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走过,天已渐亮。南方的天气总是雾蒙蒙的看不到边,早上的湿气更大,阴霾着。房顶上的一夜,看不到周边的景物,只能够仰望天空。现在趁着光亮,看到了整个潭州城。一个个方格子,一片片民居,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郊外的农田。
“早起有些凉,我们下去吧!”李恪关切的说道。
“我不,好不容易上次房,还没待够呢。”我撒着娇嘟哝着。
“你要喜欢改天我们再上,现在真的不行了,待会人都起来了,看到我们两个,成何体统啊!”
“我才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呢,以前在长安被规矩束缚着,现在我可不想了。”
我使劲贴紧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好,那就这么再待一天,我是这里的主人,我怕谁!”
“怎不见赵卓?”
“我让他留长安了,有什么事可以及时通告我。”
“董越呢,他在哪?”
“换了个地方,可惜还是回不来。你想兰儿了吧?”
“是啊,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了。上次分别,总觉得今生不会了,因为有你,我才不那么伤心。”
李恪不再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我感受得到他所给我的力量,我也知道他内心的哀伤。
“好了,我们下去吧,我困了,要去好好睡一觉。”我说。
“走。”
下了房,回到房中,就昏昏的睡去了。
不知多久,感到脖子好痒,用手去挠,听到嬉笑声,勉强睁开眼睛,竟然是媚儿在捣乱。
“好困,睡会,别闹。”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谁干的,昨晚不让我们若儿睡觉,我去找他,肯定是殿下。”
“媚儿,别去。”我懒懒的说。
“好了,别睡了,都大中午的了,起来吧。下午我们出去走走去。”
“再睡一下下。”
不等我说完,媚儿已经把我给拽了起来,我睡眼模糊的看着她,又气又恨。
“你等着,上官媚儿,我叫容若收拾你。”
“好啊,你先起来再说!”
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那么多的不情愿。刚一出房门,恰巧碰到了纳兰,他没什么变化,但是总觉得他的心境还如往常。
“容若。”
“若儿。”
“怎么你还真想告状啊?”媚儿调皮的说。
“告什么状?”纳兰问。
“你家媚儿不让我睡觉呗,好好收拾她,不然越加不老实了。”
纳兰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但是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瞬间我们三个安静下来。
“媚儿,我有些话……”
“唉,知道你们就有话说,我先走。”
“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纳兰说。
“好。”
说着我和纳兰就朝花园走去。春天,天气暖和,花花草草也都长得茂盛。鸟儿枝头叫着,蝴蝶蜜蜂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处处花香弥漫,伴着微微徐风。
“容若,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我看你精神还像以前那样,没什么太大改观啊!”
“应该说就没有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认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的负担总能够放下,可是一路走来,发现还是忘不掉。”
“发生过的不会忘掉,只是在记忆中渐渐模糊,所以不要克制自己一定要忘掉,如果能够做到不去想,也就够了。”
“唉!”
“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怕负了媚儿,其实媚儿已经看开了,她说了只要能够和你一起就够了,每天看着你,照顾你,挺好的,她不求别的。”
“她越如此,如果这样那我岂不是更对不住她了吗!”
“你还是没有跨过这个坎,你看我和李恪不就是这样吗?我们也没什么承诺,没有名分,只是陪伴左右。再说为什么曾经你劝我的时候觉得你很明白,只是到了你自己身上,就全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你们是相互的,而我呢,每每和媚儿一起,总能够出现雨蝉的影子,又会觉得对不住她,我说过只爱她一生一世。而今,我怎么兑现我的誓言?这种心境下,我又怎么对得起媚儿。”
“你不说过男人三妻六妾很正常的事吗,再说你又不只只娶过一房,多一个媚儿又能怎样?”
