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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2)

清风吹散梨花雪 雪蝴蝶 4377 2021-04-02 20:09

  第68章(2)

  碧荷乖顺,仍如从前般向我传递着永合宫的一举一动。十四照旧做着他额娘的宝贝;十三继续说着市井趣闻博人欢笑;老四则是一如既往地做他的局外人。这几年不论朝上朝下老四始终淡然,我摸不透他,曾想只要他不碍事自然两不相干。可如今局势变幻,紫禁城中有谁真能做到云淡风轻?我不信他能一味地坐壁上观,就如我不信他会为了十三单给融雪送东西,我要先弄个明白……

  除夕夜,为着兆佳氏给融雪解围,十四更是认定了十三就是他要找的人。他嘟囔着十三的种种不济之处,我却只在意融雪那长久的失神,为何她会对着老四失神?梨花树下,那一前一后走出来的身影,他抬手为她整理鬓发,她为他拈去身上落花,我终于明了,为何她能理直气壮地说“无事不可对人言”,她与十三的确是无事,可与老四……满地碎花。

  我回到了府中,董鄂为我更衣时惊觉我手上的血痕,连声相询。我不想多说,她却看我脸色道:“我就知道她是个狐媚子,见谁惹谁。先是十四,这回又是十三,下回还指不定有谁呢,爷又何必在意?”我恍若未闻,眼前只是他们那互相对视时的眼神,似放下了所有的防备,还有紧紧相握的双手……

  我重重捶了下桌子,刚敷好的伤药也随之散落,为何会是老四?为何偏偏是老四?

  午夜梦回,我翻身批衣而起,趿着鞋到了荷花池边。夜风卷起春寒,荷叶哗哗作响,我却未感到丝毫冷意。融雪是我的,早在她八岁那年就已注定是我的,老四……老四算什么?又有哪里比我强了?我攥紧手指,掌上伤痕第一次传来痛意,那双紧握的手,我迟早要让它分开!

  我的谋划很顺利,借刀杀人,让老四永无翻身之日。可惜,先有十三这个傻子横插一杠替人顶罪,后又有融雪不知死活地为人鸣不平以至被罚跪一夜。这日清晨,我见她伏在石桌上一动未动,先前她不是一直躲着我不肯独自出行么,今日倒敢一个人出来了?我附在她耳边不断以言语相激,她却毫不理睬恍若未闻。我心头火起,用力推她双肩,难道有了老四,她就连看都懒得看我了?

  她抬起了头,脸上惨白隐隐泛出一层死色。我惊了心,这才发现她身下不断有血水涌出,浸透了她的衣裙沿着石凳蜿蜒而下。我慌了神,一把抱起她就往太医院方向走,融雪,你不能离开我,我说过,不准你离开我!她似乎听见了我的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我有些怔仲,从前未觉,今日才发现她的笑容有多美……

  我呆呆站在太医院的前厅中,陈太医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什么,我听不见,只低头看着自己的锦袍,上面似开着一大朵赤红色的花,刺人双目。那是她的血,还有他们的孩子……我耗费辛苦,无视宫中人的惊异,换来的却是满身鲜血,还有一句“她小产了”。小产,孩子,他们的孩子,他们竟已有了孩子?

  夜夜笙歌,美酒相伴,佳人在侧。八哥看着我微微摇头,我笑,又向他高高举起了酒杯。难道不该举杯相庆吗?十三圈禁,老四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我还知道,他和融雪的孩子没了,哈哈,没了!回到府中,董鄂又在耳边絮叨着,我趁她为我抹脸时吐了她一身。屋里终于悄无声息,我静静地翻身向里。我知道董鄂是为我好,也知道酒色伤身,可我不愿合上眼睛就是那刺目的鲜红,我宁愿日日如此,昏沉睡去。

  十四经此一事后沉默了不少,办事却见利索长进。他不再提融雪,我们兄弟亦以为他会像皇阿玛吩咐的那样忘记融雪,直到那天对饮时多喝了两杯,他趴在桌上喃喃道:“我不在乎……都不在乎,融雪……”我豪饮下杯中之物,融雪情愿去辛者库为老四受苦都不愿跟他,还说什么不在乎,他还真是个傻子!傻子……我低头苦笑,千金买醉却又醉不了,我自个又何尝不是个傻子?

