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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清风吹散梨花雪 雪蝴蝶 5038 2021-04-02 20:09

  第67章

  融雪咬紧了下唇,放下果盆后即刻转身而出,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我失了兴致,撑着头坐在桌边,何玉柱见状立马乖觉地把人都带了下去,留我一人独对一屋子的清冷。直到天色漆黑一片,我也没有想通,方才的无名之火是为何而发?平日即便真给人瞧见,即便是董鄂亲来,我也不过是一笑置之,今日为何会对她发火?为何会说那句重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她那双澄明如镜的眼眸对着我的时候,我就像是被撕去了一层外衣,无所遁形。

  是夜,我去找了那个被我冷落许久的江南女子。她今日一身素服,未施脂粉,与融雪更多添了几成相似。烛火摇曳中,我下了狠劲,她不时蹙眉发出低低的呻吟声,却没有呼痛。相视时,她的脸似乎幻成了另一张脸,我慢慢放轻力道,怜惜地吻上她的唇,渐次深入。我知道融雪会疼,她只是装样子不说而已,执拗得很。她的手攀上了我的背脊,声娇体颤,“唔……爷……”我移唇轻吻着她的眉眼,

  “唤我胤禟……融雪……唤我胤禟。”

  身下人的娇躯骤然一紧,我亦猛然顿住,我这是在说些什么胡话?

  再次见到融雪时,她正独自坐在院里为董鄂捣胭脂,额前散发已有些许落到了胭脂泥里。我上前伸手为她拂开,她先是一惊,抬头见是我便起身毕恭毕敬地给我行了一礼,“九爷。”我答应了一声,刚想说话时她却捧着东西要走,我一把拉住她道:“怎么?还要同我呕气?”她抿紧唇不答,我也有些了冷了脸,“难道要我给你赔礼不成?”

  融雪看我许久,突然幽幽道:“九爷,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爹娘是怎么死的?”我一怔,“什么?”她的眼圈已微微泛红,“小时我随着爹娘四处卖艺为生,虽说时饥时饱、居无定所,可爹娘待我极好,但凡有什么好吃的或是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留给我的。后来爹说江南富饶,那些人的出手也大方,所以我们就一直留在杭州,直到那天……”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脸上更多了几分痛色,“那晚我们像往常一样摆好摊,娘刚上去演了几出就有人来闹场,说是我们已有好几个月都没给他们上供,今日只能自个要上门来。爹陪着笑说连日来的生意并不好,让他们通融几日,可他们就是不肯。说到后来就有人来拉扯我娘,说是拿她来抵,爹气不过,出手教训了他们几下,结果……”

  我拉住融雪的手慢慢放松,她看着我,目光却似透向了远处,“当晚就有衙门里的人来捉拿我爹,还把我娘也给拉走了。原先隔院的大婶说这事错不在爹,进去讲个清楚就能出来,可我一直等,一直等,直等了五日也没有看见爹娘的身影,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等到我再次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一动也不动,任凭我怎么叫、怎么唤,他们都不再理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出言安慰几句,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过了很久,融雪才续道:“我不懂,我不懂即使爹伤了他们有错,可也不用以命偿还,更不用加上我娘的命!之后听人私下议论,才知道那伙人的头儿原是有些来头,不仅同杭州衙门里的人关系亲厚,连京城里都有他的门路。他的人被打,就是他被打,那是都要讨回来的,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爹娘的命竟然就是还人面子的,原来在这世上,那些有权有势之人真能任意妄为,视人命如草芥。”

  说到此处,融雪直视我道:“九爷,你也是那样的人么?凡是挡了你的道或是无意得罪了你的人你都不会饶过、都要致人于死地么?”我回视着她张了张嘴,我很想说不是,可最终……却只是沉默。

  我生在爱新觉罗家,额娘虽得宠可皇阿玛对我和老五并没有特别之处,今日我得到的一切,都是靠着自个挣回来的。其中所用手段,或许在别人眼里并非光明磊落,不过我自问心中无愧。从小到大,我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胜过别人首先要胜过自己,只有得势才不会被人笑话、得人冷眼。我若不踩着别人的背脊得到我想要的,就会有人踩着我的背脊去得到我想要的,试问这天下会有谁愿意去做别人的垫脚石任人践踏呢?

