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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半嫁妆

苦妻不哭:丑妻 秦若桑 5726 2021-04-02 20:09

  郝老爷看女婿这行动,对女儿亲昵自然,不像是嫌弃的样子,总算放心。当时夫人看好这个女婿,他只当夫人相中这人的皮相,现在看来,皮相下的本质不坏,只要他肯用心去看,自然能发现佳音的好。到时候两口子琴瑟和鸣,也就不难了。

  这边,郝夫人听佳音说了些婚后夫妻二人的相处,倒觉得是女儿性子嫌冷了些,若不然定是比现在还要活络一些。当然郝夫人也不止是听女儿讲,雀儿是她一手养出来的陪嫁丫鬟,听过雀儿说的,知道女儿主动提起要喝那汤药,郝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不管什么人家,有子傍身总是没错的。

  这世上,不是所有男子都同郝老爷那样。郝夫人得意之余也免不得替女儿心忧,听雀儿说那三房姨娘个个水嫩俏丽,这女婿指不定尝个鲜,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不过,眼下,还是热热闹闹将这回门办起来才行。

  郝府是真的有钱,比那一般的侯门深院也是不差半点。郝老爷这人豁达极了,钱财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藏着掖着不如让妻女锦衣玉食过这一辈子,然后攒够了福分,下辈子还能娶到这个媳妇,佳音也还能做自己女儿。

  郝老爷这人,他从未贪过心,只拿颗真心待人,所以老天真给了他好福气。上了席面,出乎季泽厚意料的是,男女并未分席,只一张圆桌,郝老爷上座,右手是岳母,左手是他,佳音坐对面,四个人,正好。

  下人端上吃食,季泽厚才算知道,自己这两天吃的都是郝府的口味。不过自己是真的喜欢吃,不见得多么花哨,但荤素搭配,有种质朴的赏心悦目,叫人食欲大增。

  郝夫人笑盈盈地替女婿夹菜,季泽厚诚惶诚恐地端碗来接,那模样实在憨厚,惹得郝家母女俩都抿唇而笑。郝老爷凉哼一声,郝家母女俩倒是不怕他,只季泽厚这个呆子,竟是怕得站起身,手足无措的模样,彻底逗乐郝家母女俩。

  郝佳音最是不厚道,被欺负的明明是她相公,可她在边上倒是吃着饭菜坐看好戏,直到郝夫人轻拍了她手背一下,郝佳音立马端正姿态,拉季泽厚挨着自己这边一些坐下,“爹,不许欺负你女婿。”

  一句话,郝老爷立马偃旗息鼓,只委屈地嗔了女儿一眼。倒是季泽厚,有些讪讪地下不来台,直到郝佳音一般笑盈盈地替他夹菜,他才继续端起碗来吃饭。只是时不时偷看一眼岳母大人,颇有些食不下咽。

  下人撤了饭菜后,添了茶水,季泽厚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岳母大人带去后堂歇息,而他只能端起茶杯陪岳父坐在这儿。

  郝老爷为人老练,细看女婿这一顿饭的表现,大致明白夫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原因了。这人本性确实不坏,可本性不坏不表示这人就不会误事。佳音性子好强,季泽厚这样的倒也不怕他嫌弃女子太强势,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容易耳根子软,偏佳音从来不解释,若是有点矛盾,恐两人会闹僵。

  郝老爷未雨绸缪,就担心这一点,于是趁着回门,他决定多敲打敲打女婿。

  “我听管事的说,府上打算卖了东街那间铺子?”郝老爷点石成金,什么买卖到了他手上,从不亏本。这会儿忽然提到季府东街那间铺子,不过抛砖引玉,想要点开季泽厚这个呆瓜罢了。

  季泽厚其实并不管家里的事。从前他还小,管事们都拿着账簿找季夫人,反正家里从未缺衣少食,季泽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也不知道这银钱来得并不容易。后来等到了该管事的时候,季泽厚偏生爱赏风弄月,对那黄白俗物根本入不得眼,尤其是那账簿,厚厚一叠,才翻第一页便觉得脑仁疼。季夫人心疼儿子,也就作罢。