  喂饱了杨义庭这条贪狗,我终于得了个机会单独见到融雪。她形容消瘦、憔悴不堪,心心念念的却还是要护着老四,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就范。我胸中怒火积聚瞬间即燃,既然她断了我最后的念想我也要断她的念想。我毁了老四给她的白玉镯,断了她想逃跑的后路,还做了一件多年前就想做的事……

  融雪的背肌凝白若脂,我轻轻触上,心中柔软泛起几分异样,转瞬却又如万蚁侵蚀般痛入骨髓。想到她曾在老四身下婉转承欢,想到老四得到了她的所有,我再难忍住。既然老四能得,我也能得!她的挣扎如我预料般强烈,我不管不顾,只一意想要自己应得的,她的唇,她的眉眼,她的肌肤,她的一切……

  舌尖所触,温热中夹杂着几分湿凉,是她的泪,还有她唇边溢出的鲜血。起初我以为是我咬破的口子,之后却发现,她竟是咬舌自尽。她就这么不想给我吗?宁愿死也不肯给我……我捏住她的下颚为她灌上伤药,我说过不会让她死,她负我就要还我,拿她的一生来慢慢还我!

  偶尔得闲时我会去看看融雪,虽远但依然能看清她孤单的身影。她已瘦得不成人形,却还是倔强地蹲在地上洗衣。杨义庭说她的手几近溃烂,再下去就要废了,只是即便是如此,她依然不肯求饶。她的手就不痛么?她真以为自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继续等,等她来找我,等她哭着来求饶,我甚至想过,只要她肯来见我,我就会想个法子把她弄出来。

  可惜,直到最终,我也没能用上这个法子。我输了,输掉了融雪,输给了老四。八哥一脸淡漠;老十暴跳如雷;十四满腹不平,再不平又能怎样呢?机会已失,悔之莫及。就如多年前融雪问我的话,我若说肯,世事是不是就会颠倒?如今与融雪夜夜相伴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朝堂之上,老四的脸上越发得意,我知道不止是为了这皇位做稳、天下在握,也因为她的病已无大碍。他让我去顶十四的差,我了然,这是要发配我了,也好,反正我已看厌了他那副嘴脸,也不想再听见说他弄了一群小狗只为博融雪一笑,远远离开正好得个清静,惟一放不下的只有八哥。

  见面时八哥只劝我速速动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心里发酸,找齐兄弟痛饮了一场。席间十四说起那儿的好处,我淡笑。草原飞驰,这是她曾经想要的,也是我们曾定下的约定,可如今,她愿意留下伴他逗狗喂鸟,而我,将独自启程……

  临行前我让人收拾了一下屋子,那些不必要留着的都拿去烧了,余下的东西,赏人的赏人,丢弃的丢弃。家人来问我融雪屋中的物事该如何处理,董鄂抢着说全都拿出去丢掉,我挥手止住,缓步进了那间空弃已久的屋子。

  屋中有些许积尘,所幸我送她的东西都让人收得很好。匕首,扇子,会耍拳舞剑的机关小人,还有……素锦。我的指尖抚过那四四方方裁好的布料,她是想拿来做帕子么?想起她的针线手艺,我有些想笑,裁好那么多,终是一块都没动……蓦然,我停了手,取出最下面的那块帕子,乍然失神。

  那年在乾清宫,天气已有些暑热,皇阿玛迟迟未来,各人都有些心焦。老四畏暑,打头从怀里拿出帕子来抹汗,老十眼尖,走过去大笑道:“四哥,这是府上哪一位的针线阿?赶明儿让我府里的人来请教请教。”众兄弟会心起哄,老四却无甚尴尬,只淡淡一笑后将帕子小心放入怀中。我撇了撇嘴角,那个禛字绣得歪歪扭扭,亏他还好意思带出来显摆。

  眼前的素色锦帕上用银线勾了边,左角上亦用银线绣了字,虽然歪扭,虽然只得半个,我却紧紧攥在手中不想放下。原来,原来我也有,不全却也终究有过,心里泛起难言的酸楚,是痛或是悔,是怮亦有伤……当初相见,从没想到会以此收场,十年折磨,融雪,你是不是恨我,十分恨我?

