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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终于见面，温柔王爷

　　东龙军驻地预警军号响彻云霄，不停。

　　楚九没睡醒，好像是刚睡着就被叫起来的，汗青亲自拿将袍过来给他换的时候还是软软的，屏风后来了不少人，天亮的时候就聚齐了出现，一个个躁动不安显然是都有话说，包括云影、赵奇在内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什么，等到楚九着装完毕走出来也都只是看，集中精神看的格外起劲。

　　‘看什么，都很闲吗？，过会上阵我不会随便睡着了给你们丢人就是’楚九抬头说了一句，看不出任何情绪。

　　‘九帅，让我直接去把那什么王爷剁了如何？’严春上前一步开口，他不大清楚这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只是觉得大家伙这么紧张绝非因为来了十万敌兵，他已经盯着汗青、云影两人看了好一会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这二人被楚九带到境界上了，喜怒哀乐都跟在后面一点也不留给别人，他只能干瞪眼。

　　那什么木塔亲王终于要露面了，还是以这种方式直接来到面前的，在他看来什么单独赴会、阵前请求统统不靠谱，不是图谋不轨就是暗藏祸心，楚九会不会答应先不说，领兵王爷算什么，我东龙主帅也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吗！？。

　　‘小四，这次不偏不倚，左右两路前四军各出三万人跟我出去，都去忙吧’楚九没抬头，他在洗脸整理精神。

　　严春还想说什么的，只是这次忍住了没开口和几人一起离开点兵去，他也先不管了，楚九没说一个人过兰山已经很好，不能全部了解楚九至少熟知楚九领军作风，像这样带着六万人上阵就算对方不打，楚九也绝不会原封不动直接再带回来的，多少都会有动作，还必然够效果的，不管此次西兰主帅想什么心思，好不容易等到真人现身怎么着也会来份见面礼意思一下，战场初次交手的人还是首次照面的敌将楚九向来客气的很招待周全，楚九有这个习惯，他知道的。

　　汗青二人站在一边看着楚九洗脸，起身之后到现在都很平静，只是此时一遍遍的洗脸不见停下就能代表心情，小九心里，终究不能平静。

　　‘九’汗青上前将一块帕子递过。

　　此时逍遥从外面走进来，军号响的时候他还没什么兴趣，阵前讯息传过来他二话不说第一个跑出去了，到现在差不多也一个时辰下来，进来了也没说话，看样子他这一个时辰跑了不少的路做了许多事情，到这里还没顺气，此刻看着楚九心里没底，莫名其妙他就觉得那边不怀好意，木塔亲王知不知道小九还没弄明白，这个问题不讨论先说眼前，战场局势还没露出什么端倪两方不过才热热身罢了，今个是什么日子这王爷怎么就忽然来兴致了亲自现身，还一上来就是这一出，若是一点不知道何必要见小九，有什么理由在阵前冒风险单独赴会来见敌方主帅？，若真是知而不言，前后将近二十年都能把上下瞒的这么严实还直接瞒到又一次两国正面对抗的战场上来了，什么莫大苦衷或者是仇恨能支撑住如此强大的信念，不论如何，哪种可能眼前都不是什么好现象，导出的结果绝好不了。

　　逍遥知道楚九一定会去的，只不过他还真不敢说楚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都看的出来楚九有意避过这一段往事恩怨，没有追问瑾妃的事，不提及关乎身世的任何字眼，楚九想忘了，只不过从这个问题出现就注定不可能被忘记一样，直到今日避无可避的境地，已经是非要解决。

　　小九会如何解决？。

　　‘都跟着我去，但有一点，全部都要听我的’

　　楚九转过身看着三人认真开口，有过那顿饭的教训一时谁也没点头，小九总会在做事之前说出足够包容他所有动作的言辞，让任何人在事前无觉、事后无从反驳，小九负责，从来不会任性妄为，阵前就更是这样，他所有的作为都会能在说出的话里找到交代，这个时候小九说都要听他的无疑又是一句包含甚广的话，在场的不管是谁却都是东龙军在职都尉，战场上绝对服从主帅都听小九的无可厚非，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不能有任何私自做主的动作，只要小九没开口的，所做全都是违抗军令，有后果。