  于是,季府的事,其实还在季夫人手上管着。季夫人也就是个会吃会喝的主,手上的钱根本搂不严实,底下人摸清了门路,也就一点点松散开来,平日里糊弄点小钱也就算了,现在竟是大着胆子撺掇着卖铺子,那就真的过火了。

  这铺子,可比田租房租之类的来钱多。寻常人家,就算周转不了了,卖田卖房不至于卖铺子。祖上传下来的铺子,哪有不好的道理?顶多就是经营不善,除非逼不得已,谁舍得卖了它?郝老爷自从定下这门亲后,一直都让人注意着季府的事,自然不会漏掉这事。怎么说也是儿女亲家了,郝老爷总要多盯着些。

  果然,郝老爷不用细看季泽厚脸上神情,就知道这人压根不知道家里的事。郝老爷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他精明一辈子,生了个比自己还精明的女儿,却没想到临了摊上个什么都不管的女婿,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岳父,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卖城东那个铺子呢?”季泽厚纵然再无知,好歹也是商户家的儿子,这城东可是元州城最繁盛的街区,岳父提到的这家铺子可是其中顶好的一家,占了自家每年两成的收入,怎么可能说卖就卖?

  郝老爷冷哼,要不是穷到要卖铺子了,季家那个寡妇会上门来提亲么?当然,郝老爷是绝对不承认自己闺女行情不好的。季府的情况其实还没差到要卖铺子的地步,只不过季府从当初元州城数得上的富户,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全在于季夫人的不善经营而致。底下人谁不是欺善怕恶的,遇上季夫人这样的主顾,还真是太好糊弄了。

  当然,这是季府的私事,郝老爷要是把话说得太直白了,回头季夫人恐怕要对他闺女不满了。郝老爷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府上那铺子素来兴隆,卖了还真可惜。”郝老爷决定点到即止,反正季夫人只要不将季府折腾没了,郝老爷都不准备出手,而且他知道,要是佳音知道他出手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

  季泽厚显然听了进去,开始想,娘为什么要卖了祖上传下来的那间铺子呢。郝老爷也懒得再说什么,自己品茶,想着女儿遇上这个傻蛋,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憨夫慧妻,大约就是这个理了。

  郝夫人从女儿粉嫩嫩的小时候起就没几次能抱着一块儿睡。这会儿好不容易母女俩一块儿小憩,本以为会说很多贴心话的,却没想到真是小憩,两个人醒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佳音临走前,郝夫人又塞给她厚厚一叠银票,只担心季府会委屈了闺女。佳音知道这事爹娘的心意,她何必见外?雀儿同郝府里的一堆小姐妹也道完别了,郝夫人看着跳脱的小丫头,笑了笑,悄悄的也给了几包碎银。

  郝老爷眼眶微红,从今以后,女儿没什么事就不好回家了。想到自己从小娇养到大的闺女,真的成了别人家的,他这心里就像是被人剜去一块似的。郝夫人用帕子试了试眼角,只同季泽厚说了一句,“从今往后,佳音便是你的妻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保护佳音,不让人随便欺负了她,知道吗?”

  季泽厚谨守孝道,如今对着岳母的嘱咐,自然应允。

  “小婿谨遵岳母吩咐,定会好好待娘子。”季泽厚神情添了几分庄重,郝佳音却并没有听到心里去。季泽厚这人不坏,只是不一定就是自己的良人,她从未想过要依靠谁,眼下先怀上孩子,至于其他,她从来不想。

