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音赤裸着身子,大汗淋漓地裹着被褥不肯动弹。腿间酥麻,那里一片湿滑腻渍,郝佳音身子瘫软成水,头一回觉得自己真不经事。
从前跟着师傅师母出外游学,自诩不输男子,现在看来,床第间是真的比不过男子的。都说水到渠成,当初钻研那春宫册时,佳音只惴惴不安上头写的,女子初经人事会痛,却忘记去看这往后会有一番销魂滋味在里头。
这一点,着实让郝佳音始料未及。
季泽厚身为男子,以郝佳音判断,洞房那夜他就畅快了,只可怜自己,觉得比那酱缸里的咸菜都委屈。经过昨日的适应,今天总算自如了些。郝佳音在哪儿都不愿认输,季泽厚刚解开她的衣带,佳音便把手探进他衣襟里,上下抚触,不同于女体的娇软,男子的胸膛总是灼热硬实的。
佳音玩得起劲,却苦得季泽厚憋红了眼。房事上他素来规矩,遇上这样热切胆大的妻子,他还真不知道是苦还是笑。不过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事顺其自然最好,克制得越久下场越是壮烈。偏偏这佳音试图反攻,一来二去两个人都跟抛上岸边的鱼,呼哧呼哧喘着气,将这大红的喜帐与棉被都绞成热浪,一波一波直将人撞到岸边。
自然是一夜的酣畅淋漓。
季泽厚未醒,唇角带着知足的笑,仍旧好梦。郝佳音忖度,这人品性的确不错,换做别的男子,在应付着娶了个丑婆娘后,这往后肯定是横眉冷对,甚至使着法子要休妻再娶,偏偏这季泽厚不是。
今日里回门,郝佳音也懒得再想季泽厚,她从不是听天由命的人,也不是那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只不过昨日里婆婆嫌她懒,今日里势必要勤快一下才行。郝佳音想着能给婆婆添堵,这身子也不乏了,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睡意迷蒙的季泽厚,“婆婆说,要咱们早点过去请安。”
出了竹园,季泽厚仍不停打哈欠,瞅了瞅天边那乌青颜色,实在想不通娘子为什么这么早就起了。雀儿倒是精气神不错,反倒是梧桐,跟在少爷与少奶奶身边耷拉着眼皮子,一样不明白,去梅园请安从来都没有这样早,少奶奶这也太勤快了吧?
不过季泽厚想着妻子如此在意母亲的话,正说明她尊敬母亲,是个孝顺的媳妇,而媳妇对婆婆的上心,也说明了妻子对自己的在乎。季泽厚心底暖暖的,看郝佳音时眸光更是柔柔的,甚至忘记追着问佳音为何今天那胎记还没消掉,明明昨晚上他已经非常努力了。
到梅园的时候,天还黑着,根本没凉透,梅园只有两三个值夜的下人还没去睡,见到大少爷和少奶奶过来请安的时候,下人们显然有些呆愣。
郝佳音听到下人说婆婆还未起身,便很是忧心忡忡地对季泽厚说,“婆婆可是身体不好,咱们先伺候婆婆起身,然后请大夫来看看吧。”季泽厚傻乎乎地就被忽悠过去,当然,他可能还没睡醒。
至于郝佳音,则让下人打了帘子,站到季夫人床头,很是规矩地将睡得正香的婆婆叫醒,“媳妇来给您请安,正好伺候婆婆起身呢。”季夫人脸色难看,才想发作,郝佳音接下来一句话正好堵了回来,“婆婆昨日嫌媳妇起得晚,媳妇自知懒惰,决定从今日起都过来伺候婆婆起床更衣,这个时辰可还晚了?要不然佳音明日再提早半个时辰,婆婆觉得呢?”轻轻柔柔的声音,熨帖听着的人甚至舒坦,只除了季夫人外。
她不傻,一下子就知道媳妇这是给自己回礼了。她昨日才挑剔新妇晚起不懂规矩,今天她就立了规矩,偏偏这个规矩她担不起!季夫人这些年吃懒过日子,哪里起得这样早过!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季夫人只觉得没睡饱的脑袋是真的开始疼了。竟然还要再提早半个时辰,季夫人觉得,她要是点头了,这往后,没好日子过的就是自己了。
“你与泽厚还是新婚燕尔,不用这样早起来。”僵着脖子,季夫人咬牙切齿地说出新婚燕尔四个字,只想着忍,忍过她今日回门,且看她如何叫这臭婆娘拜服!
