进关口，战场通息探子已经跃出就位，很快会有第一张战报传下来，楚尘眉头都快扭到一起去了，小九一路安静，他给将手里的刀拿下来归鞘都没什么反应，略低着头看上去揪扯着一些思索，他都不知道说那么多有意思的话小九听到了没有，要是一句没听进去他岂不是太失败了，是大哥给的这些话题不对，还是他言语真就生硬到转移不了半点小九的思绪，早说了该大哥亲自来看着不听，小九一不开口他就没招，怎么办。
‘那是哪个？’
逍遥忽然说了句，奇怪的是这几个字反倒叫醒了楚九一样，抬起头。
西边传来几声哨音，跟着不少人往这边退过来，逍遥说的是围在中间的那个，场景像极了那夜萧魔跑出来的样子。
‘石展’
楚九念了两个字，这让逍遥震了下，这人明明已经放到左辉那边去，难不成左辉料理完自己人把这人又还给东龙军了吗？，想了一下冷笑两声，左辉这人真够客气的。
楚九示意大家下马，楚尘不明白什么意思被拉着走，逍遥多少心里有数，令身后三人将马牵开，交代两句跟着楚九后面拐了个弯往线上去，转身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营区边上赵伦，好像早就等在那边，身后站着的还是第九军里四名副将校尉，楚九没看，带着人往防线去，还是回转主关口，人最多的地方。
石展一路杀到的时候楚九正跟线上巡查的队伍交代事情，关天虎正好从哨楼上下来往这边冲要找楚九请战，朗坤今日执岗巡查全线看到这边也调头回来了。
‘楚九！’
这一声喊足够大声，惊得上下回头，点骑营寻岗的十人抽刀围了一圈，还有第十二军的不少人，三名卸了装的影子夹杂其中，这阵势虽没对付萧魔那样够排场也算是厚待了，赵伦已经到了圈外，示意包围后退，给足空间。
‘昨夜石都尉硬闯哨卡私自离军，还指使手下乔装改扮算计自家兄弟，今日又听说石都尉去了北武军，把北武东营区搅的乱七八糟，如今这身装扮弄成这样提着刀回来，如何解释？’楚九站立不动，他还穿着今日上阵的将袍，一件也没脱，就算精神不算好也足够气场，只是那一贯不见喜怒的问责言语就足以震肃全场。
‘楚九你这小人！’
石展没冲过来，他身上穿的是北武军玄色军衣，只不过扯的不像样还浑身血污满满尘土，跟那夜闯到帅帐之前的萧魔半斤八两，只不过他的目光要更骇人，充血的眼睛透过头发看得人浑身不自在，手里的长刀上还带着血迹没干，他早已筋疲力尽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身体里似乎还蕴藏这最后一搏的劲道留着，一路攒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对付楚九。
楚尘不是完全不明白，他知道石展异动这件事，遇上大哥的时候已经说到，只不过眼前是个什么状况他是要想一下的，简单点就是石展自作自受尝到苦头了，怎样一个过程他是不怎么关心，眼下就想着怎么演给句话，早完早了好让小九休息一下，他说了那么多话都不好使，石展一蹦跶出来小九看上去就正常了，两军之前连到跟前的冷箭都忘了避让几乎就被千军万马踩到，才失神到了忘我份上，一面对东龙军的事马上就清醒了，不顾自己也不带这么干的，这，哪个受得了。
‘石展，你逆反叛军还敢口出狂言，找死！’朗坤上前两步怒喝，若非楚九拦下他就会直接上前拿人。
‘楚九，你这卑鄙小人和那姓左的里应外合算计老子，算什么本事！？，老子不服！’石展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大吼大叫，口沫横飞脖子里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弄得尘土飞扬。
‘赵都尉，可曾弄清楚他做了什么？’楚九问了一句。
赵伦走上前来交过一张通息。
