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娘其实也看到了, 她的脸呱嗒一下就撂下来了, 心道, 宋祈彦啊宋祈彦, 你不是得了重病, 马上就要卧床不起了吗?你怎么还能跑到我跟前来?你真当我辛娘是一个傻子, 不管你怎么欺骗我, 羞辱我,我都能轻而易举地原谅你啊?
她忍住了想要痛骂他一顿的冲动,碍着云凤在跟前, 怎么说,宋祈彦也是云凤的爹,她狠不下心来, 让云凤跟宋家反目。
所以, 冷了心,冷了脸, 她眼神看向别处, 拎着篮子就往院子里走。
“辛娘……你等下……”
宋祈彦没想到他出现在小院门口, 辛娘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心下也是万分的沮丧失望。
这些日子, 他过得又何尝好?
自从上次被老娘逼着来骗了辛娘的钱,他就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可每次他要跟宋老太太说说辛娘的事儿, 都被大哥三弟他们说是无能的男人,自家媳妇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了, 他还要帮着她说话。
这些话一下子就把他阻在那里, 说不出话来了。
可看着大哥,三弟他们两家人,孩子,娘子,时时处处的都是热闹团圆的,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今天他在集上一眼就看到辛娘跟云凤了。
多日不见的辛娘,似乎变得更好看了,肤色白润了,身段也窈窕好看,他看着就不自禁地走到村外来,小院门口等着辛娘他们回来。
哪知道,等了半天,人家是回来了,可根本当他不存在。
“云凤,关门……”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辛娘进吩咐云凤关门了。
哦。
云凤以前最喜欢爹了,因为爹总是背着她,宽厚的背是她的摇篮,可是后来,她觉得爹变了,变得跟大伯三叔他们一样坏了,所以,她不喜欢爹了。
小丫头转身就去关门。
门没关上,被宋祈彦扶住了门框,“凤儿,你把你娘交出来,爹想跟她说几句话……”
“不!”
云凤力气小,被宋祈彦阻住门后,她关不上,也索性不关,丢给他一个不字,转身就进了里屋了。
“辛娘,你出来一下,我真的找你有事儿……”
宋祈彦心里酸溜溜的,连小女儿都不待见他了,他冤枉啊,明明是辛娘做错了事儿,难道自己维护一个做男人的尊严,这也不对?
辛娘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他站在门口喊,辛娘担心把云福跟云庆闹醒了,就掉头回来,走到门口,冷冰冰地道,“什么事儿?快说,说完了赶紧走!”
“辛娘,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宋祈彦一脸的委屈。
“宋祈彦,你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我真是替着你娘觉得窝囊,她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一个糊里糊涂的儿子呢?你呢,这一点真不如你大哥,最起码你大哥的脑子是清醒的,他到我这里闹了几次,就因为他明白,我跟你们宋家,跟你宋祈彦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因为我是一个被你扫地出门的弃妇!弃妇,你懂吗?我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是跟了有钱的男人了,做了红杏出墙的丑事儿了,你那天冷冰冰地把一纸休书丢给我,你不会忘记了吧?宋祈彦,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现实,我辛娘,不再是你的娘子,也跟你们宋家一点瓜葛都没有了,你还跑这里来,跟我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宋祈彦,你真是个没脑子的!好吧,那我就今天做做好事儿,替着你娘给你醒醒脑子,我告诉你,我辛娘不单单今天会这样对你,就是明天,后天,乃至这辈子都会这样对你,我不会忘记你把我扫地出门,我不会忘记你因我的对你的同情,把我云福赚的钱都骗走了。宋祈彦,我能这样对你,已经是看在你是云凤的爹,我不想让你在她跟前难堪,不然就我的真实心理,我会见你一次,用石头砸你一次,直到你不敢再到我跟前来!”
