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舟从军营回到衙署的时候,夜已深。除了廊下行灯被春风吹得微微晃动,映出四周景致的憧憧暗影,整座衙署已经和沉沉夜色融为一体。
轻推开房门,案上点着一盏灯,许是燃得太久,光线已是不怎么明亮。
卫乔正伏在案上,似乎睡得很沉。
谢知舟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案前。恰在这时,伏案沉睡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许是睡得不太舒服,卫乔换了个姿势,由正趴着改为侧枕在手臂上。
谢知舟脚步没有停,从案前经过时有一瞬间挡住了烛光,颀长的影子在卫乔脸上一晃而过,她仍是毫无知觉。
他上前弯身将她抱起。
卫乔醒了几分,没睁眼也知道是他,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肩。
他将她抱回榻上。她躺在他怀里,睁眼看向他,问道:“用过饭了吗?”
“嗯,在营里用过了。”
卫乔一直在等他,等到亥时就困得不行了,支撑不住地趴在几案上,光洁的额头枕着手臂,被衣袖上的褶皱压出了几道红红的印子。
谢知舟浅浅笑着,伸手替她揉了几下。
卫乔虽然知道前线无虞,但看他天未亮就出门,至晚方归,应当也是乏了,便从他怀里坐起来,绕到他身后,两手攀着他颈项,在他耳边轻道:“你累不累,要不我替你揉揉肩?”说着便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
“也不算累,这种事早已做惯了的。”他拉过她放在自己肩上的一只手,轻吻一下手背。
卫乔身子前倾,贴在他后背上,仍是双手将他环抱的姿势,微微偏头端详他的沉静侧颜,问道:“你上次说的辞官归隐一事,还算数吗?”
被她以这样亲昵的姿势挨着,他虽端正趺坐,却能清晰感受到身后那两处温软,耳边又是她轻轻软软的声息,呵气如兰,他哪还真的沉静得起来。
“自然算数。”他答道,声音微哑。
卫乔唇角一弯,笑了起来,顺势偏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那就趁着这次机会让大昭皇帝身死乱军之中,令梁世子继位,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心中一震,似乎有些不能置信,半晌才愣愣问道:“真、真的吗?那件事……”
“我想通了。”卫乔打断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垂着眼睫,声音低低地道,“从那天在北狄王城下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通了,没有人比你更重要,那些恩怨爱恨是非纠缠在你的安危面前一文不值。我知道这么说也许不孝,也许违背了我自己的原则,但是亲眼看到你浑身是血地倒在我的面前,亲耳听到别人说你不在了,我……”
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将头垂得更低,两滴泪水打在他肩上,于玄色衣裳上洇出两片比别处颜色更深的所在。
谢知舟转过身来,将她揽在怀里,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里带了几分欣慰和喜悦,低头看向她:“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他喃喃道,”所幸终究是等到了。”
情之所至,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才能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手指细细抚去她脸上泪痕,顺势将她放在枕上,捧着她的脸,深深吻她,口中含含糊糊地道:“当真愿意嫁我?”
她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却还听清了他这句问话,同样含含糊糊地应他。
他却有些不满意,松开了她,一手按在她腰侧,一手扶着她脸颊,双眸在上方定定地望着她,含着笑意问道:“你要嫁给谁?”
她方才已是回了他的,此刻他一本正经地再问她一遍,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再答,只微微偏过头去,贝齿轻咬一下樱唇。
他哪里能放过她,大掌轻轻重重地在她腰上软肉掐按数下。
她本来不怎么怕痒,只是动手的人是他,不觉变得格外敏感了些,被他一番戏弄又是想笑又觉得身体里涌起一阵酥麻之感,挣扎着躲了几下也没有丝毫效果,反引得他手上动作更加放肆。
“别,饶了我吧,好二哥……”她脸颊绯红,娇娇软软地求他。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饶你?”他大掌渐渐上移,望着她的神色竟含着几分从未见过的邪佞,“乔乔,你要嫁给谁?”
