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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龙局(下)

凤舆江山 君莫思归 7372 2021-04-02 20:06

  转瞬三月,天地间冰绡霜气渐渐消融,春回大地。

  边关上凤南王大军连番告捷,将突厥大军逼退至两狼山,至此,战事开始胶着。

  朝中大权看似被李家一手控制,而国内大军却又全在凤南王手中,其中到底孰重孰轻,反倒让人难以揣摩,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到底隐藏了多少暗潮汹涌,没人能估摸的清。静观其变的有,想要左右逢源作墙头柳的更是不少。

  曦凰却命人紧闭了王府大门,无论是谁来拜访一律不见,俨然世外之人一样,日日歇宿在王府里,赏花绘绢,皇帝不曾宣召,她也不再入宫。至于李国公等人在外的张狂行径,对凤南王府的恶意诋毁,她也只作未闻,全不当一回事。

  午后阳光正好,小白蜷伏在廊下,懒懒打盹晒着太阳。一缕清铮琴音自回廊里传出,宛转悠扬的曲调里,全是春回盎然,闭上眼,仿佛能见到望不尽的姹紫嫣红。

  昭阳拾步上前,在曦凰身后站定,“前线有消息传来,一切计划顺遂。”

  曦凰指尖轻挑琴弦,犹自阖目凝心,“现在突厥领军的将帅是谁?”她随口轻问,柔软语调和花香芬芳都融在了春风里。

  “冲阵前锋是善咄,至于主帅。”她迟疑一瞬,面色愈发严峻,“是完颜澈。”

  琴音倏停,曦凰十指按压在琴弦上,眸光半垂,身上丝帛披纱随风翻飞。廊亭下顿时一片静谧,时光仿佛也在此刻凝滞,良久后才听她幽然叹息,“果然是他来了。”

  自从凤昀将战线推回至两狼山后,就再也没占到过突厥半分便宜,那时曦凰就知道是他来了,也只有他有这份智勇能与凤昀在战场上博杀,且不分伯仲。

  “放心吧,有老大在呢,出不了岔子。”昭阳以为她担心完颜澈会坏了他们计划,遂报以安慰。

  “我知道,至如今,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的脚步了。”她轻声哂笑,眸光粼粼如水,笑声却又微妙难明,“但愿他能全我一番心意。”右手无名指劲勾琴弦,“锵”的一声,弦断声铮如裂帛,断弦在她指尖抽出一道细微伤痕,鲜血凝结滴落古琴,莲上开出艳红的花。

  昭阳一时怔住,小白也似被吓到,霍然站起身,大脑袋左顾右盼。

  “曦凰?”昭阳担忧的唤她,私下里她不称她郡主王妃,以名讳相称,更显出亲切,是朋友又如姐妹。

  “没事。”曦凰漫不经心的拈擦去指尖的血渍,拂袖从琴案后站起,步下回廊台阶,走到庭院里,伸手扶上一株杏树,树上已有新芽绽出嫩绿,只待入秋,满庭杏树便能结出果子。春天已经来了,秋天还会远吗?只是她不愿再等了,“该有一个了结了罢。”她怅然而叹,抬头望天,太阳的光耀刺眼夺目,她不得不眯起眼,却忽然看到一片叶子被风从树梢上吹落,在阳光里飘旋而下,轻轻的落到她的眼上,闭目时,恍惚见到昔年光景。

  阳光正好,花香正浓。

  翌日,朝堂上再起轩然大波,武陵侯告发户部有人舞弊营私,贪污朝廷拨下的军款。此一事尚未平息,次日兵部侍郎又御前状告,有人调扣送往前线的粮饷,部分粳米被人在中途截换成糠米。因此事牵扯各地郡府,查证需详细周道,皇上当朝隐忍不发,却已掩不住怒色,下旨定要严办此事。

  虽不言明,但大家已知矛头所向,前线大军的粮饷都由右相都督,右相年事已高,性懦胆小,未必敢作下此事,想必是私底下有人瞒着他所为,而那人是谁,似乎马上就要浮上水面。

  贪弊军需,扣调粮饷是灭门大罪,一旦定案,牵累的人恐怕不少,一时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更没有人想到,以李国公此刻在朝中的势力还有人敢迎头而上,且人还不少,接二连三的往上递弹劾折子,矛头直指户部尚书孙思桐,他是右相长子左相妹夫,在朝中算不得呼风唤雨,但也是手握重权。