辛娘说完这话,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辛娘……”
宋祈彦愣在了那里,他看着辛娘的背影,没想到,一直在自己跟前跟小鸟儿似的的女人,这会儿竟变得如此的彪悍,看起来她的背影依旧的柔弱,依旧的纤细婀娜,可是,她的性格却已经不是以前的了!
“娘,我看着爹好像有点……”
云凤看到辛娘进来,拉着她,想说什么,但辛娘冷冷地说,“他有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
说完,就进了厢房了,眼见着晌午了,她可得给云良他们送饭呢,没工夫跟一个不相信自己,把自己变成弃妇的男人说些有的没的。
哼,真当老实人就要一次次被欺负,再一次次原谅啊?
宋祈彦,你真是脑子疼,才会把我辛娘想得如此的愚蠢!
砰砰砰!
厢房里传出辛娘在剁菜的声音,那简直就不是在剁菜,分明是在剁人骨头啊!
站在门口的宋祈彦吓地转身就就走。
云凤看着他走得那么快,就好像娘拿着菜刀在后面撵他似的,笑得前仰后合的。
“娘,娘,您把爹都吓跑了了,太厉害了啊!”
云福他们回来之后,云凤把这事儿说给他们听了,大家都乐了。
“娘,我知道您很强,但是没想到,您是这样的强啊!”
云福揽着辛娘的腰身,歪着脑袋说道。
“哎呀,别听云凤说的那么邪乎,我那就是急着给你们做午饭,他又在那里叽叽歪歪的,我想让他快点走,这不就iu随口那么一说……”
辛娘说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呀,娘,您随口那么一说,就有那么厉害啊,若是真的认真想过了,然后再出去说的话,那还不得把我爹给说的直接吓死了啊!”
“吓死他,也是活该!”
辛娘气哼哼的。
“这是说的什么呢?这样热闹?”
银锁跟他爹走了进来。
“哎呀,大哥,您过赖一起吃饭吧!”
辛娘站起来,就准备去拿碗筷。
“别,辛娘,不用啦,我跟银锁都吃饭了,你看看,我早上在你家吃,晌午在地里吃,都是你家的,这晚上要还在你家里吃,这不太过分了吗?我家那锅啊,都生锈了……”
银锁爹说着就乐了。
“银锁……跟我……玩……”
云良过来扯银锁的手。
银锁的小脸一直都是绷着的,好像很不高兴。
“云良啊,你好好给这个小子上上课,好好的学木匠,那可是一门手艺的,他说不干就不学了,这他姑母都给人家送礼了,那家相亲的姑娘也说了,只要他木匠活儿雪城了,那就跟他成亲,这多好啊,到时候双喜临门的,可这小子呢,偏偏就是不听,还偷偷跑回来了……把我气死了!”
银锁爹气哼哼地瞪着银锁。
银锁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就是不想学,我不乐意学,你干嘛老逼着我做不喜欢的事儿啊?我想跟云良一样种庄稼,有什么不好?”
“你个臭小子,你还说……看我不打死你……”
银锁爹大概本来是想带着银锁过来,让大家劝劝这个孩子的,但是他的来意还没来得及说,就跟银锁一言不合,把鞋子一脱,举着鞋底子就朝着银锁打过来。
银锁也不跑,就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歪着头瞪着他爹,“你打我吧,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学……”
“好啊,你这个臭小子,我就打死你……”
银锁爹也是真的急了,鞋子直接冲着银锁就丢了过去。
“不……不准打银锁,不……不行……”
云良竟火了,一下子就挡在了银锁跟前,瞪着眼睛,看着银锁爹。
“大哥……”
云福一看真怕云良对银锁爹再做了什么过激的事儿,急忙给云庆使眼色,云庆快步过来,拉开了云良,“大哥,大伯不会真的打银锁的……”
“你们都不要拉着,就让我爹打死我吧!打死我了,他就不用活的这样累了!我不想再活着了,活着让我爹跟着受苦……”
银锁蹲在地上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哥,都说半大小子气死老子,你跟孩子置气干嘛啊?”