她被他唤得心旌神摇,四目相接时魂魄都已沦陷:“嫁……嫁给二哥。”她微颤着声。
他笑起来,又低头吻住她嘴唇。
方才一闹,她已是衣襟半开,领子几乎快要滑下肩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和大片光洁如玉的肌肤。
他视线扫到她青丝散落在枕上,一双美眸盈盈若秋水,正半开半合地望着自己,诱人至极。
衣带不知何时被他解开,微带薄茧的大掌触到她敏感的肌肤,竟令她微微起了战栗。
她仍是青涩,却已能够充满柔情地回应他,这让他感到惊喜,虽未进入,心中却已有了巨大的满足感。
他涉情事未久,却已是食髓知味,只觉得要不够她,直到近四更天才觉餍足,而身下的小人儿已是沉沉睡了过去,眼角犹有泪痕,是被他欺负得狠了。
他怕她睡得不舒服,披着单衣去取了热水替她清洗过才搂着她心满意足地合眼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知舟隐隐约约地觉得身旁的人睡得有些不安稳。
他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果然看见卫乔脸色发白地捂着心口,面上是惶恐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他轻拍着她的背,担忧地问道。
“没事,”卫乔摇头,“做了个噩梦。”
他看她放下手,眉头渐渐舒展开,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便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柔声道:“不怕,有我在。”
卫乔缩在他怀里,将耳朵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渐渐放松下来,又进入了睡眠之中。
而谢知舟抬眼望向窗外,仍是一片沉黑,天未明。
……
明州。
凤伽罗立在桌前,垂眸看着桌上的一个银盒子,眼神极温软,像是看着心仪之人。
她抬手,欲抚上那银盒,恰在此时听到一阵脚步声,忙一把抓过桌上的一块绢布,盖住了那盒子,再转身,望着来人浅笑,躬身行了一礼。
“陛下深夜来找微臣,可是有何要事?”
李培风没说话,倒是身旁的两个侍卫上前,将已是软成了一滩烂泥的一个人扔到凤伽罗的面前。
凤伽罗这才看清那人原是数日之前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龙骧卫统领,心中不由得一沉,面上却仍是笑意不减。
“想是这人坏了事,惹得陛下动怒,微臣奉命总管龙骧卫,若有差池,自当领罚,只是不知这人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李培风目光越过她,微微抬首,视线落于她身后的某个地方,声音冷冷地道:“龙骧卫是禁卫,非诏不得擅动,朕不记得自己曾下令让他们出城。”
“回陛下,”凤伽罗姿态柔顺语气谦恭,“臣之所以擅自调动禁卫也是为了追索敌首,臣奉命守卫王城,岂能坐视敌国皇帝在自己的眼前溜走?”
“听来确实忠心一片,”李培风哂笑一声,“那勾结禁军意图作乱也是出自于对朕的一片忠心?”
凤伽罗大惊:“臣冤枉,求陛下明察!”
李培风却懒得听她辩解,冰冷目光扫了那瘫在地上的龙骧卫统领一眼:“你来给咱们的伽罗公主解释一下。”
那统领惶惶然叩头请罪:“启禀陛下,罪臣也是听信了伽罗大人的矫诏才会派兵出城设伏追索。失败之后伽罗大人还用此事威胁罪臣,罪臣心内实在不安,后来无意中得知伽罗大人欲提拔军中亲信好将罪臣替换掉,臣还听到他们说……”
“说什么?”
“说等陛下回到王宫就设下伏兵将您圈禁,趁乱窃夺您的大位!”
那统领说完,深深地跪伏下去。
“很精彩。”李培风轻笑一声,看向凤伽罗,“你是这么想的吗,伽罗公主?”
凤伽罗何等心计,哪会蠢到这种地步,然而那统领的话半真半假,一时竟让她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确实是暗中运作了一番,想要在龙骧卫统领这个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亲信,毕竟目前的这个不仅无能,也不算真的忠心于她,只是看在自己是他上司的份上才不情不愿地替自己办事而已。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无能并不意味着愚蠢,蠢人不会爬到那样的高位。那统领见她不光是对自己颐指气使,甚至想要除自己而后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抢先对她下手。
她从不指望依靠在军中安插几个亲信就能够撼动李培风的帝位,她之所以那样安排,本是另有原因,眼下却是没办法说清了。
而且她本是坐镇王城,几日前李培风却将她召来明州,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完全对她失去了信任?
凤伽罗一时间心乱如麻。
再顾不得许多,凤伽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明察,微臣对您绝无不臣之心,此人所言皆是信口雌黄,纯粹是出于对微臣这个长官的不满,您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冤屈了微臣。”
“是吗?”李培风眸中冷光丝毫未减,一步步向着凤伽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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