“我虽娶过几房,但都未曾动过真情,唯独媚儿,我不能自已。我答应过她,等你回来我娶她。我以为我能够调整好,说服我自己,完全把我的心给媚儿,可现在,我还做不到。”
在同一个问题里纠缠,是件痛苦的事,我怎样才能安慰他,让他从给自己画的圈子里跳出来呢,或许我应该找李煜,他会比我说的明白。
“放下,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总有开悟的那一天。改天我们找从嘉哥聊聊,他会比我说的明白。我只希望你,等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回想起来不会后悔,不管是对雨蝉还是媚儿。而且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陪伴在你身旁。”
“谢谢你,若儿,我……或许只有后悔那天才能够真正释怀吧!只是希望那个时候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别这么悲观。”
“郡主,纳兰公子,殿下请你们去用膳。”
“走吧,我们。”
有孩子的家庭就是热闹,孩子小,嘻嘻哈哈的满处跑,奶妈们后面追着,外加上我们一些人,把整个屋子占的满满当当,嬉笑声不时的传来,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总是那么天真,那么无忧无虑。
孩子的出生是相当有纪念意义的事,可以让悲痛中的李恪能够找到做父亲的欣慰而让心境慢慢恢复。除了长子李仁,次子李玮,三子李琨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孩子,管李恪叫叔父,八岁大,但孩子的生父是谁我从没听他们说起过,李恪也避而不谈,只是这么都回避着。我也少不了一些猜测,这个男孩叫李义,如果是李世民的孙子,那么他的父亲就会是李恪的兄弟,可是是哪个兄弟的呢?谁能把自己的儿子寄养在这里呢?一切都是个疑问。
我在书房看书,若无其事的享受着午后。
“姑姑。”
门口一个小声从门缝传了进来。
“进来。”
“小姑姑。”
“小李义,过来。”李义坐到我的腿上,我问他,“找姑姑有什么事?”
“没有,义儿想和姑姑玩。”
“好啊,姑姑叫你念书,好不好?”
“好。”
“你以前读过什么书没有?”
“爹教我读过《诗经》。”
“你爹?”
“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到了叔父这里,有先生教我念《论语》、《孟子》。”
“那你很厉害呀,小小年纪就知道用功了。”
“我爹说让我好好读书,不要像他那样。”
“你爹,你爹是谁?”
“是太子。”
“太子?”
“嗯。”
“李义!”严厉的呵斥声从门外传来。
“叔父。”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跟任何人说你的身世,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去,回你房间反思去。”
“叔父,我错了。小姑姑,我先走了。”
我看着小李义委屈的离开,更加深了心中的困惑。
“你就这么好奇李义的身世?”
“他父亲是承乾大哥,对不对?”
“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对我也隐瞒吗?”
“这不是隐瞒。”
“怎么不是?你知道我多少也跟李大哥有些渊源,现在他的儿子在你这里,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难道是你对我也有戒备了?是因为我们分开了五年之久心里有了隔阂吗?”
“你别胡想行不行?我是担心他对谁都说他的身世,将来只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我才不许他说一个字。纳兰他们在这五年,别说他们,就连我府里的人也没有几个人清楚的。”
“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若儿。”
我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书房。
回来之后我们的第一个误解,真的不想和他这样,回来之前我也许诺过不会这样,可是还是发生了,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因为我发觉他的这种行为对我是不信任,我受不了这样的对待。
就这样我和李恪一直闹着,不理他,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小李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不肯出来吃晚饭,起初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是在为下午李恪让他闭门思过的事生气吗?
纳兰、媚儿、从嘉哥都在旁边,大家都在等着看着这个小孩子。
“是不是你说的话,他还生气呢,去叫他吃饭。”我跟李恪说。
“不是殿下说他的事。”菲儿姐说。
“那是怎么回事?”
“以前也这样过,只要他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就会惩罚自己不吃饭。今天你和殿下因为他而拌嘴,义儿觉得是自己的错,所以才……”菲儿姐解释到。
“这个孩子怎么会这样想?我去劝他。”
说着我走到他的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小李义,是小姑姑,给快开开门。”
“我不开。”
“小姑姑知道李义最乖了,今天的事真的和李义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再惩罚自己了,好不好?”
“我知道是姑姑在安慰我,是我惹姑姑和叔父生气的,我就要惩罚自己。”
“李义,那如果姑姑不生叔父的气了呢,你就开开门好不好?”
“小姑姑,你真的不生叔父的气了吗?”
“李义开门、吃饭,姑姑就不生气了。”
不一会儿,李义把门打开,眼含泪水的看着我和李恪。我摸摸他的头,说,“去吃饭吧!”
“嗯。”
“走吧。”菲儿姐带着李义过去了。
“你真的不生气了?”
“这个孩子太不寻常了,心里承受了太多的苦痛。为了他,我想我不该再胡想些什么了。算了,不和你怄气了,没什么意义。”
李恪笑了笑,拉着我的手,“不生气就好。”
“我要知道。”
“以后告诉你,你所关心的一切,好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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