　　小九这句话无疑是在说，他是要做什么的。

　　‘不听就留在这里’

　　楚九说完抬脚离开帅帐，直接跨出去没有任何回转余地，逍遥真就愣在原地，他是要跟着小九一起去那是一定的，不点头去不了，点了头就有可能等于没去，两难境地没有比这个更叫人要疯的了，汗青长声一叹，觉得他们这些人没多大用处，看似护在左右，每次遇到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都还是要小九一个人站前先面对，不该。

　　‘小九’

　　帐外一个声音三人同时竖起耳朵，下一个动作就是一个箭步挤着往外冲，壕沟边上楚九和一个人站在一起带着笑意，逍遥站到边上眯起眼睛打量，多久没见楚三这家伙了他记不大清楚，都挺忙的这人还叫人摸不到踪迹，只不过他此时觉得楚三可爱极了，甚至都想冲上去抱抱表示一下，楚三出现的很是时候、太是时候简直绝了，他自己已经跟小九摊牌就算不戴面具也不能无视小九的命令了，汗青、云影自不必说，这个时候，甚至是楚然回返都不好使，整个东龙军上下可以不受军令约束的，就只有楚三一人。

　　楚三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他有什么身份就是没有东龙军职的，逍遥笑，笑的都快出声了。

　　‘二哥，你像是从哪里直接掉下来的’

　　楚九笑着，拉着楚尘一个劲的说话，楚尘笑而不语就听着楚九说，汗青、云影互望一眼吐出一口气，三少往下掉的真是时候，连衣衫都整齐多了还去了帽子，整个人看上去收拾的挺工整，这时才能完全看清三少俊朗的脸，哪怕三分苍白都觉得别有韵味，好看。

　　楚尘向这边看了一眼了事，牵过射雪驹让楚九上马，然后就牵着马向防线去，从来到这里好像也没说什么话，此刻驻地营区外围空地已经点兵完毕，左右六路前四军各调二十四个营共六万人整齐列队，左路军出三将包干、岳峰、杨林，右路军齐寒、周旷、严春共六将在前，赵奇带校尉队领骑兵在侧，较之上次出兵不只是人多了，还是齐全。

　　楚尘不肯穿轻甲楚九也没强求，此时天已经大亮看清里外，挥手开关，出战。

　　楚九走之前看了站在场外的赵伦一眼，他本以为把石展的事情料理好真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想还没处理完就大军压境，这次不能点上赵伦算是浪费，他看这一眼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尽快收拾完了好跟我打仗，只是站在边上摇旗呐喊多没意思，他想着赵伦该明白，不然他那一夜摆平石展也算是白折腾了。

　　军前，严春挺兴奋的，就算他每次上战场都会兴奋也能看出这次最明显，各将带着身后副将都盯着看，觉得待会要真打起来定会血肉横飞，上次没杀过瘾恐怕这次摁不住了，谁也没打算闹着玩去，此次西兰动静大，楚九点兵阵势也不小，还第一次看到影子军团大都尉披挂上阵，身后带着的三个着红、白、墨三色轻甲，看一眼竟然会是三色队的领队，这样的阵势可算空前，还有校尉队领队赵奇点上十二名领兵执旗校尉带骑兵也是头回，反正，此去有的打了。

　　楚九在前，后面全跟着他的步子显得稳当，出了关口也是不急不躁。

　　一路上楚九都在和楚尘说话，逍遥离得近，他听了二人说的还不是眼前的话题，没有敌军二字，也根本没出现木塔亲王、用意之类的词汇，楚尘长短不一扯到没边去了，像是很自豪的宣布来的路上把傅轻侯折腾了一顿挺解气什么的，要不是戴个面具，逍遥觉得楚三应该能看到他此刻是，面目狰狞。

　　‘二哥，他们都觉得你不会听我的，你说呢？’楚九问了一句，没回头的问，目光直视前方。

　　这一问之后左右都朝楚尘眨眼，意思就是这个时候楚三你一句话可是关乎巨大，楚九连你都问必然要给意外让大家伙接的，你可得有数。

　　‘小九，我是二哥’