辛娘也过来劝说银锁爹。
“妹子啊,你说说我容易吗?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没指望他能对我多孝顺,就是指望着他能真的有点出息,娶个媳妇,好好过他的日子,可是谁知道,你说,这个孩子他就不按照你给设计的路子走,学木匠怎么啦?那可是手艺活儿啊,这年头,你没点手艺,怎么养家糊口啊!唉,这个孩子没出息,娶不上媳妇,我真是死了都没脸见她娘啊!”
说着,银锁爹就用手去抓挠自己的头发 ,把银锁吓得直接就跪在那里了,“爹,爹,我错了,您不要这样,我就是怕不能有出息,不能让您过上好日子,才不要去学木匠的,我要跟着云福他们学,他们不学木匠,他们不也一样的赚很多钱,一样过日子吗?爹,你就相信我吧,我不是胡混,我就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也一定被事儿做好……”
银锁哭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把云良都给心疼了,跟他一起默默地落泪。
“大伯,您看,一个人做事呢,若是喜欢做,才能做好,若是他不喜欢,你拿着棍子逼着他学,他就是真的去学了,也未必能学好啊?我觉得银锁说的对,他想做他喜欢做的,这没什么错,不行,您就答应,让他跟云良一起吧,我虽然不能保证说,一定会带着他过怎样的好日子,但我能保证,只要俺大哥有的,银锁将来也有,您看行不?”
云福说话了。
她的眼睛很大,说起这样的话来,眼底都是熠熠闪闪的光泽,真显得很有力度,那神情,那话语,真不像是一个孩子说的。
而且,在这个院子里,也没人当云福是孩子。
辛娘跟银锁都当她是比他们还有头脑,有主意的小能人。
“好,好,我相信云福!”
银锁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我们爷俩都要这样赖着你们,真是……”
“大伯,您看您说的,我本来这里要雇人,您跟银锁肯来帮我,那是再好不过了,雇了别个什么人,我还真的是不能十分放心呢!自家人,我可是百分百的放心,再说,俺大哥跟银锁,那是发小,多深的感情啊,我对待银锁就跟自己的哥哥一样……”
“好,云福姑娘,我宋柱子这辈子没服过谁,但我就服你!”
银锁爹说道。
“云良,以后我能跟你一起干活了啊!”
银锁乐了,脸上还有泪珠子呢!
云良也高兴,对着云福说,“谢谢……云福……”
“嗯,谢谢云福……”
银锁对云福很认真地鞠了一躬,“哎呀,你别啊,弄得好像我怎么着了似的……”
云福被闹了个大红脸。
院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等大家的情绪都安定下来,宋柱子看看云福,说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儿,我这几天就在担心呢,云福姑娘,你说,那镇子上的铁牛农具铺子的老板丁铁牛,那个人我可是打过交道,那不是个善茬儿啊,绝对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他眼见着我们这样卖农具,抢他的生意,却再也没来闹事儿,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太正常啊!”
“嗯,云福,我也觉得,那个人邪气的很……”
辛娘也点头。
“对呀,那么坏的一个人,却一直没来打坏主意,这不对劲儿啊!”
宋柱子看着云福,“云福姑娘,你说呢?”
“嗯,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其实就是大伯你不说,明儿个,我也准备去镇子上探探消息……”
云福这话刚说完,忽然就从院子外面丢进来一样东西,把大家吓了一跳。
“谁?”
云良虽然智力跟不上,但是他行动却不慢,快步到门口,把门拉开,吼了一嗓子,大家随后出门,就看到夜色中一个黑影快速地从这边往村子里跑去了。
“看身影是个男人!”
宋柱子说道。
“嗯。”
云福也点头,大家这就又回到院子里,这时才发现,被丢进院子里来的是一个纸包包着的小石子,云庆展开那小纸条,然后上面写着一行字:小心铁牛铺子……
“这是我爹写的……”
云庆看着纸条上歪歪斜斜的字迹说道。
“你爹?”