  少年天子虽仁弱,却不昏庸,皇帝御案前堆着的证据确凿,他当廷下旨将孙思桐收监入狱,择日待三司会审定罪,右相老泪纵横,跪倒殿前,悲戚的哽咽难语,左相为之求情,反被皇上斥骂,几本奏折当头朝他劈来,皇帝气急诘问:“以你们李家现在的权势,竟也干出这样的事来,你们的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法制体统!”

  皇上的无心快语,却惊得李国公一身冷汗透衣。

  孙思桐之罪固然有其父纵容之错,恐怕也少不了李家从中授意点拨,虽然没人提出证据来证实李家与此事有牵连,但皇上生了猜忌,怕是已在心中给李家定了罪。

  “父亲,这事儿我们得拿捏准了,要不然可是会阴沟里翻船的。”一下了朝,李隆绪就陪着自己父亲先回了国公府,椅子尚未坐稳,开口便是急问,显出忧心忡忡。

  “怕什么,孙家是不敢拖我们下水的,到时候大家一起死,连救他们的人都没。”李国公冷笑,眼皮耷垂的狭细瞳眸中闪出冷锐煞气。

  李隆绪焦躁的在偌大的厅堂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对,自己在朝中已经布下众多耳目,提拔了大批亲信上来,怎么这一状告得他们措手不及,完全没法防备,难道……

  “爹,这事儿会不会是凤南王府暗中捣的鬼?!”李隆绪两三步走到李国公身旁,撩袍坐下,俯身猜问。

  李国公手托茶盅,兀自低头不语,指扣茶盖拂扫茶汤,慢条斯理的啜茶。那厢李隆绪还在喋喋不休的猜测,“凤南王妃避居王府不出,原来只是虚晃一招,削了我们戒心,再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真够奸诈的。”义愤时,不由拳掌相击。

  “曾领两军的德凝郡主可不是普通妇人。”李国公扫了眼在旁边坐立不安的儿子,徒然发出几声冷笑,“凤家不除,我死也难以瞑目。”青花釉的杯子被重重掼倒桌上,茶水泼溅。

  “爹的意思是?”李隆绪目光一紧,低声追问一句。

  “你妹妹最近怎么样了?”李国公突然问到皇后近况,虽然内外都有人打点,但皇嗣在身,一切都马虎不得,尤其在后宫里。谁都知道,皇帝的恩宠总有尽头,虽然他不清楚皇上怎么会突然大幅度倾向他们李家,但可以肯定的是,皇帝一旦年岁稍长,多经历练,迟早有一天会开始压制外戚势力。唯有皇子,才是保得他们李家容恩不衰的唯一筹码。

  “妹妹近来倒是还好,太医估计产期便在这个月。”李隆绪知道此事攸关李家盛衰,不敢有一点马虎,“只是不晓得妹妹这胎是皇子还是公主。”

  皇上膝下无嗣,这生的是皇子还是皇女差别巨大,“但愿是个小皇子。”李隆绪搓着手在那里长吁短叹,生男生女这种事谋划不来,只能凭听天意了,但愿皇后生下皇子,将来位储东宫,他们李家那时才真正算得上皇亲国戚。

  “无论如何,皇后必然诞下皇子。”李国公说的平静,语声却透出诡烈。

  “父亲,你是说?”李隆绪骇然睁大了眼,一瞬间煞白了脸孔。

  李国公望住他,唇畔勾出的笑带出森然意味,“倩儿也是最近快要临盆了吧?”朱倩是李隆绪第三房姬妾,因貌美性雅而备受李隆绪宠爱,恰巧与皇后同时怀孕。

  李隆绪不是笨人,已然觉出父亲话中含义,顿觉心头惴动的厉害,手心里紧紧攥了一把汗,“大夫说产期也该是在这个月。”

  “只望皇后一举得男,我们也不用走上这一步。”虽然皇帝现下看似与皇后恩爱和睦,实际上皇帝除非朔望,从不会在中宫留寝,皇后以后想得皇帝恩露恐怕很难了。与其将来再作筹划,与人周旋,不如就此博上一博!