  所以很久之后,我还是我,融雪却已渐渐变化。她愈来愈美,对我也越发恭敬,可她的眼神却是越见疏离与淡漠,仿佛我同九府里其余的人都一样,与她并无什么相干。我不想如此,我想她像从前一样看我、一样同我说话、一样的缠着我要我带她出去,为此我为她找出了当年害死她爹娘的人,逼着他们自行了断,可融雪听说后不置一词,留给我的仍是一个单弱的背影。

  过了年关,天气转暖。因近日那些兄弟轮流做东,我便也捡了个日子,在府里摆下酒宴戏台请他们过来一聚。戏台子上的《八仙过海》热闹非凡,台下的太子、老十也是闹个不停,不时地大声叫好鼓掌。我和八哥偷偷对视一笑,又看老大和老三在举杯对饮;老五在和十三、十四说些什么,眉飞色舞;惟有老四一个人静静坐着自斟自饮,我暗暗撇了撇嘴角,这人打小和我们玩不到一处,见谁都爱理不理的,自从皇阿玛说他喜怒不定后就更成了这副修身养性、怡然自乐的德性,看来心里也未必无事。

  这台上是戏,台下也是戏,我有些厌烦,递了个眼色给何玉柱对他低低吩咐了几句话。没过多久,我瞅了个空遛出来时,他已然为我办妥,一手拿着提盒,一手打着灯笼为我引路。远远就见昏黄灯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叩门,门却应声而开。屋里到处都是她的气息,人却是踪影全无,何玉柱放下提盒小心翼翼道:“爷,要不我去找找?”我哼了一声,这丫头敢情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让她好好待在屋里她这会儿又跑哪里去了?

  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何玉柱回来冲我摇了摇头,我重重锤了下桌子,“都是做什么吃的,给我到外面去找,不把她找回来你们就都别回来。”我气冲冲往外走,刚绕到荷塘边就见一人影斜出,我忙举着灯笼照了照,勉强压了压怒气上前道:“四哥怎么一个人走到这儿来了?”他淡淡一笑道:“酒气上来怪热的,我看这里清净,就过来透透气。”我此时没心情同他敷衍,可又不想他一人留在这儿,万一见着融雪……

  彼此沉默了一会,我开口道:“这晚上还有些凉,四哥小心别吹着了风,受了风寒。”老四点了点头,迈步往回走,我松了口气与他并肩而行。一路心事,我们刚拐过拐角,他突然顿住脚步道:“谁在那儿?”我一惊看向那团漆黑,伴着“啊”的一声,墙角处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老四抬脚就想上前,我心中一凛忙紧走几步挡在他身前,一边招呼人过去查看一边道:“想是什么不开眼的小贼偷到我府上来了,幸亏四哥眼尖。四哥还是先进去吧,这等小事交给下人们去处置就好。”

  老四看了我几眼后慢慢转身而行,“九弟,看来你这阔绰的声名都传到外头去了,该多请几班护院才是。”我强笑道:“四哥说的是,拿点东西倒无事妨,若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老四一笑未答,我偷偷瞅了眼身后,融雪,你深夜爬墙难道是想逃么?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班兄弟,我匆匆又回到了融雪那儿,她正坐在床头蹙眉察看伤处。我依床沿坐下,从怀里拿出伤药刚想为她抹上,她已放下裤脚侧身想逃,我一把捉住她的脚踝,她“嘶”地一声,几乎要留下泪来。我稍微松了松手,拉开裤脚把伤药抹在那片红肿上冷冷道:“崴了脚,你还能逃到哪去?”

  她低头,许久才闷声道:“我没想逃,刚才是出去了又回来,谁想到正碰上爷和那个……”我轻嗤了一声,道:“出去回来?好好的不走门口要上了墙头才能出去回来?”“门口的那些人会让我出去么?”我抿抿唇,缓了缓脸色道:“你哪次同我说的时候我不带你出去了?”“我想一个人出去试试。”

  她的口气那么坚定,我的眉头渐渐蹙紧,“我不准。”她咬了咬唇,“我答应爷的事一定会做到,可等办完了这桩事,我总要一个人出去闯闯的,哪能老待在这儿?”我扣紧了她挣扎欲逃的脚腕,

  “你没听见我说么?我不准,不准!你是我的,融雪,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她咬紧了下唇,清澈如水的眼波起了几丝漪涟,“那等办完了事,那人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爷愿意同我一起走么?一起去天南海北,看风土人情?”我对上她的目光,手也不由自主地移上了她如白玉般的小腿。我想要融雪,一直想要,可我也不能舍弃这多年积下的家业,还有美酒佳人,众人或是艳羡或是恭顺的目光……