方嬷嬷在边上倒是眼角悄悄含笑,递过湿帕子给郝佳音,冲她微微挑了挑眉,也算是某种讯息了。
季夫人天还没亮就被媳妇气得半饱,所以等早膳端上来时,是真心没胃口吃饭。季泽厚也一样,这两天中午跟晚上吃的都是郝府厨子清爽的菜素,对着一大早满桌子的油腻,母子俩都没动两筷子。
从不委屈自己的季夫人放下筷子,问起关于新妇回门的事。这个时候才问,身为婆婆的季夫人显然是故意的。郝佳音眼观鼻,根本不计较婆婆是不是存心不给她脸面。从她嫁进季府那天起,她就没想过谁能给自己脸面。脸面这东西,要靠自己挣,再说了郝老爷郝夫人不差季府这么点礼数。
只是谁都没想到季泽厚竟然照顾全了。
“娘放心,我让梧桐开了中间那个库房,不会丢了季府礼数的。”
哦咦?这呆公子什么时候吩咐的梧桐,她这两天同他也算是朝夕相对了,怎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看季夫人那僵硬的脸色,这中间库房里的东西想来是不差的。
管家早就套好马车,后头跟着整整六辆车的回门礼。郝佳音由着季泽厚扶自己上到马车里,到底没有问他为什么。他为人夫君,不过还有点良心,她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对象是自己这样的丑妇,他这样也算礼数周全,难得了。
郝老爷心急如焚啊。
郝夫人这两天也清减了不少,两口子本来光泽饱满的面庞都有些暗沉。从佳音出嫁那天起,两口子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就担心女儿嫁人之后过得不好。
自己女儿是个什么脾气,郝氏夫妇最是明白。好强啊,这女婿万一有个小情绪,女儿恐怕就难受了。这种想象让最是疼爱佳音的郝家夫妻俩吃不下睡不着,这才两天功夫,都憔悴了不少。
府里下人也跟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小姐回门,为啥?没看见老爷对着谁都挑三拣四,小姐要是再不回来,他们恐怕就要被扫地出门了。所以,小姐回门这一天,大伙儿天不亮就起来洒扫准备了。
大半个元州城的人都吃了郝府的流水席,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起码让郝老爷听了一箩筐的好话。知府王大人与郝老爷素来交好,也算看着佳音长大,若非郝府与季家约有亲事,王大人一定替自己求下这门亲事了。
见到郝老爷这般焦急,王大人倒是笑个不停,“佳音那丫头聪慧极了,若连嫁个人都摆不平那边,也枉你这样疼她了。”郝夫人在边上,虽知道佳音不傻,何况自己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可毕竟是亲生的闺女,不亲眼见到总不放心。
跑腿儿的这次直接蹲在季府门口不远等着,只等对方一有动静立马回去禀告。这会儿揣着小荷包守在四米桥边,瞧着季府马车过来了,跑腿儿的笑得格外欢畅。
季泽厚这是第三回登门了。
第一次随媒人下聘,第二回是领媳妇回家,跟着就是这一次了,陪媳妇回门。季泽厚先前纳了三位妾氏,她们没那资格要他陪着回门,这份体面只能留给妻子,是以一切对季泽厚来说,实在新鲜。
下人们暗地里打量小姐的好气色,想着老爷总算不会发难他们了。至于站在郝佳音一边面如冠玉的姑爷,还真是抱歉了,好看不能当饭吃啊,给他们发月银的才是主子。何况郝老爷为人爽快,能到郝府来做活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郝佳音住郝府的时间不算长,但这儿是生养她的地方,就算久而不归,只要人还在,就绝不会陌生。
神色愉悦,脚步轻快地朝里走,郝佳音也没忘记跟在边上的傻相公,轻声介绍了下郝府的格局,很快两人就到了正厅。郝夫人才看到女儿,那眼圈就红了。郝老爷一双眼也黏在闺女身上,谁都没空搭理季泽厚。
季泽厚倒是不奇怪,他在家的时候季夫人对自己也不遑多让。
雀儿回了郝府,觉得整个人都轻快活泼不少。她也看出小姐比在季府时快活,这脸上的笑多实啊。郝佳音从小就觉得这对爹娘挺宝气的,当然这宝气只对她一个人,也正是因为这样,郝佳音才可以坦荡地面对那些闲言碎语。在她身上,你根本看不到所谓的自怨自艾。
也正是因为这样,季泽厚才觉得郝佳音是不同的。
郝夫人拉着闺女的手,有些话也不好在堂上就问出口,只能冲郝老爷打眼色,让他别忘了一旁站着的女婿,自己则拥着女儿进到内堂。
一到内堂,屏退那些下人后,房间里就剩下佳音和郝夫人两个人。
郝夫人仔细端详女儿的颜色。从闺女到媳妇,日子过得舒坦不舒坦,看她眉眼就好。佳音从小就不用吃苦,虽容貌上比不过别人,可气质上却很是能看出来。郝夫人见女儿眉眼含水的样子,就知道,过得还好。
当初给女儿准备陪房的时候,郝夫人就是千挑万选,非但忠心,而且绝对有用。佳音嫁到季府,就算季夫人不给佳音一分一毫的月银,她也可以让自己过得舒坦极了。为了这个,郝夫人可是请了知府夫人做了见证,留了一份陪嫁单在知府手上,季夫人若想平白来抢,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些事,郝夫人只告诉了钱嬷嬷,一来也算是拿捏钱嬷嬷,毕竟嫁妆都在她手上,若是起个异心,钱倒也罢了,郝夫人就怕委屈了女儿;二来就是为了制住季夫人。季夫人打得什么主意,郝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只要嫁妆还在佳音手上,这个季夫人就翻不出什么大浪花来。
这一点,郝夫人无比笃定。
佳音只嫁出去三天,但却觉得同娘亲有好多话要说。古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佳音觉得这话用在自己身上不对。不管什么时候,她只认自己是郝家人。小时候,元州城的人除了说她是丑八怪外,还爱拿她娘说事。
郝老爷财貌双全,想嫁给他的姑娘何其多,偏偏郝老爷就守着郝夫人,谁都不搭理。郝夫人这辈子就生过一个佳音,这元州城的人就酸上了,女儿还不就是赔钱货么?郝夫人虽然被郝老爷护得周详,可心底总是不好受的。郝佳音就不明白,为何女子不如男?
