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迷途金兽惜宫腰
我喋喋地笑着,声音凄厉尖锐,“好一个忠心的奴才!不知是哪一位调?教出来的?”
“奴婢皆仰仗主子您的提点。”
“你倒是两头三面。王府来的果然不同寻常。”我无奈了。
“奴婢不懂主子在说些什么!只是奴婢尽心尽力了。”
我悍然拽起她,凝重说:“居心叵测!”
我唤了俩位婆子将那丫头先关了下去。这样歇斯底里地发了一顿气,心中更是空落落的,悬空的心,看不到落脚的地方,闭上眼就是一阵眩晕。
我凄然一笑,轻轻道:“叫白犀来。”
她来时上上下下皆是粗衣麻布,脸上是浅淡的灰尘和倦色,但依然用澄明和关切的目光笼罩在我的身上,仍旧上前恭敬福了一福,站在原地。
“姑娘的脸色不大好——”她躬身端来一杯茶,我不假思索的喝下了,潜意识里觉得她是安全的。
“你这般殷勤,你以为我饶了你么?”我冷道。
“姑娘若是惩治奴婢早就做了,何苦等到现在。”
“我若是现在就立办你呢?”我勉强一笑。
“那就算奴婢遇人不淑了——”
“好狂的口气!”我瞥了她一眼,她不动声色。
“奴婢不过退而求其次的说法。”
我漠然道:“你还是原来的白犀,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你可别往心里去。”我稍顿,将白犀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回,道:“你若是王妃派来的人,早对我下手了。”言毕摆了摆手,示意出去。
“姑娘的引蛇出洞用不好就会打草惊蛇。”白犀舒缓地说出。
我轻轻一怔,轻蔑了她一眼,道:“你的事我不过问,我的事你也无需插手,请你像以前一样安分守己。”
辛酉年,十一月,将要冬至。
我站在黄色的太阳下,细密的光缕从昭君套白羔帽檐上如扇散开。花园里的一切单一而重复,皆是铁青萧条的树枝。我的日子在白犀回来后又重新稳妥起来,从来没有如此安静的日子。
万物的生机皆胆怯这凛冽的冬风而蛰伏起来。我穿着莲青色小毛斗篷,里面是五彩的绫罗和灿光的珠翠,游荡在无声无息的园子,似乎豪华雍艳的鬼魂。只因我步履轻盈,袖端挖空的福寿阑干边纹丝不动,藕荷色大褶子上的水钻仅闪光耀,却听不到一丝音籁。
四平八稳的踱步慢行,像一朵飘忽不定的花魂。却是这安如无物的庭院,让我的思绪随风飘散,无依无靠。
“姑娘,今日宅子里来了外面的官宦,皆是男客,我们躲一躲吧。”身后传来白犀的声音。
我回首一看,眼眸清闲却无聊,“这与我又有何关——”
“自与姑娘无关。可是这宅院本就私密,若是你被发现,岂不落得个‘金屋藏娇’之嫌——”白犀走了过来,双手伸出来捂住我的手,一股芳香的暖流。
我斜目眺着远方,心想万不可再给王爷掣肘,收回探出秀颈,道:“皆是我疏忽了,这宅院倒像个举足轻重的王府。”
“以后有必要白犀再向姑娘解释。”白犀牵着我的手就要离去。
才过了一条夹道,就听到前路沸沸的人声。白犀神色一凛,道:“前路的官宦已经来了,来不及了,我们去云兆殿吧!只有先到那里躲一躲了。”
我只有随她转过粉油大影壁,只见偌大的殿宇乍现眼前,飞檐斗拱,金翠琉璃瓦横映阳光,甚是轩峻壮丽。那时我才知道美轮美奂的云兆殿才是这所宅院的正房,而我所住的不过是偏厅而已。
殿前悬着天子书就的赤金青地的大匾,推开深掩的黄油长门,错身进去,又见一张巨画悬在正前,两溜子臂粗的红烛,耿耿耀明,黄烘烘的衬着画上那名富丽堂皇的女子。
不觉间心生庄穆,待我看那乌木联牌时,白犀肃道:“这是云兆公主。”
我不禁一怔,张口结舌。
“云兆公主乃是祺王的亲姐姐。”白犀看着画上的女子,一种神往而崇敬的神色。
我随着白犀静静走向供桌,满目的香馔美醴林列在大紫檀雕凤案上。我看着画上的云兆公主,她神色清雅,眼中的光耀镇静而慈和,心中在想她在生前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白犀为我拈来一炷香,我恭敬地拜了拜,就插在青绿的古铜炉中,拂面一阵香切。
“可怜公主英年早逝——”我凄迷道。
白犀长叹一口气,抚着鬓角稀疏而干净的发痕,唏嘘道:“云兆公主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她看我一眼,又垂首道:“这事还要追溯到先帝爷那里了。当时番邦进贡,还要娶走一位公主。可是谁想远嫁给到荒凉的番地,骨肉分离还是小事,那一去可是生死难卜的!”言毕白犀悄然落泪,我递给她一方绡帕子,她才恍然而醒,知道自己失礼了。
我抬眼又看了一眼这位公主,问道:“是这位公主迎嫁的么?”