　　楚尘这句话说得别扭，连逍遥一时都没明白什么意思，他是想说哪个不知道你是楚九二哥怎么着，这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还好没摆出从小到大一贯没原则的样子小九说什么是什么，这算是有数，勉强可以原谅。

　　楚九没再说什么，摇摇头好像不太满意楚尘的回答，只不过是什么心情都无暇先想，出关口五里不到，差不多就够摆开六万人的军队楚九就扬手示意大军停下，投目过去可见西兰军马的影子，先看到的还是不远处坐着的一个人，就一个人坐在一张毯子上，似乎还摆了张小案，旁边竖着一杆金色莲蓬，再无其他。

　　这个人就这样一人一桌的坐在两军中间的位置，看上去还是在喝茶的。

　　有三四里的距离，看不到脸却叫人热血翻滚，真就是一个人，这难道就是敌国一直神秘的木塔亲王？，首次现身真就这样只身赴会来见楚九，什么都不论也是带点荒唐的。

　　‘无军令任何人不得上前，原地等’

　　楚九说完下马，看样子他是要一人过去。

　　身后什么气息楚九都没问，一个人跨出去向着中场走，白色长风在晨风里飞扬不止，楚九觉得现在恐怕没谁都了解他的心情，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在上一次他还可以完全站在东龙军立场上审视来敌专心应战的，这时一步步走过去他也算心无旁骛，只不过是没去想东龙军，也没有西兰军马，甚至是连要去见什么人都暂时忘却，这几里的距离像是完全空无的在走着，就如万里白雪没有任何参照，前后左右，尽皆荒芜到一无所有。

　　还是要面对，终究是要面对，一切避让只不过绕了个圈，怎么走都还是会回到原点，楚九握紧手里寒龙刀，寻找力量。

　　东龙军摆开阵势就结束了，全都立在原地等候，猜测万千、心差不多都悬着就是没人开口，楚九的射雪驹在军前啃着地上干草，最有闲情逸致的就是这神驹了。

　　‘若非带着这张面具，老子现在就拔刀跟你砍！’逍遥一句话说的凉风乱窜，向着楚尘一字一句的说。

　　‘都冷静点，不要影响小九’楚尘平静一语，对于逍遥的表现直接无视。

　　‘我说，你何以能如此沉得住气？’逍遥反应一下缓了语气，在他看来楚三有些向他那哥发展了，上次楚然有拿小九小命赌一把的嫌疑，这次，楚尘是带着陪小九先找答案而把两军这么多人晾着不管的意思了，都大手笔。

　　‘我说了，我是小九二哥’

　　逍遥瞪眼坐下马都跟着左右摆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急躁，这都是被楚九那小子吓出来的，近段时间这小子把他一身沉稳用的差不多了，眼下就算是还剩下点也是盯不住的，石展的事情还没彻底，还没来得及摆出理由给第九军换将，今日若是闹出什么动静来接上去，恐怕就不是谁能握在掌心里去处理的事了，那边当面对质弄出什么说法可是跟着就能验证的，这不要担心吗？。

　　汗青在此时和云影对了下想法，他们能想到关于楚尘这句话的意思也就只是他这二哥会在任何时候尽全力保证小九安全，之外就还是在猜测了。

　　抬头，楚九已经走出够远，差不多要到达那个人影的边上，此刻两军间隔最多六七里地，却是都够安静全部注目中场，也必然都是蓄势待发、箭在弦上，两方主帅一会稍有动作就可能是战是和，是冲锋还是退兵的牵引，全看。

　　安静，只剩下战马长嘶。

　　楚九已经离得很近，已经可以看到这个人的侧面，穿着简单的丝绸锦袍，绣工华贵衬托一身气场，自然得体竟然是慵懒略带大家之风，长发随意笼在脑后，掉落几缕散在肩头胸前，楚九只能看到侧脸，轮廓完美。

　　‘过来坐’