  他目中狠厉光芒一闪而逝,他们李家想要位极人臣,必然要付出不一样的代价,而历来成王败寇,拼的不过就是谁大胆,谁不畏死!

  李隆绪猛然醒得父亲意图,一时间心中既茫然又激越,连呼吸都显得沉重,“父亲,这个恐怕不容易吧。”宫里人多口杂,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如何瞒天过海?

  李国公冷眼横扫他一记,截口将之打断,“我说可以便可以!”

  李隆绪被他瞪得心头慌乱无措,不安的低下头去,“那凤家?”凤李两家结下的仇怨,永难消弭,父亲举此一招就怕有风声露出,流到凤南王府耳目中,恐怕他们家就要万劫不复了。

  “等!”李国公面色平静,缓缓只道出这一个字。

  “等?”李隆绪犹疑不定,眼下时局,凤南王手握兵权,他们等的又是什么?

  “两狼山战况胶着时久,也该有所动作了。”他扶着花木精雕的椅把,枯瘦五指紧紧扣起,苍白肌肤上暗暗透出青蓝色的血脉,“但愿他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四月里,天气反复多变,三刻前还是骄阳丽日,转眼乌云遮蔽,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水塘里,连绵无隙。

  曦凰靠在软榻上信手翻看一本书,看了还未几页就觉得困意袭来,不由浅睡了过去,朦胧中好似听到门外有人疾步而来,昭阳急促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王妃,前线有状况。”

  曦凰一下子惊醒过来,盖在胸前的书蓦然滑落到地上,她半撑起身,望向拂帘而入的昭阳。

  凤南王大军连收失地后,驻扎在两狼山下,一作修整,二来布拟规划行军路线。期间不时有突厥骑兵前来袭扰,也只是稍作挑衅,并无大规模兵戈。

  十二月二十一日,连续三日不见突厥有所动作,凤南王先遣骑兵入谷查探,发现并没有突厥人的踪迹,凤南王命令大军屯守山前,不得妄动。

  凤南王大军近数十万,仅营帐便连绵亘长越数里,而大帅行辕与守将行帐的布防全出自八卦,外看平平无奇,实则蕴藏先机。

  是夜,却有突厥骑兵夜袭截寨,领军首将骁勇异常,竟连过数道防线,破八卦死门,直接冲杀主帅营帐。本来驱敌预防是由偏将来处理,但凤南王瞧见前来奇袭的主将时,不由分说的披挂上马亲自迎敌。

  半夜里,天无明月,虽然有火把照亮,但敌我主将纠缠打斗在一起,是以无人敢放箭,突厥本就是奇袭,一旦突击失败便再无力为继。突厥主将断后压阵,后余兵卒先撤,很明显这领军之将十分擅长阵法,进攻突围后撤时骑队纹丝不乱,竟是从容来去。

  兵家曾道穷寇莫追,凤南王却不知为何,执意追贼入谷,大有将之全数剿灭的架势。

  “王爷带军入谷后,没过多久谷里传出浓烟,烟中带毒,历数日未散,而王爷则音讯全无。”昭阳站在珠帘前,抑低声音说道。

  曦凰趿上珠履,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书,将之轻轻合起,“即日起关闭书院,将凤昕接来王府,然后传信至城外飞羽营。”

  “要说什么?”昭阳细细蹙了眉头。

  “什么话也不用说。”曦凰平静说道,眼瞳深处却有暗潮涌动,“只要让他们知道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就行了。”

  “我明白。”昭阳领命离去。

  曦凰换了宫装,自顾对镜画眉梳妆,她知道那个人已经快要等不及了。趁着赵太后僻居皇陵,他们自以为宫中大权在握,又逢凤南王战前失利,此刻将她这个王妃择个罪尤处置了,就算凤南王劫后余生,也木已成舟,什么都挽回不了,借皇帝的刀来杀他们,这招虽不高明却未尝不是干净利落。