‘回九少，石展曾于练兵场公然忤逆，还暗中用邪门功夫伤及九少，昨夜石展命身边副将靠近防线烽火台图谋不轨，人被拿下承认受命石展给西兰王族人马通息准备越过防线叛逃西兰，还将亲信部署到夜间巡查军中妄图探听帅帐，未得逞又瞒天过海走驻地西大门私自越过第四道哨卡未作任何上报，强行越过第六道哨卡的时候遇到阻拦公然拔刀，令哨卡在岗兄弟死伤大片，走脱之时曾放出非我东龙军中传讯焰火，而后探子回报石展连夜匆忙赶往北武军驻地，并且得人相助暗中进入北武东营区秘密接触北武将领，出言挑起两军不合，被左将军撞见后联合北武第三军主帅蒋进行刺左将军未遂，在西兰神婆帮助下逃离北武军，一路而来硬闯驻地打伤多人至此，石展私通外敌、无视军法扰乱两军，乃有叛军之实’
赵伦一口气说完，之前的小声议论变作嘘声一片。
‘姓赵的，你忘恩负义老子砍了你！’
‘石展，你辜负父帅信任栽培，在西兰大举来犯之时军前反叛，向自家兄弟挥刀难道是有情有义吗！？’楚九冷声一语，说的重。
‘楚九，你和那姓左的演这么多年的戏、、、、、、骗老子身败名裂，你、、、、、、该死！’
石展终是挥刀冲过来了，逍遥一松手关天虎就从他身边撞出去，抡起大阪斧子直接杀上去，就连朗坤都排到他后边去了，哇呀呀的喊叫都快把人震晃悠了去。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九儿说话，老子剁了你！’
关天虎叫的凶悍手下还不见慢，逍遥早想见识一下赵伦的实际身手，此时才看到果然是已是高手了，他一上其他人都是打杂的了，几个动作就差不多，石展本就是强弩之末拿下他根本不用费什么事，逍遥是将关天虎放上去弄出阵势，朗坤自然心里有数乃是代表全军上下上去表态的，至于赵伦，则是身体力行做给里外尤其是第九军众人看的，都看到了，石展公然逆反、出言不逊还两次袭击主帅，就算是暂时没想通顺弄明白整件事的，就只是眼前这场景就足以统一思想，这种视觉、听觉到心中情绪的短暂冲击绝对够效果，除去石展、给第九军换将所要的名正言顺，做足。
人拿下就喊不出来了，关天虎打完了还没够，在一边两脚踹的起劲，谁也拉不住更没人管，自作自受的结果都是，活该。
楚九下令暂时看押，等今日一战过去整理完前后再决。
东龙全线助威军号响彻里外，楚九抬头看了一眼，这一战才真正算是开始，不再有任何和平收手的可能，直到拼杀出结果为止，或许未见木塔亲王之前他尚且坚信自己可以让兰山防线固若金汤，多重的硝烟都会圈在这片苍凉里，不会向前后左右延伸，全部都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上演，只不过今日所说不多的几句话让他觉得，最好的结果就是大片折损、暂时安宁，哪一方胜出都会是两败俱伤，还有，那种他领军以来从没出现过的你死我亡也会到来，就在今日之后。
这一见，真就是不该见、不能见、不去见到不如不见的。
逍遥在后面拉过楚尘嘀咕着，问楚九可能在想什么，石展的事一了交给赵伦一眼都没多看就又出神去了，这会是在想什么？，那木塔亲王到底什么样子、说了什么足以给楚九这么强烈震撼的话，该不会直言不讳叫小九认祖归宗吧？，逍遥把最坏的情况都想了，连那王爷会拿身世一说威胁楚九让他开关放行都想得出来，他觉着这不算是凭空捏造，若真是那王爷这么多年连知而不言都干得出那还有什么不敢的，此番举国来犯总不至于打两场就搬师回朝的，两国打交道从上面好几代就开始了，东龙军的厉害也两辈人领过的，此来教若有所图定然得有奇招，该不会就死打硬闯这么低级没脑子的招数吧？，不至于。
他觉着，今日这王爷忽然以这种方式现身，不管说了什么都有演戏之嫌，别人不去想是有所图谋都是对不起他，是软是硬、是逼是求都没好，得防。