　　三个字出口人也转过身来，楚九立在当场没有移动脚步，完全客官他必须承认这个人身上带着吸引人的气息与牵引，只是那份慵懒里夹杂着的高贵就会引起浮想联翩，只不过这人转身的时候他真就是意外，如此完美的轮廓，却在左半边脸上带着银质面具，遮去半面风华，将整个的气场盖上一层月冷银灰，让人叹惋。

　　谁也没说话，楚九被这个人投过来的眼神吸引了，那该如何形容，极致温柔是将阳光揉碎了碾进去，一丝都是暖意，是带着笑意的，浮华万千都不抵这片刻注目，时光逆转、年轮回倒，看着这个眼神楚九想起七岁时父帅在午后阳光下的秋千架子上将他抱起的场景，那时候父帅的眼神带着身后大片余晖的璀璨，溢出来的宠爱泼洒一地金辉，和现在，几乎重叠。

　　‘终于见面了，九儿’

　　楚九惊了一下回神，退后两步不敢上前，他觉得自己生命里从未有过比现在更大的震撼，多少人叫过他九儿，那里面包含着千百种情绪，父帅、两个哥哥，老相这些人，还有师父师兄、汗青他们都不一样，只不过那么多重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声里全部囊括，重叠到一起表达，一种，也没落下。

　　楚九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完全无法控制，还是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的情绪不在控制里的，他害怕了。

　　坐着的人说了，他是西兰木塔亲王没错，说完这句就没再说什么，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处在两军之间都像是完全超脱，坐在那里等楚九反应、回答，有足够的时间等，眼神注目整个楚九，从上到下、从表情到内心一点也没落下，他就是要看的，看通透。

　　楚九还没说话，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木亲王塔也还是坐在雕花毯子上，旁边煮着茶水。

　　‘自己坐下来，我若碰到你，那边的东龙军就会冲过来，到时恐怕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木塔仰首一语，楚九他已经看完了，收回目光声音清和。

　　楚九听着，这声音很好听，这个人半边脸上也完全看不出年纪，深邃的眼睛含着若水三千，就算戴着面具，整个人的气息还是完整的，没有什么缺憾。

　　楚九坐下了，也收回目光坐到对面。

　　‘这一刻我好像等了二十多年，就跟梦幻一样，九儿你说呢？’木塔倒上一杯茶递过去，他指尖平滑细长，让人觉得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精工之作，不会有什么瑕疵。

　　‘木、、、、、、’

　　‘九儿，今日此来别无他意只是想见见你，但我确是你的父亲，你是我木塔此生唯一的孩子，过去岁月，我皆用怀念与相思渡过，未能守护你成长是我平生最大的愧疚，九儿，父王很抱歉’

　　楚九握着寒龙刀没有松开，他怕自己连最后一点理智都丢了，他找不到怀疑这些话里真诚的理由，就算是借口都没有，这一声九儿，这一句父王就像是存在了很久很久的事实，本该这样、就是这样，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王爷，可以温柔至此，几句话牵扯出他内心全部的松软变作不堪一击，楚九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只是真就无可自拔全部陷落，对面坐着的是他的生身父亲，是等着他二十几年的父王。

　　楚九落泪，看着对面的人还没说出什么就已经落泪。

　　‘九儿’

　　‘这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何等到两国交兵，你我站在敌对两方关乎多少人生死的时候你我才见面，你才说自己的愧疚，为何要见、为何要说？’楚九说的颤抖，这句话好像是在最初藏在心里就想问的，当面问。

　　‘九儿，你可否给父王时间解释清楚？’

　　木塔伸过手，他言辞里全都带着情绪，还都是真情，这个时候急切与无奈点滴未藏，感觉他就是有千言万语要说，这说起来会很长，需要足够的时间但现在却没有多少时间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的样子，迫切的想说还希望楚九能听清楚每个字，那一身温良慵懒尽去，换上只一种心情，是渴望，铺天盖地的渴望。

　　楚九没去擦泪水，也没喝那杯茶，站起来转过身去。

　　‘恐怕，你我都没机会了’

　　楚九说。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