  只是这个套子下的太急太早,最终圈的还不知谁呢。曦凰低头哂笑,取一支琉璃簪子斜插入鬓。

  深晖时分,天空猩红如被血染,从宫中传来圣旨,招凤南王妃入宫晋见。

  宫中廊道深长,赤柱阑干上被霞云覆上一层金红,跟着内侍一路来到中宫,远远的就已瞧见有不少宫娥执了金花雕镂的宫灯而出,裙帛逶迤曳地,款款生姿。

  内侍总管立在宫门前,引曦凰进殿,满殿里烛火高烧,一株偌大的灯树上嵌了无数夜明珠,光华流转。

  皇帝与皇后相顾笑言,曦凰上前跪拜,皇帝一如既往的上前亲扶,态度上不见有丝毫疏离,仿佛曦凰那些大不韪的话他从不曾听过,对凤南王府的打压他也不曾作过一样。

  殿中开了一席,席面上酒菜精致,但非宫中御宴常见的菜肴,反而十分普通。

  “凤南王常年驻守宁朔,这些都是当地菜肴,不知王妃可曾尝过?”皇后挺了大肚子,上前挽住曦凰的胳膊,巧笑嫣然,亲昵的如同姐妹一般。

  “王爷确实偏爱家乡菜,臣妾倒是不挑。”曦凰垂眸,淡然回应。

  “那来尝尝宫中御厨作的宁朔菜可是地道。”皇后拉了曦凰在桌旁坐下。

  皇帝在一旁陪笑落座,“今天宫里也没旁人,就当是一场家宴吧。”乖巧伶俐的宫娥捧上金瓷盆供他们净手,悠扬韶乐在回廊下响起,丝竹声十分明净。

  殿中龙涎香气馥郁缥缈,三人言笑晏晏,谁也不曾提及前线战况,仿佛彼此间都不曾有过芥蒂,单纯的饮宴赏歌。

  “这阵子以来,我总觉得胸闷的慌,想找个人讲讲话也没个择处。”皇后有孕在身不能饮酒,只端了杯蜜水在手,说话时隐隐流露出寂寞,她贵为六宫之主,日日有后妃前来晨醒参拜,若说无人可以讲话,实在不算是个好借口。

  曦凰只笑不语,一杯杯喝着宫中御酿,眼眸半眯仿佛沉醉在舞姬美妙的舞蹈中。

  “王妃见识多广,不如在宫中陪我一阵子吧。”皇后忽然话锋一转,曦凰双指中夹着琉璃夜光杯,青葱修长的五指映着青珀色的杯瓷,显得分外好看,她眸光微睐,笑容中不经意流出妩媚妖娆,连皇后看的都心中砰然而动。

  “皇后所邀,臣妾怎敢不从呢。”她雍容露笑,目光转向皇帝,他却先局促的转过脸,佯装欣赏廊下歌舞,指尖来回摩挲着酒杯。

  “那可是太好了呢。”皇后以大袖掩容,笑得十分温雅端淑。

  曦凰轻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入喉舌,所过之处皆如火烧,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赵太后尚在的时候,曦凰常留宿宫中,皇帝体恤,仍安排她住在怡仁殿,离开中宫只一墙之隔,来往方便。

  再过几日便是元旦,虽然前线战事吃紧,国库不丰,宫中不似往年置办国宴,但也应景的挂上新彩,二十几个娥眉柳黛的娇俏宫女捧着玉器金瓷来到怡仁殿。

  “陛下赏赐王妃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六对、金镶玉步摇二对,四蝶银步摇二对……”为首女官认真的背诵皇帝赐下的物品名称,末了还不忘说些喜庆吉利的话。

  曦凰倚着软榻看书,目光只是淡淡一扫,略微颔首便算了谢恩,虽她行为实在是大不敬,但以她身份,无人敢对她有半分置喙。

  怡仁宫的嬷嬷上前接过各色赏赐,荷衫宫娥们礼毕退下,曦凰冷眼看她们鱼贯而出,慢慢合起书册,开口说道:“郑嬷嬷,如果待会儿中宫有人来请,便说我身子乏力,已经歇下了。”她的声音慵懒,却又透着无法质疑的强势。

