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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醉绯红 无筝公子 3739 2021-04-02 20:10

  第48章

  为首者刀锋一侧,便向夏老爷肩膀砍去。夏老爷闪身避过,银浪翻滚,一招“蛟龙吐珠”直取那人眼珠。岂料那常义跟夏老爷习武多年,对他的路数了如指掌,那人以大开大合之式起手,便是要夏老爷使出这招!

  对方不慌不忙,低头一让,与此同时,第二人单钩已经达夏老爷腰间——正是“蛟龙吐珠”的破绽所在!若夏老爷回手抵挡,必然使一招“凤回头”。若是如此,那第三人却早已算好路数,长剑一闪,便向夏老爷左胸刺去。

  常义负手而立,一个人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夏老爷习武四十余年,一招一式早已有固定路数。这三招克敌之术,是常义深思熟虑多时才琢磨出来的。他心里清楚,若论实力,就算自己上场也未必制得住夏老爷。可是此三招一出,誓伤其身,试问普天之下,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出招方式更恐怖的呢。他的肩膀还在流血。他不在乎流血,疼痛的感觉让他清醒,血的味道让他兴奋。他是天生战场上的狮子,负了伤的狮子只会更凶猛残忍。

  如今,就算夏老爷反应再快,都非重伤不可。

  岂料夏老爷并不抵挡,身子如蛇一般从马上滑下,那软剑像长了眼睛一般向为首的黑衣人缠去。他身法虽快,后身却空门大开。那三名黑衣剑客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见第二人一勾落空,为首者慌于抵挡,第三人当即变招指向夏老爷后心。夏老爷剑锋一转,只听一声惨呼,却是那使单钩的手臂被夏老爷生生扯下,鲜血四溅,惨不忍睹。与此同时,一柄长剑已刺向夏老爷背心,却刺之不入,想来是穿了什么宝衣铠甲。第三人微微一愣,夏老爷已经转过身来,向他右腕攻去。

  常义一惊,眉头一皱便要加入战局。谁知身形一动才发现右肩鞭伤一阵酥麻。略一运内力,毒液流动,整个右臂便如木头一般,变得毫无知觉。常义心中暗道不妙,这老狐狸狡猾得很,故意装得仪态尽失,破口大骂,扰乱自己心绪。知自己心中有愧,定然会受他一鞭,是以早就在鞭上涂上毒药。所幸此次目标是独孤三哭,只要另外两人缠住夏老爷,那花子不会武功,一个人对付绰绰有余。

  此时独孤三哭早已狼狈不堪,近日奔波劳碌,四处避敌,身上的暗器早已用得七七八八。勉强抵挡几下便叫那使判官笔的黑衣人伤了左腿,跌下马来。夏老爷虽然刚刚砍伤一人,但要前来相救却还是不及。只见那黑衣人穷追不舍,眼看一支判官笔便要插入独孤三哭心口。

  独孤三哭闭上眼睛。

  常义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夏明远,你还是输了。

  他并没有笑太久。一道青光掠空而过,落在使判官笔的身后。

  青光闪过,判官笔并没有落下。

  却见一道红线自那黑衣人右颈划下至腰间,说是迟,那是快,那人已被一剖两半,下半身还挺立不倒,上身落地之时眼球不停转动,似乎还不知自己已命归阎罗。

  常义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青光是一名女子。那女子长发高高束成一髻,绾在脑后。面上自眼下笼罩一层面具。那面具极薄极细,紧紧地贴在她脸上,像是第二层皮肤。眼角一道狰狞的伤痕划过颧骨,隐在面具後。一双眼睛寒光四射,教人不敢直视。

  “杀手凌无相?”常义感到右臂越发麻木,如今又中途杀出个程咬金,心中暗道不妙。

  中原第一杀手凌无相,虽是女子,却下手极其狠辣。传说只要给钱,她连婴孩也不会放过。传说幼时遭到毁容,是以心态扭曲,以杀人为乐,也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如今短兵交接,看她眼角那一道伤痕,和杀人的手段,倒是都与传说中相差不远。

  凌无相并不说话,只是抬起手中还在滴血的刀,指向常义。那是一把样式有些古怪的刀,没有护手,却极其长大,刀身黝黑,看不出颜色。此时夏老爷又伤了那使长剑的,那用单刀的见状不敢上前,扶了余下两人,站在常义身后。

  形式逆转,如今常义四个死士,死了一人,一人断臂,一人受伤。常义本身又中毒。常义暗道不妙,今日恐怕要葬在这老狐狸手中。夏老爷过去拉起独孤三哭,笑吟吟地说:“年轻人比我这老骨头还没用。”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洪亮,显然是说给常义听得。

  常义两眼喷火,也不讨饶,换手持枪,傲然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常义从军快二十年,从未怕过死。今日战死于此,也不枉此生。”