  青海的日子,安宁平逸,虽说老四不时会来找茬,不过我不在乎。他爱挑我什么不是就挑去,爱给我安个什么罪名就安去,我只要能自自在在地放鹰牧马;能躺在草地上看看白云蓝天;能在湖边钓几尾鲜鱼就够了,那些个虚名随他去弄。

  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着自个的日子,直到那天额娘来信说病了,想让我回京探望。我给老四上了折子,他依旧是给驳了回来,我苦笑。他以为我愿意回去么?听说融雪和他又有了孩子,这回天下间最得意的莫过于他了,我就愿意回去看他那张神采飞扬的脸?晚间董鄂道:“他不让爷回去,那边额娘也不安心,不如就让我回去一次,看看额娘也好。”

  我仔细看着董鄂,她这几年跟着我,福也有罪也受,如今还要为我冒险?我摇头不允,她却一力坚持,最终我答应了她,惟一的要求是她平安归来。她出发时是满山遍野的野花盛开,回来时已是万物披霜,而我的心亦如霜雪,“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八哥是为了恨,你又是为了什么?”

  董鄂脸上的神色让我陌生,“我也是!”

  我沉声道:“恨他就该冲着他去,为何要冲着融雪?”她冷笑,“打蛇打七寸!何况……相较起来我更恨她!”我大讶,“她和你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了,值得你如此?”“你不知道么?早在你头回带她来见我时我就讨厌她了。”

  我蹙眉看她,她却把脸转向窗外看那初冬雪落,“你自然不知道,你牵着她的手,吩咐我安排她的吃喝行宿,活像她是贵客主子,我是奴婢丫头。过后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玩些什么,你都一一放在心上,可你记得我喜欢什么,我爱吃什么?”

  我哑然,就听她续道:“你还说待她好只为要她尽心行事,八哥几番想点醒你,老十几回刺你,只有十四看不出,哼,他原是和你一样的。可惜,你待她再好,她却没把你放在心上,勾结老四不肯给我们消息,暗中却指不定给了他多少消息。胤禟,”她的脸转向我,目光深深,“她如此负你,你就不恨么?”

  我颓然坐在椅上,恨么?良久后我抬头,“她欠我的早已还清,我欠她的……你又给我多添了一笔。”

  京城传来消息,融雪最终还是失去了那个孩子,董鄂满脸得意,我沉默以对。想起十四初闻老四圈禁融雪时那满纸的躁怒,我提笔安抚他时说若给他碰上,也必会让她待在离宫远离纷争,远离那些闲言碎语。她离开他会痛,他却不得不让她离开,只是到了今日仍旧失去,他和她的心里又会有何等的苦楚?

  这年的春天来得很迟,冬日却又来得甚早。我在佛堂中日日祈求,却最终漫漫飞雪皆化为冰水,再难挽留。初春,我打马扬鞭行于草场之上,一片嫩绿中有隐隐花骨初绽。我蹲下身小心地抚了抚这些娇嫩,到它们开时我怕是看不到了。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为了她,为了他们失去的孩子……

  天幕湛蓝,往日火辣辣的太阳已悬于头顶。我挥手挡开那刺目时,就见飞鸟避于梁上阴处,那些墙角缝隙里的花草也恹恹耷拉。我叹了口气,静静合上双眼,任阵阵冰寒将自己包围。耳边似有她娇柔的语声,“融雪,薛融雪。公子,你呢?”清风中我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我送出的东西都不会收回。”是的,永远都不会收回……

  融雪,若有来生,若能由此开始,但愿再不会以此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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