辛娘想起宋祈彦白天站在门口那里,欲言又止的样儿,难道他就是来说这个的?因为她没稀得搭理他,然后他就走了?这才晚上来往院子里丢了这东西?
“问题是我爹怎么知道镇子上丁铁牛做了什么?”想起那天跟丁铁牛一起出现的宋祈辉跟宋虎子,云福的心猛地一沉。
“不会是宋祈辉也在这里有事儿吧?”
宋柱子虽然是个庄稼人,但是他终究是男人,有些人情世故一想就明白。
“嗯,肯定是,那天他们就搅闹在一起……”
辛娘点头,继而看向云福,“云福,那怎么办啊?这宋家人是铁了心不想看到咱们好过啊!”
说着,眼圈就红了,“都是我连累了孩子们,不然我花,他们不会追着不放过咱们的!”
“哎呀,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您放心吧,我明日就去镇子上探探消息,回来就有办法对付他们了!”
云福急忙劝说辛娘。
“对呀,娘,您白天都那么勇敢地骂爹了,那您还有什么怕的,对别人咱们更不用客气,要骂就骂,要打也行啊,院子里刀啊棍子的都有,谁敢来欺负咱们,咱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云凤说着,就咧嘴乐,“姐姐,我厉害吧?”
“对,你厉害得都没边儿了,谁家小丫头片子成天价打打杀杀的啊?快去洗洗睡!”
云福瞪她一眼,故意绷着脸。
姐姐!
云凤拉着云福的手臂摇晃,“我要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啊?”
“你这个丫头,你姐姐有老多事儿得跟你哥商量,你添什么乱?走,娘带你去睡……”
辛娘这话一说,那边宋柱子也跟银锁走了。
于是,院子里就清静了下来。
“说吧,庆哥哥,怎么啦?今晚上你一言不发的,莫非是读书不顺当……”
云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云庆对面,托腮,用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嗯,对,我就是读书不顺当,所以,我不想读书了,我也想要跟你一起去田里忙活!”
云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云福,似乎……很认真?
云福楞了一下,伸出手去,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了?你的志向是什么?不就是考取功名,成为一名为百姓们谋福利的好官吗?什么时候你想要耕田了?就你这个小身板,能天天在田间风里来雨里去吗?”
云福说着,就有点生气了。
什么事儿啊?刚刚才把银锁跟他爹之间的那些矛盾给化解了,也答应收留银锁,让他跟云良一起做事了,怎么这会儿自家后院又起了事端了?
好端端的书生不想读书,想要耕田了?
这变化,让云福真想对着云庆大吼一声,你疯啦?还是想要气疯我?
但这会儿是晚上,娘跟云良他们都睡下了。
她不能大喊大叫,只能好言相劝,“说吧,为什么有这种诡异的想法?难道是爹白天来跟你说了什么?”
“我跟他没话说!”
云庆摇头。
“哎呀,我的个书呆子啊,你快说啊,到底咋啦?”
云福都有点急了,站起身来,满院子转悠,真是流年不利啊,怎么就摊上这样多的事儿了呢?
“云福,你……你都收留银锁了,他们都跟你在一起做事,就我一个人在家里苦读书,身边还没有你,我……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做事,不然怎么保护你?”
他的话说完,看着云福。
云福楞,“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读书的?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现在不喜欢读书了?”
“我……”
云庆犹豫。
“说实话!”
“我喜欢读书,这个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但我可以晚上回来读啊,我白天去帮你,作为相公我应该在你身边帮你啊,不然,我就会觉得我很无能!”
云庆低下头了,神情忧郁。
“你就是为了这个别扭啊?”
云福弄明白了,敢情这小相公是因为吃醋别人能帮自家小娘子,他却不能,心里不得劲,所以才说要放弃白天读书的。
“你啊,你怎么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银锁留下来帮云良?还不是因为大哥虽然长得高,可终究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天天让他跟着银锁爹在地里忙活,我怕累着他了,所以才答应银锁雇了他来,他跟大哥是好朋友,他一定会真心地帮着大哥,不让大哥那么累的,你当我是为了什么?为了弄一帮人天天在我身边跟着?那样我风光还是咋的啊?”
