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归去何定
跑过天井,推开院门跑了出去,桓喻宁只觉得周遭似乎和她心里一样,一片雾茫茫,让她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能踉跄着顺着自己的脚步胡乱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桓喻宁停下脚步,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竟然来到了镇子南端的江边。
此时天已经擦黑,一直淅沥沥下着的雨不知何时竟然停了下来,夜色和雨后的雾气让江边的草木沉浸在一片昏昧中,和远远的江面一起,显得萧索而凉气逼仄,桓喻宁忽然觉得身上有几许凉意,冷浸浸的风仿佛一下一下地要吹到人的心中去。
正茫然间,却忽然见渡头靠过来一只船,船上跳下来两个人影,就朝这边走了过来。桓喻宁见到有人来,下意识地就想避开,然而待那两人走得近一些,她却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飞奔到其中一人身前。
正是李承简和柏柏婧伊。
他们二人被突然奔至眼前的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桓喻宁,两人皆是一喜,李承简正要说些什么时,桓喻宁却一把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声音微微的哽咽,“带我走吧。”
李承简被桓喻宁的举动和话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这才发现桓喻宁的脸上满是泪痕,抓着他的手也颤抖着。
“喻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李承简又急又痛,连声问道。触及到桓喻宁微微冰凉的指尖,又连忙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到桓喻宁身上,将她紧紧裹住。
身上骤然传来的温度令得桓喻宁有过一瞬间的恍神,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果然触手一片冰凉,原来自己竟然哭了么?
一旁的柏柏婧伊见桓喻宁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急得不行,“喻姐姐,怎么了?你别吓我们啊?”说着她又看了看桓喻宁身后,“胡赢呢?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
桓喻宁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她抬头仰望着李承简,哀切道:“承简,带我去沧源,现在就走,好吗?”她不知道该如何再回去面对那个人,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
“现在?”李承简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然而望着桓喻宁无助而惶恐的眼神,他只觉得心中一软,原本想要追问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柔声安慰道:“好,我这就带你去沧源。”说着他有意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来响水镇这么久,你都还没去过沧源呢,太可惜了。”
柏柏婧伊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承简,“李大哥,天都黑了,难不成要连夜过江去不成?”说着又有些担心地看着桓喻宁,“喻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去好好说不行吗?”
桓喻宁却只是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手却紧紧地牵住了李承简的衣角。
李承简冲柏柏婧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在此刻再追问桓喻宁,又说道:“小婧你先去喻姐姐家里,我带她回沧源去。”时不时往来于沧源和响水镇之间,他早就学会了撑船。
柏柏婧伊见状也只得点了点头,目送着李承简搀着桓喻宁回到船上,随即李承简点亮了船头的油灯,船开始晃悠悠地朝对岸驶去。
待得黑暗中微弱的火光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柏柏婧伊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看着桓喻宁来时的方向,扬声道:“臭小子,是不是你惹喻姐姐生气了?”
她的话音刚落,不远的暗处便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等走得近些了,正是胡赢。
方才桓喻宁离开家,胡赢自然是不会放心让桓喻宁一人在外面的,便尾随在了后头。刚刚桓喻宁和李承简的对话他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脸上的神情是平静的,好像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柏柏婧伊却又分明觉得他眼底有些东西和以前截然不同了,似乎是一种完全解脱了的坦然和释意,好像一直以来背负着的秘密和伪装全数卸去,剩下的就是纯粹的他自己。
胡赢没有回答柏柏婧伊的话,只是望着不见一物的江面,眼里有沉痛之意闪过。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原谅他,是吗?
