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远红一瞥回路进
白犀也进屋里来,笑道:“姑娘,小丫头们的衣裳都做好了,我也分发到她们手里了,都很称心儿。”
默鱼站了起来,神色恭敬,道:“默鱼出身低贱,没见过大场面,这次登门造访少不得给花琼姑娘和白犀姐姐添麻烦。您可要多多见谅呀!”言毕又指着我道:“我这位妹妹您也是知道的,心里只顾得情义,就是被人诈了也无怨言。往后您可要多多帮衬着。”
我听完此话,黯然垂首。
白犀走进默鱼,牵过她的手,笑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姑娘看来却是秀外慧中的。”话还未完,就瞥了我一眼道:“至于花琼姑娘的福分,还是在她个人的命数吧!”
默鱼讪讪一笑,道:“这话生分了。恐怕您在王府里走过的桥比我们在外面走的路还要长呢!”
“诚如姑娘所言——”白犀还未说完,我冷笑道:“好了,你也无需再推脱了。我是断不敢劳驾您的——”
默鱼轻轻嗔了我一眼,别无他话。
“默鱼姑娘,临走时雪老板可是千叮万嘱的,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门外的婆子又催促起来。
这时默鱼走至我的跟前,淡然一笑,殷红的嘴角拈起无尽的美丽,道:“琼儿,我这就要走了,这次来已是雪妈妈格外照顾了。我见你在这里还好,心里就十分安稳了。”言毕就旋身走了。
我忙跟了上去。院子里又喧闹起来,漫天纷扬的雪片刺冷无比。我依依惜别的泪盘旋在眼眶里,又缓缓为默鱼戴上观音兜,嘴里是万般纠缠的话,到底也不知说哪一句好。
一簇黑压压的人群从我的庭院送过一层仪厅,又过了一层内门。一路的脚印跌满了我挥之不去的惆怅和不舍,而默鱼一路浅笑,齿痕晶亮如雪片,执着的美似红梅。
刚过了二门,却见门首四个小厮守着蓝绸翠幄的轿子。白犀道:“花琼姑娘请回吧!由奴婢带你送行。”言毕放我而去,上前扶着默鱼向前走。
“姐姐——”我失声叫道。
默鱼娉婷地转身过来,直瞪瞪地看着我。铅云密布的苍空,蓝晕晕的雾气,将默鱼身上的斗篷映成暗红色,脸庞愈加森白。
她嫣然一笑,旋身去了。
回路看着纷沓杂乱的脚印,有些脏乱不堪。我喃喃自语道:“不知玉香楼出了什么事?默鱼的样子不得甚解——”
晚间,白犀将屋子里烧的暖暖的,被褥浓浓熏香。
我一边梳着发,一边问道:“你将默鱼送到哪里?”
“送到角门。”白犀说着就走了过来,摘下我头上金钗珠钏,便细细为我梳发。
我从水银镜里看她的神色,安分认真的样子,我悄声问道:“你觉得她有什么异样么?”
白犀从镜里看我,目光温润,却紧紧抿着嘴。我又轻咳一声,她才道:“奴婢愚钝,看不出来。”
白犀放下帘幔,移开灯火,就牵着我上床歇息。
“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白犀肃道,言毕她就离去了。
不知是默鱼的事,抑或其他的事,这一夜过了三更还未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着,不知又是何时,方觉得杏眼朦胧,恍惚之间看到子坤骑马带着载武从密林前笑语缠绵地走过,接着是祺王与王妃在房里相敬如宾的样子,而我却冷落在旁。眼前过了许多人,边走边忘,脑中挤满了他们的笑颜,可是成了我的梦魇。
我在瑟瑟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已萌发出微微的汗珠,睁眼一看,外面却是亮晶晶的。我恹恹地唤了许久,却无人回应。
我独自摸索自己的衣裳,正在找寻时,青蝉进来了,道:“小姐,你起来了——”
“白犀哪里去了?”
“谁知呢?嘱托了几句,一大早就走了。”青蝉说道,稍顿,又不自在地道:“往日都是白犀在煎药,我要给你煎药却找不到银吊子了。”
“那安胎的药也是无关紧要的,一日不喝也无碍。”我泛泛回道。
“我却是不敢的,虽说是这样,你可知白犀大姐那张琐碎的嘴,甚是厉害。我们都很是怕她呢!”青蝉不满地说。
“我也没见过你们那么怕我的。今天我做主了,你们不用管了。”我也有些怨声载道。
这一日却真是没有见过白犀的影子,我倒是清净不少。我也是暗自纳罕,这白犀忒目中无人了,我虽不是正经主子,但是也不能这样不闻不问的就离去的!左右权衡之间也不了了之的。我反倒得个清闲。
晚间,有了精神,翻着书柜上旧年的琴谱,倒是鲜有的。看着琴谱竟发现不是常见的,像是自己谱写,不觉看的入迷。
“姑娘,喝药吧!”