  他这话说的慷慨昂然,身后那三名或伤或残的黑衣死士也纷纷握紧武器,只待常义一声令下,就以死相搏。

  他们是军人,不怕死的军人。

  凌无相冷笑一声,刀尖微微上抬,准备出手。

  “好了,无相。”夏老爷制止道,“他是朝廷命官,没必要惹麻烦。”独孤三哭倚树而立,脸色苍白,却也笑道:“夏明远,难怪别人说你是老狐狸。你昨天问我要的断筋散,原来是这般用途。”

  夏老爷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扔给常义:“回去日服三次,一个月不要催动内力。否则你这个右臂废了,可别怪老夫。”常义接过药瓶,却不收入怀内:“夏丞相,即便今日你给我解药,皇命一日在身,常义一日不会放过你。士可杀不可辱,今日常义便拼了这条命,也对得住天子一番厚爱。”

  夏老爷摇摇头:“亏你征战沙场将近二十年,难道你不知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常义,骑上他大宛良驹,缓缓道:“今日你死在这里,明日外族来犯,谁去给你的天子保家卫国。皇帝如今刚刚登基,羽翼未满,朝中派系分明,势力强大。难得一个心腹,竟然为了所谓的面子,一心求死。可笑,可笑。”

  他说完这话,竟然拍拍马屁股,慢条斯理地离去。凌无相牵着独孤三哭的马,缓缓跟在后面。

  常义微微一愣,一时无言以对。也不知是该冲上去一决生死好,还是该服了解药养伤好。眼见夏老爷等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常义把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倒了一颗解药入口。

  夏明远,你又教了我一课。

  篝火熊熊,三人一时无话。

  独孤三哭倒不介意腿上的伤,只是看那凌无相一直不说话,夏老爷似乎也不怎么说话,空气凝结得有些奇怪。

  夏老爷轻轻叹口气:“常义这孩子,从小就认死理。”

  独孤三哭不置可否地笑笑,他对常义这人不熟,不好发表什么看法。夏老爷又道:“你倒一点都不担心那姓廖的小子。”

  独孤三哭抬起头,今晚没有月亮:“只要知道他活着就好。”他咧咧嘴,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只要他活着,常义制不住他的。而且我保证,过多些日子,他就能找到我们。”

  凌无相冷哼一声。

  夏老爷道:“无相,这次多亏你及时出手。”

  独孤三哭也致意道:“多谢凌侠女出手相救。”他看凌无相冷冰冰的,不怎么说话,忍不住开玩笑道:“人都说凌无相出手便是杀人,想不到还会救人。”

  凌无相淡淡道:“我不是救你,是杀要杀你之人。”

  她显然故意压低声音,却还是听得出原本声音清甜。独孤三哭一怔,倒没有想过这杀人不眨眼,出手狠辣的女杀手,竟然有这么清甜的嗓音。

  凌无相站起身来,纵身上树,横枝而卧,道:“凌无相是有恩报恩之人。不必谢我。”

  独孤三哭伸伸懒腰,低声道:“没看出来,你能力这么大,连凌无相都能请得到。”

  夏老爷拨拉拨拉火中的木条,道:“几年前我从仇家手里,把她师父救了出来。虽然如今她师父已不在人世,她却惦记这事。她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

  独孤三哭轻轻地笑:“命苦…谁的命不苦。生得到世上来,不是已经注定了就要受苦的吗?”

  夏老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想来是想到了夏若然,想到了他的亡妻。

  有人在密林深处轻轻歌道:“羽族之长,名为凤皇。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不为匹双。故见鄙姿,逢君辉光。身远心近,何曾暂忘。”

  独孤三哭精神一震:“他来了!”

  只见林中唱歌之人慢慢走近,清癯瘦削,文质彬彬,不是廖某人是谁?

  廖暮仁走近来,向夏老爷深深行了个礼,不敢多言。他不是惧怕夏老爷责怪他,怕是怕的,夏老爷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他宁可夏老爷狠狠抽他几鞭,打骂他数句,心里还舒服些。偏生夏老爷每次都不说一句重话。

  夏老爷见得廖暮仁来,倒没有丝毫慌乱,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比常义高了不知多少,当即点点头,示意廖暮仁坐下说话。

  廖暮仁看向独孤三哭,唇边勾起一个苦笑,一切却已经不言而喻,无需更多言语。

  火光中,廖暮仁不敢看夏老爷的脸。

  女儿像父亲。

  若然的眉眼,若然的鼻,若然的生气时微微撅起的嘴。甚至若然的或喜或怒的神态,都能在夏老爷脸上找到痕迹。

  他不敢看,看了,只会越来越伤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理性的人,直到夏若然死后,他才知道,有一种伤痛,是理性永远无法控制的。

  回忆的痛苦铺天盖地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围了他,无处可躲,无处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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