白犀轻轻点头,又道:“就是在这紧要关头,皇帝也很是尴尬。在这进退两难的地步正是云兆公主挺身而出的,这一下不知救了多少人呢!”她的眼眸湛然一亮,似乎又看到云兆公主一般,“原来云兆公主的生母奕太妃和胞弟祺王都不得圣宠。后来云兆公主和亲后,皇帝对奕太妃和祺王甚是关切,不然这对母子还不知沦落到哪里呢?”
“这也算是忠孝两全了——”我安慰道。
“说的自然是功不可没,可是有谁知道三千里骨肉分离的切身之痛。那一去可是生生世世的分离,每每展眼皆是茫茫无际的大漠。”白犀说的那样真切,仿佛身临其境。
我听到此话,也跟着潸然泪下,因为我也在饱受骨肉分离之痛。而云兆公主的付出皆看到回报,而我的付出一天天渐增,可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变得遥不可及。我只有梦中的憧憬而已。我紧紧抿着下唇,暗自摇头。
“日复一日的思念缠绕着云兆公主,何况公主又不适合大漠气候,仅两年公主就撒手人寰了。”白犀说道这里才察觉到我的怅惘,匆匆道:“白犀失礼了,竟说了这么多。”
“无碍,公主的过去实该留在青史。我也算受教了。”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悲欢,颤声说道。
“难得小姐这样谦逊。”白犀拍拍自己的锁子锦衣裳,觉得冷津津的,关切道:“这里不大有人来,冷清得很,甚是寒冷。奴婢去找一个铜手炉,不然姑娘就被冻坏了。”言毕白犀就速速离去。
我便寻了一张楠木交椅坐了下来,看着虚掩的厚沉长门。一缕光刺进殿来,静如无物。我微微吸一口利爽冰冷的气,暗自打了一个寒噤。
蓦地虚掩的长门吱呀响了,我垂首说道:“白犀,你可是来了,这里冷的厉害。那群官宦还没走么?”
进来的人没有回话,我只听得一阵笃定的步履声兀自停了下来。
我这时心头暗然一皱,循着门缝里的阳光看到那条身影。那不是白犀利落的身影,而是一条颀长熟悉的身影。
我登时屏住呼吸,轻轻抬头,却真是看到他。我不敢相信自己润有泪珠的眼眸,就着那强烈的阳光,将一切罩在模糊和幻灭的影子里。
“琼儿,是你么?!”子坤颤如春水的声音。
我轻眨眨眼睛,扭头就走,错声道:“你识错人了!!”
“琼儿,别走!我是子坤,你不认得我么?!”
我没有理睬,匆忙地向后殿走去。只听得背后传来抢步声,我走的更加快。不觉间有一只宽厚的手拉住我的手臂,我欲躲不及,却一个踉跄,他悄然从我斗篷里伸过手来,揽住我纤细的腰肢。
我忙忙躲了出来,生硬道:“大人请自重!!”
“我真没想到上天会安排我们再次相见,我以为上一次是诀别了。”子坤忘怀一切地说道。
我深深垂首,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心里会烙下他的样子。我冲撞的心乱跳着,无情道:“大人现在应该在沐祥堂里,怎么会误闯到这里!?”
“你记得么?我们第一次相遇是什么时候?为什么结识?”子坤喜不自禁,心无旁骛的说。
可是我却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因为这一经发现,却是惊悚之问,我生生隔断他的情愫,蔑视的意味,道:“大人若无他事,小女先告退了。请大人不要乱走了,以免再次迷路。出了云兆殿转过粉油影壁,穿过两层厅房就到沐祥堂了。”言毕我又旋身走了。
“难道就不能再说句话么?!仅此而已——”子坤声音干脆如同裂帛,豪壮而无奈。
我站在那里不动,不知下面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在这里再待下去就可能生出轶闻。我决绝地走了。
子坤再次抢步过来,拽着我的手臂,紧紧地逼视着我。我飒然甩开他的手,道:“纵是大人不顾声名,请顾及小女的声名,小女逃脱出来,实在不易。”
子坤静默片刻,道:“我始终不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的,你能告诉我你的苦衷么,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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