我也没有仔细看人,伸手就去端药碗。
“花琼姑娘别喝那药,大夫可不让夜里喝药。”熟悉而温婉的声音。
我抬眼相看,是白犀来了。我暗暗一笑,道:“你赶着快去歇息吧!我这里可不敢用你这繁忙之人,竟忙的连主次不分了。”
白犀眯着眼,走了过来,向那小丫头道:“你快出去!夜里是不许喝药的。”
我展眼看那小丫头,粉脸通红,急急向后退。
我又瞥了一眼药碗,心念电转,想到这药以前并不分白昼,分明有鬼。我当头喝道:“你站住!!”
小丫头眼珠子溜溜地乱转,站在门首左右不是。白犀神色一凛道:“你唤她做什么?我伺候您。”
我冷笑道:“好极了!白犀你很是会管家了!”又向那丫头喝道:“你过来,站在我跟前儿!”
那丫头一步化作两步走,沉沉把头埋在胸间。
“抬头!”
我直瞪瞪地瞅了小丫头两眼,甚是生疏的面孔,便问道:“你是哪个房里的?管事的是谁?谁叫你来送药?”
小丫头急得颤巍巍的,额头直冒汗。白犀打趣道:“这丫头倒是个窝囊的,你哪里见过。让她走吧,你这样凶神恶煞的,吓坏她!”
我直戳戳地指着白犀的鼻尖儿道:“你休要在我面前和稀泥,你这番欺上瞒下的,到底居心何在?”言毕白犀也哑口失言,咬着下唇,脸色萎顿。
“这药里有文章呀!你给我喝掉!”我指着小丫头说道。
小丫头胆怯的抽噎起来,白犀苦求道:“可怜见的,姑娘看着老奴几分薄面放了她吧?!出了事我揽着!”
我翘首瞥了她一眼,笑道:“哟!你的面子倒是不小啊!可是我的性命堪虞啊?你有没有为我设想?”
白犀霍地跪在地上,一头素白的银器刷拉作响,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道理你比我知道得多呀!姑娘就再仁厚一次,念及她是初犯,放过她吧!你可知她也是上有双亲呀!”
我登时木在那里,白犀的话戳进我心里最深处,深深地剜着。白犀站起身来徐徐来到我身边,抱住我的双肩,道:“她们也是迫不得已的,若是究根问底儿的查下去,那可是一个庞大的人群。像祺王那种性子,她们都是要被打死的。”
我赫然推开白犀,心中的委屈和不解一起涌上心头,脸皮紫涨。白犀又抿抿我的发脚,惋惜而忠诚的凝视着我,道:“她们的幕后主使我两就心照不宣,但姑娘您尽管放心,有我白犀一日,你的身家性命我来担保。”白犀边说边向那丫头使眼色,那丫头见势就撒腿跑了。
“为何你这般刚愎自用?为何你这样对我指手画脚?又为什么极力伪装你自己?你是不要想让我感激你呢,抑或是巩固你不落的地位?”我虚浮无力道,声音毫无底气,空中楼阁一般,自己慌慌地坍塌。
“白犀知道姑娘受尽委屈,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呀!谁又不是这样呢?!”白犀持着当头棒喝的意味,目的我仍不是鲜明。
我信手一挥,白犀知趣的退了几步。
青蝉进来为我卸妆,我回想到白犀的话。
“白犀是不是太造次了——”青蝉软语安慰。
我轻轻摇头,颓然一笑,道:“我本是外来者。”
青蝉问道:“白犀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真是费力不讨好!”
我看了青蝉一眼。她忠诚的双眸十分澄澈。我想如果我出了事,她也会奋不顾身的。我与王妃之间或与花惊春之间牵扯了太多的人,是非或真假之间有时仅仅一线之差。我所能做的只有自保,不在害人了,也是在保全他人,那也许会从容吧!
“白犀这样做也许在求全责备,也许我误会她很多——”我醒悟的样子。
“谁知她呢?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青蝉愤愤地说。
“也许她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吧!”我沉吟道。
青蝉毕竟没有体味到,白犀的所作所为也许是在顾全大局,抑或让每个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平安过下去。
我扒开一角金罗圈的红帷帐,看到中天悬着半轮月,下泻的月辉像白雾,柔和而曼妙,层层悸动的帷帐之间,掩映着那株从容的影子——白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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