  我得想个法子,两全其美的法子……

  就在我迟迟未答之际,融雪已蜷身缩在了里床,脸上半是失落半是防备,“九爷,时候不早了,请回吧。”我站起身,看她隐在身下的匕首心里有些好笑。我要真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就凭一把我送她的匕首还挡不住,只不过对于融雪,我知道绝不能硬来,因为一旦硬来,我失去的定会比得到的多得多。

  为着崴了脚的缘故,融雪不得不迟了一年入宫,可我每次想起那天的事就有些后怕,万一融雪真逃出去不回来,茫茫人海,我到哪儿再去寻她?再加上那天几乎被老四看清融雪的样貌,到时进了宫,万一认出岂不是不成事反添乱?我琢磨了一晚,吩咐人到近郊荒僻处找了所处宅院赁了下来,又恰逢我收的另一个丫头碧荷新丧了亲人,我便让她和融雪互相作伴,也好有个照应。

  融雪走时带走了随身衣物,可把从前我送她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说是箱子里装不下。那时我不以为意,想着到时她还会回来,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这些零碎东西带不带无关紧要。直到很久以后,有一天我重新摆弄这些物事时才惊觉,当初竟然会错了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凡进宫侍奉女子必得上三旗出身,因为老十同正黄旗的人相熟,我便找了他。他倒也麻利,不出多时已为融雪和碧荷弄妥了身份,事后他笑嘻嘻来找我道:“九哥,既然这两丫头明年都得入宫,不如让我先认认,到时行事也方便。”我喝了口茶道:“不过两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认的,到时指给你看看不就得了?”他嘻皮笑脸道:“既然迟早要认还不如早些,听说八哥早就见过了,难不成我这个办事的不到她们入宫就无缘得见了?”

  我不便过多推搪,想想早晚也是要见的,便瞥他一眼道:“明日我会过去,到时你同去就是。”第二日下了朝我便与他一同过去,可不过片时我就有些后悔,他见了融雪便是一脸的色魂授受,不多时更涎着脸对我道:“九哥,这样标致的丫头你也肯放到宫里头去?啧啧,真是可惜。”我冷着脸不置可否,他见我不理却越发胆大,乘着融雪奉茶的工夫竟摸上手去,我刚想出声阻止,融雪的手一歪,一盏沸茶已倾在了他手上。

  老十烫得直嚷嚷,我暗笑着站起身道:“毛手毛脚的,还不快给十爷赔礼?”“我没错,”“你说什么?”我提高了声量。“我没错,为何要给他赔礼?”融雪的眼里满是倔强,小脸也是高高向上扬起,“是他自己下作,活该!”

  我一时呆住,她脸上的神情分明与那天看见我左拥右抱时如出一辙,那时她手上若有沸茶,是不是也预备泼在我的身上?老十骂骂咧咧地拿眼瞅我。我上前几步厉声道:“出去,出去给我跪着。”融雪把头别开,我甩开边上求情的碧荷,一字一顿道:“听见没有,去后院跪着好好想想教你的规矩,一个时辰后再起来。”

  融雪一脸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像前次一样转身而出。我让碧荷为老十上了伤药,自个站在窗边负手而立。不多时他过来道:“这野丫头这么拧,九哥放心让她进去行事?”我哼了一声道:“再拧的人我也有法子把他扭过来,何况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

  老十走时天色已然漆黑如夜,片刻后更是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打在泥地上,一砸一个坑。碧荷已然跪在地上为融雪求情,我翻着书假做不见,其实震耳雷鸣中我已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屋外白光道道,有几个炸雷就似在头顶炸开,连我都有些心惊。

  我翻开了书,半天却没看进一个字。融雪天不怕、地不怕,惟怕打雷,从前她会抱着小黑,小黑死后她会捂着耳朵躲在房间的角落里,若我在时她会躲在我身后,有时我心情好就会回身哄她……我拿起了伞走到后院,风雨之中她仍跪伏在地上,浑身上下皆已湿透。

  “你知错了么?”

  她抬头,脸色苍白如纸,双眸之中更是全然的陌生。她说她不是演员,她说她要回家,她在说些什么鬼话?我揪起了她的下颌,“融雪,你装什么疯、卖什么傻?这里就是你的家!”霎那间她看我的眼里全是迷惑与不信,之后更是慢慢软倒。我放开伞抱住了她,手上却觉有些黏腻,等我抽手看时,那里已染上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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