所以,外头谁都不知道,郝老爷能将生意做得那么大,佳音在里头出了不少力气。她不需要那些人知道,只想娘亲知道,生了一个郝佳音,比那些生了十七八个儿子的女人还要幸福!
郝夫人也不管女儿会不会害羞,问起夫妻两个的闺房之事。郝佳音脸红了红,但也知道娘亲是关心自己,只说前两次有些痛。郝夫人了然,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笑得有些诡秘,“没事,以后就痛快了。”
郝佳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郝夫人只细细叮嘱女儿家如何养护自己的身子。郝夫人嫁了个好相公,不但体贴,而且会赚钱。郝夫人年岁同季夫人一般,但细看就知道,郝夫人年轻许多了。这都是郝夫人自己养得好,郝老爷对自己妻女向来舍得,没有最好只有更好。郝夫人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养护秘法。
现在女儿长成别人家的媳妇了,她只想着女儿也能好好的。
佳音从前看娘亲还有师母做得多了,其实也都知道,不过却还是很耐心地听娘亲说这些事。佳音知道,若不让娘说这些事分分心,她保准会哭。郝老爷要是知道自己弄哭了他娘子,可不管她是自己女儿哎。
外头被女儿腹诽的郝老爷心底牵挂着女儿,也不知道她在季家有没有吃好穿暖。对着抢走自己宝贝闺女的季泽厚,这脸色比季夫人对着郝佳音时还要难看。
郝老爷这辈子最爱两个女人,妻子郝夫人与女儿佳音。郝老爷平素为人最好,可若是有人敢拿他妻女说事,郝老爷定会同人拼命。也正是因为这样,元州城里的人顶多私下里议论两句,却真的没有人敢当着面说什么。
可见,郝老爷对妻女是相当维护的。这会儿见到季泽厚,郝老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当初说亲的时候,郝老爷嫌弃季家,倒不是说嫌弃季家没钱。别说是元州城了,放眼天下,比钱财,还真没几户人家能胜得过郝家。他只是嫌弃这季泽厚只知风花雪月,没那担当。
不过郝夫人却觉得,这个季泽厚是个好拿捏,且没什么心眼的。佳音嫁过去,起码不用管那劳什子的妯娌关系,顶多就是三个没底气的妾氏,凭女儿的聪明,拿捏住三个妾氏肯定没问题。至于季夫人,既然贪财那就更好办了,郝家就怕你有钱。
这会儿郝老爷看着季泽厚,皮相上等,那双眼也不狡猾,总算安心一些。
“贤婿啊,佳音在家被我们宠坏了,你可多多包涵啊。”郝老爷死死盯着季泽厚,只要他眉毛敢乱动一下,郝老爷保证脾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季泽厚回想了一下妻子这两天的表现,连忙摆手摇头,“娘子很是体贴,府里下上都说好。”当然,这个他听到的也就是一个梧桐说的。梧桐自知得罪了雀儿,且看少奶奶除了长相不怎么好外,倒是个不错的人,遂在季泽厚面前也说过几句少奶奶人挺不错的。
当然不错了,雀儿口袋里揣着不少铜板碎银,嘴巴又甜,这才两天功夫,就将该收买的人心都笼络得差不多了。梧桐听边上人说起少奶奶,那些人虽没见到人,但都说不错。季泽厚自己也觉得新娘子是个好相处的,对着郝老爷说得也不为难。
郝老爷放了点心,“贤婿啊,佳音小时候受人欺负,有苦都是自己往肚里咽,你为人丈夫,可不能让别人欺负她啊。”
提到这一句,季泽厚不得不想起成亲那天发生的事。
这几天,季泽厚还没去见自己这些朋友,但听着岳父说的话,他也觉得那天自己这群朋友做得过分,而自己又没能站起来,确实不应该。寻常女子,恐怕早就被话刺得哭了,可妻子非但没有,而且还主动出声了,确实很好。
郝老爷却很不满意女婿的沉默。这不是表明女儿被人欺负,而他身为男子竟没能保护好佳音么!
能把生意做到今天这番局面,郝老爷也是个有气场的人物。季泽厚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的确没办法比。
急得额头冒汗的季泽厚想要解释,可偏生开不了口。还好郝夫人满意地放过女儿,拉着女儿的手回到前厅,才算救了女婿一回。可怜季泽厚,看见妻子出来后,觉得淡定娴雅的妻子实在是太可人了,也不管边上站着的岳父岳母,立马过来抓住佳音的手,神情竟还有三分委屈,把佳音看得心底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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