“臭小子,我问你话呢!”柏柏婧伊对胡赢的忽视很是不满。
胡赢淡淡笑了笑,“我跟喻姐姐表明心迹了。”
“表明心迹?表明什么心迹……”柏柏婧伊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道,话音未落却忽然意识到了胡赢说的是什么,不由得怔住。
她看着胡赢脸上的神色,喃喃道:“你跟喻姐姐说了?你告诉她你喜欢她了?”好像一直以来用来自欺欺人的最后一个屏障终于也轰然倒塌,柏柏婧伊只觉得心上忽然微微地刺痛。
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缓缓开口道:“喻姐姐怎么说?”“怎么说?这就是她的回应。”胡赢摇了摇头,看了看夜色中并不清晰的对岸。
“她拒绝了你?”柏柏婧伊低声道,却不知道自己是欢喜还是失落。
胡赢没有再回答,只是转身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回去吧,有他在身边我也放心。”
桓喻宁张了张嘴想再问些什么,最终看着胡赢逐渐远去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眺望着江面,眉头微微地蹙起,若有所思。
却说桓喻宁随着李承简连夜赶回沧源,到沧源李承简的宅子后,李承简让阿蘅阿藿将客房稍事打扫了一下,桓喻宁也没有再多客气,便关门歇下了。
李承简站在桓喻宁的门外,思忖了片刻,便抬脚朝书房走去,一边吩咐阿藿道:“去鸽房将鸽子给我带一只过来。”
而桓喻宁,原本还以为自己今夜里定会辗转反侧,谁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折腾得身心俱疲,居然倒头便睡着了,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昨晚睡得可好?那窗下的玉兰花正好开了,夜里闻着倒也惬意。”李承简为她带来了早饭,只是含笑问着,并没有多追问桓喻宁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桓喻宁为李承简的体贴微微动容,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去讲述发生的这一切。且不说胡赢即杨景齐此事太过耸人听闻,便是一直当做弟弟的人突然喜欢上了姐姐,这估计也不是大部分人能接受的。
李承简只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带着桓喻宁便开始在沧源游山玩水。在沧源待了这么久,沧源好景致的去处他没去过十停也走了有八停,是以桓喻宁在沧源的这几天并无枯燥无趣。
然而她的脸上虽是笑着的,眼里却没有多少的笑意,而是时不时的走神,这些也都落到了李承简的眼里。想到前天信鸽带回来的消息,李承简望着桓喻宁的目光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怜惜。
挑了个合适的时机,李承简笑着问桓喻宁道:“柚柔和小赢定然想你想得急了,没的他们以为我把你给拐了。”
桓喻宁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要下逐客令呢?”
李承简连声告饶道:“哪里敢啊我。”说着又补充道:“我这不是怕记挂着你的人着急么。”
桓喻宁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怔怔地看着窗外。她何尝不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她难道还能在李承简这里躲一辈子胡赢不成?
可是,不躲,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几日来她的眼前几乎无时无刻都是杨景齐和胡赢的身影交替出现,一会儿是曾经宁和微笑的杨景齐,一会儿是微微冷漠却又对她温柔无比的胡赢,一会儿又是最后一面杨景齐那近乎无情的脸孔。各种各样的面孔和回忆交织在一起,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让她几乎头疼欲裂,好几次甚至直欲崩溃。
他们曾经相爱过,可是他利用了她、背叛了她,但最终他又舍弃了一切来追随守护着她,那么现在,她究竟该选择相信哪个他?她不知道自己该将他当作哪个他。
李承简见桓喻宁的脸上又露出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神色,想了想开口道:“喻儿,我忽然想起你曾经和我说过的一句话,‘过去已经过去,未来尚未到来,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这句话,我现在也要转赠给你。”
桓喻宁看了看李承简,“你什么都知道吗?”说罢似乎也并不在意李承简的回答,“那句话不是我说的,说那句话的人,是个伟大的人,我不是。我的心眼一直都很小,过去对我来说,绝对不仅仅是过去。”
李承简看着桓喻宁,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胡赢在回信中简略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只说他的身份和桓喻宁算起来是旧识,然而却是曾经伤害过桓喻宁的旧识。这点让李承简也微微诧异,至于胡赢坦诚的他对桓喻宁的心意他倒并不吃惊,其实,同为男人,他早就看出胡赢对待桓喻宁的不一般了。
平心而论,他是希望桓喻宁可以和胡赢在一起的。他和桓喻宁之间如今是纯粹的朋友之情,如果桓喻宁身边有胡赢这样一个人的照顾,他绝对放心。
可是他终究是外人,又有何立场和办法去说动桓喻宁克服对过往的心魔呢。
又这般过了几日,桓喻宁仍然没有要回响水镇的意思,柏柏婧伊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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