  郝府回礼,也甚是可观。

  当然,这一次也不全是给佳音准备的。季夫人看着儿子递过来的礼单,嘴角的笑是怎么也抑不住,连带着看佳音时这脸也不是耷拉着的。

  方嬷嬷将那两盒血燕收好,想着这亲家老爷不但大方,而且懂得投其所好。这血燕最是滋补,可想要买到这样好的血燕,除了有钱还得有一些人脉关系。季夫人最是懂得如何宠爱自己,平日里也一直买好货滋补着,要不然也没这么好精力折腾啊。

  季泽厚看着娘亲欢喜的样子,也点点头,不过忽然想起今日里岳父提到的那家铺子,也不瞒着妻子,就这样问了出来。在季泽厚的认知里,妻是并肩的,有什么事他可以不必要瞒着妻子,但妾却不行。

  季夫人听儿子提起城东那商铺,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比儿子要知道得多一点,这些年挥霍下来,季府早就入不敷出了,除了卖掉这家最赚钱的店铺应急,季夫人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当然,法子不是没有,那就是郝佳音的嫁妆。

  先前季夫人被新妇入门给忙得给忘了还有这回事,现在泽厚提起,季夫人立马盯着郝佳音,“你也知道,成亲总是要花不少银钱的……”卖铺子的钱可是为了填补之前欠下的亏空,季夫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话,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最是聪明。

  郝佳音心底闷笑,只是不好当着面拆穿婆婆,于是继续装傻。

  季夫人嘴角才添了几分真意的笑立马消失,“你们这趟亲事娘可是,账上自然没钱了。”这话还真是不假。郝家摆三天流水席,这席面上的菜素可都是顶好的,元州城的人排着队等吃的,季府这边就算摆不出整整三天的流水席,为了给郝府做足脸面,也是真的用了不少钱。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季府,这下子,季夫人根本不敢看管事送来的账册。

  季夫人的话没有勾起郝佳音的主动揽事,本来就是你们家娶媳妇,花点钱又怎么了?郝佳音不认为因为这样自己这个新媳妇就有什么责任了。反倒是季泽厚,知道家里竟然为了自己娶妻而花了这么多钱时,心底就非常难受,这脸上也显出一些忧郁来,把季夫人看得心疼死了。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为了衣食发愁过?早知道她就不该当着儿子的面提这事,季夫人知道自己儿子最是心软,可别到时候没逼出郝佳音,反倒让儿子吃了苦。

  “泽厚,你不是说还要温书吗?娘和你媳妇说说话就好。”且不管季泽厚脸上那泫然欲泣的愧疚模样,季夫人果断让梧桐带儿子回竹园。一等人离开,季夫人便用力地拍了桌子一下,一双眼厌恶地看着郝佳音。

  这人丑就算了,偏偏穿这样上乘的料子,真是糟蹋了好货。

  郝佳音安静地站在一边,也不急着认错,摊上这样一个喜怒无常且没什么脑子的婆婆,郝佳音需要有极好的定力,甚至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不过这一次,屋子里就三个人,方嬷嬷是季夫人的心腹,这怒火针对的可不就是自己么?

  “婆婆可是觉得茶水不满意,媳妇亲自去泡一壶,如何?”如果郝老爷知道他女儿还要替人斟茶倒水,那是死也不可能让她嫁进季府来的。郝老爷在对待自己妻女的问题上,有一点盲目,认识郝老爷的人都知道,可他玩笑没问题,若谁要是敢拿他妻女说事,翻脸那是绝对的。

  郝佳音其实也不是说真的怕季夫人怎么样。她现在只求能早点怀上孩子,在这之前,她绝不会同季夫人闹翻,相反,她要季泽厚觉得她是弱者,而他这个人最是心软,这就足够了。当然,季夫人若真敢动她,她也会让季夫人吃不了兜着走,像现在这样挂下脸,拍疼自己手掌心的活儿,郝佳音随便她折腾。

  季夫人也不傻,暗地里琢磨起新妇来了。寻常,才入门的女子早就诚惶诚恐了,哪有人会像郝佳音这样,笑盈盈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她要么是段数高,要么就是真傻。不过季夫人也不敢对郝老爷的女儿掉以轻心。