‘这没办法，那什么王爷真的是小九的生身父亲，似乎为人、、、、、、还不错的’楚尘伸胳膊蹬腿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楚九没精神他们都像是泄了气，没底劲。
‘我知道你哥把那什么包裹带走了，说说，里面有什么？’逍遥现在只想把还没说开的弄清楚，以后出现什么状况好不至于手足无措跟后添乱，他觉得今日下来，小九恐怕再经不起这件事的折腾了。
楚尘摇头，大哥倒是跟他说了灭魂军团两人阵前杀过来递上某样东西，只说了是瑾妃的遗物具体是什么没说，他来的路上和大哥一会匆忙还火急火燎的，没来得及说多少话，大哥提到的事情用语都极具概括性，一些细节他还在猜的。
‘要疯了！’逍遥抓抓脑袋喊，当年牵扯上乌兰瑾儿的人那么多，哪一个不行为何偏偏给小九选了这么个生身父亲，若是天朝这边任何一个人事情就简单的谁都能解决，现在所有的困扰也都不会存在，多好。
走到去往营区的空地赵伦就赶上来了，一个人来的。
‘还有什么没说？’楚九回头。
‘左将军说蒋进他还没杀，若是需要可以随时提人，张术已经上路去接傅轻侯和张凉，说这件事不用九少惦记他保证钦差过不了北武军打扰到这边战场，还有就是昨夜石展路上挟持一个人，是洛神医’
‘洛十’楚九皱眉。
‘没什么大事，将计就计虽未派上什么用场也没帮什么忙，不过把蒋进手下一名副将拿针扎成刺猬在北武军里出了名，左将军苦肉计受了点伤就暂时把神医留下了，说是这边打完就给亲自送过来’
赵伦语气轻松，那夜惊心动魄好像并未给他造成什么阴影，楚九想象一下洛雪拿着满手金针、银针扎人的场景应该很有意思，只有想到这里才让他暂时笑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情真是够多的，该是驻地最漫长的一夜，现在他倒是希望那一夜还没结束，没有导出今日西兰十万军马逼近，也不会有那一会，哪怕是再长一点累到他没有一点力气爬起来也是好的，躲不了，终究是躲不了的。
‘你想上战场’楚九不是问，他连赵伦都没看一眼说的。
‘是’
‘我阵前拔刀激起西兰军马斗志，这一战必然不轻松，去找汗青，你若能有出彩指挥让我看到，回来我就会把你军职前面的两个字去掉，说实话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剩下多少，其他话留着回来说’
楚九说完就转身继续走了，赵伦没再开口转身上马离开，逍遥才知道小九在今日战场上已经给赵伦留了位子，这事情何时告一段落小九都很清楚的吗？，就算是只作副将，若是赵伦换到其他军中必然早有机会展露锋芒，这人算是在第九军中隐辉匿行够久的了，小九这次给的机会够力道，适才小九只提到去掉赵伦军职前面二字，那职称就是都尉，也就是说就算在这一战里表现出色小九也不会提将的，难道还有什么顾虑吗？。
送楚九到帅帐两人就站在外面没进去，逍遥昨夜下的命令被那边十万人马杀到推翻了，眼下又拉回来，说是战场没结束就不准打扰楚九，这前前后后都折腾多长时间没睡个安稳觉了，那句连说话力气都没有绝无夸张，还是往好了说的。
‘外面这么打小九睡得着？’楚尘质疑，说小九能不关心战场关门睡觉谁信，不可能。
‘你先给我解释下你那句是不是二哥是个什么意思，我再告诉你为何小九战前下场退到后方没有一个人奇怪，现在到帅帐睡觉所见还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如何？’逍遥说的认真，他是真想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到现在一点解释都没配上，也是确定楚尘一定想知道他这边的答案的，若是第一次见不觉得奇怪那都不是正常人。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