  郑嬷嬷低头乖顺应是,曦凰打了个哈欠,敛了裙摆整了衣襟后转回内殿,直到裙袂曳地的婆娑声远去后,郑嬷嬷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眼瞳中透出针般的厉辣光芒。

  在这宫中,到处都是耳目,有时候谁是好的,谁是坏的,都难分辨。

  曦凰合衣卧在榻上,也不知道夜入几宵,隐约听到外面来往杂沓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曦凰拂帘走出内殿,看到郑嬷嬷正在宫门口吩咐几个禁军,从大敞的殿门口往外看去,可以瞧见罗列有序的丛丛火把和明甲严阵的禁军,宛若长龙一般的将怡仁殿团团围了起来。

  郑嬷嬷回身作揖,恭顺正礼下已露出轻蔑态度,“皇后娘娘今夜诞产,所以……”

  “所以各宫封闭?”曦凰闻言冷笑,将她半句话截断,“李家果然好大排场。”

  她这话讲得古怪,没人听出其中意味,但郑嬷嬷却徒然间变了脸色,这位从小侍奉皇后待如亲女的老嬷嬷怎会不知道各种蹊跷呢。

  曦凰扶了扶鬓发,从容走向门口,郑嬷嬷倏然厉喝,“将她拦下!”

  “锵锵锵”的声音连番响起,禁军手中刀剑出鞘,锋锐雪光映得满堂生辉。

  “终于按耐不住了么?”曦凰斜目觑她,明眸里闪出锐光如电,唇角勾出一线弧度,诡艳而妖冶。

  郑嬷嬷心中一沉,竟被眼前貌比天仙,形如罗刹的女子给骇的讲不出一句话来。

  中宫殿里,灯火如昼,皇帝闻讯匆匆赶至,宫内宫外虽然站满了人,却都各个低眉敛息不敢发出声响,唯有从内殿里传来时断时续的□□痛呼声,令人心悸难安。

  皇帝焦躁不安的在外殿里来回踱步,虽与皇后无恩爱之情,但毕竟这是自己第一个孩子,他仍旧十分紧张。

  内殿里有嬷嬷出来,皇帝一个箭步上前催问皇后情况,嬷嬷满头湿汗,回禀道:“娘娘快要生了。”

  皇帝性子一急,差点往内殿冲进去,幸而被几位内侍挡下,嬷嬷又道:“只是娘娘身子孱弱,会有风险。”

  皇帝心下一沉,脑子里有一刹那的空白。

  “娘娘洪福齐天,定能为陛下诞下龙子的。”殿外有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皇帝被他一语惊醒,回头看去,见是李国公穿戴齐整的走入殿内,恭恭敬敬的朝皇帝叩行了大礼。

  “国丈免礼。”皇帝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英挺双眉纠结在了一处。

  “有老臣在,陛下请放宽心。”李国公目光坚定,反手稳稳拖住皇帝手肘,无形中传递给他力量。

  皇帝张口欲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平白的一口气哽在胸间,愈发憋的不快。

  赵家真的再不能依托了?李家又能否全然信任?凤南王是否真的生了反意?

  纷乱思绪里,蓦然听得一声婴儿啼哭,微弱的像是幼猫的微吟,皇帝和李国公不约而同望向内殿,紧张的一颗心都要悬了起来。

  一名嬷嬷抱着个黄绸缎子包裹好的婴孩匆匆而出,跪倒回禀道:“恭喜陛下,娘娘产下皇子。”

  皇帝纠紧的心弦蓦然一松,听闻这般喜讯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整个人都被喜悦给淹没,旁人的祝词恭贺他一律听不进去。只抱起那襁褓里的小小婴儿,万般小心的搂在臂弯里,这是他的孩子,身上留着他的血,他真正的至亲至爱。

  “恭喜陛下喜得麟儿。”李国公在一旁拱手作揖,老眼里透出无比欢喜。

  皇后终得皇子,凤南王边关失利,凤南王妃被软禁宫中他们翻手间便可作出了断,似乎连老天也偏向了李家,真是承天之幸,他们李家飞黄腾达,跃于九霄的日子不远了。

  在这无比欢喜的气氛里,倏然传来一道森冷女声,字句所过之处犹如冰封雪冻,“那真是陛下的亲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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