  “先前说了,你跟泽厚才新婚燕尔,对这家里也不甚熟悉,手上掌钱总是不牢靠的。再者说家里如今也是困难,你既已是季家妇,当为季家排忧解难才是。”季夫人自持身份,含着噎着就是不提嫁妆二字,模棱两可得可笑。

  郝佳音依然淡笑,“婆婆且放心,出嫁时爹娘便替我请了管账嬷嬷,她一家人是签了死契的。至于家里为难的,婆婆指的可是城东要卖的那铺子?婆婆不用担心,待我禀了爹爹,托他找个牢靠人家买了就好,若实在不放心,请爹爹买了也无事,这价钱定然不会叫婆婆委屈的。”

  你不是说要卖铺子么?有难的自然是寻不到客气的买家,没问题,我郝家最不嫌商铺多。郝佳音是知道那家店铺的,位置正好,买来开个茶馆,保证生意兴隆。当然,前提是季夫人没被她气死,真把铺子卖给她再说。

  果然,季夫人那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一双眼瞪着郝佳音,想不通这人是真傻还是装笨,明眼人都该自觉交出嫁妆了,偏偏她顾左右而言他,且又是她也回避不了的事,还真是麻烦。身为新妇子,这样大咧咧说让娘家买了婆家的店铺,她郝佳音绝对是元州城里打头一份。

  季夫人缓了缓心神,“这店铺的事倒不急,只是怕你被些心思歹毒的下人拿捏住,你明日将嫁妆放入中公的库房里,由为娘替你看着,也是稳妥些,你说对不对?”暗的不接那索性明的来,季夫人这会儿也不说要你嫁妆拿来,只说放进库房,这么多台嫁妆一点点吞下去,也是很客观的。

  就在季夫人观察郝佳音是否真装傻的时候,郝佳音仿佛感激极了,“正愁那妆笼竹园里摆不下,有中公的库房可以寄放,还真是多谢婆婆了。”郝夫人准备的,绝都是上品,只不过佳音知道,一旦从季府流出来,那季府绝对讨不了半点好处。

  季夫人眯了眯眼,莫非这个郝家小姐真是个实心眼的?

  哪能实心眼啊。

  方嬷嬷对着下人装进中公库房里的那些妆笼。房契田契都在少奶奶手里拽着,金银面饰正好竹园搁得下,这会儿抬过来的都是些衣物布匹与古董之类,也是值钱,不过哪个都不好下手。

  季夫人倒不觉得,听方嬷嬷说郝佳音将大半妆笼都入了中公的库房后,这嘴角的笑就怎么也收不住。这才对么,要不然她娶这个媳妇进门做什么?儿子生得这样好,谁家女儿不想嫁给她儿子?偏娶了这样一个丑女人,还不是因为相中她郝家的钱。

  现在到手了一部分嫁妆,进了中公那就是她好指派的了,至于剩下那部分,郝夫人也就不急着动手了。反正已经是季家的了,就看她怎么将这些东西拿到手了。

  另一头,竹园。

  钱嬷嬷不甘心,等着抬妆笼的季府下人离开后,立马不赞成地瞪了一眼郝佳音。佳音倒是闲闲地吃着酸梅。这刚喝了药,可得好好过过味道。

  “就算要抬,也用不着这样着急,眼见着天都快黑了,这样搬来搬去,砸了哪个不心疼!”钱嬷嬷替小姐心疼,这可都是老爷跟夫人对小姐的心意,现在入了中公,可不就是进了季府的钱袋了么。

  郝佳音却摆摆手,不以为意,这天擦黑了,大伙儿都吃晚饭呢。她可是没错过刚才季泽厚那纠结的小模样,她就不信了,冲着这一半妆笼,他不留在自己房里一个月!这才是她的目的,再说了,也就是借个地方放嫁妆,她季夫人想要动她的东西,有那么简单么?可别忘了,知府夫人那人可是有这嫁妆的另一份清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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