“啊?原来你是为了大哥?”
“废话,我还能为了谁?大哥智力跟不上,但是咱们不能欺负她,不能让他受委屈啊!”
“云福,你真的是……我们家的好云福……”
“废话!庆哥哥,我就发现你啊要不就真的别读书算了,怎么越读书越变得心眼跟针鼻儿似的那么小了呢?这些话若是让大哥知道了,他得多伤心,你就你这样的二弟,你算是心疼大哥吗?”
“哎呀,云福,你千万不要告诉大哥啊!”
他倒是急了。
云福险些被他气乐了,伸手点点他的脑门,“你啊,果真即就是个死读书的,脑筋一点点都不转转,你当我是傻子吗?我会把咱们俩人之间的悄悄话说出去?你啊,快点去睡吧,成天琢磨些没用的,有那时间多读读书,等秋闱考中了,给我们争气!”
“嗯,嗯,好,云福,你放心……”
云庆还在那里说着,云福就已经推开卧房的门,进去了。
他一怔,她不会是生气了吧?往常两个人要分开回屋的时候,她就算不跟他说什么,那也是会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的,看得他心驰神往,一夜都是美梦。
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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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云福起来,在她洗脸的时候,辛娘偷偷问她,“昨晚上是不是庆儿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娘,我们就是聊了聊……”
娘亲本来就不能担太多事儿,云福不想让她跟着上火。
“云福,若是他对你不好,你告诉我,娘会收拾他,可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辛娘一觉醒来,看着云福还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就猜着她有事儿。
问题是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以至到银锁父子走,云福的情绪还是挺好的,然后不好了,那就只能是跟云庆在一起的时候,那憨小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云福不高兴的话了。
所以,早上,辛娘才有此一问。
“嗯,娘,您甭担心,我们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我去叫他起来吃早饭。”
辛娘说着,就要去云庆屋子。
“娘,您别叫他了,让他多睡会儿吧,晚上熬夜读书了……”
云福急忙拉着辛娘,辛娘看着她笑了,“傻丫头,你跟娘一样傻啊,娘这是过去找云庆,给你争气呢,我好端端的小媳妇天天为了这个家忙活,他不知道啊?那么大的人了,又是饱读诗书的,还惹得你生气,我就是要去骂他……”
“别,娘,其实,就是他耍耍小性子,说是要白天去田里帮我,晚上回来读书,我……我不想他太累,不答应,就说了他几句,其实,他也是好意,怕我一个人忙太累……”
云福只好把昨晚上跟云庆说的那些都告诉了辛娘。
“哦,原来是这样啊!算这小子有良心!那我就不教训他了,让他多睡会儿!”
“娘,您真好!”
云福歪着小脑袋靠在辛娘肩上,一副撒娇小女儿的形态。
安排好了地里的活儿,宋柱子就带着银锁跟云良去了田里了。
云福按照原计划,往城里去了。
因为是早上,天气还不是太热,太阳也没那么毒,云福快步走着,她估摸着,等天快热的时候她就到了城里了,在城里打听了丁铁牛的事儿之后,她要赶在晌午之前赶回来,田里的事儿巨多,到现在还有来租用漏的,她不在那里,银锁爹又不识字,云良也是不识几个,银锁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云福急着回去。
走出村子约莫着有三四里地了,眼见着就要拐弯了。
路边的小树林里忽然就跳出来一个人,那人往云福跟前一站,就笑呵呵道,“云福……我陪着你去,你先听我说啊,我已经知道自己昨天错了想多了,以后会安心读书,努力读书,但今天你是去城里,我必须跟着,不然我不放心……”
竟是云庆。
“庆哥哥,你可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额?说漏了,我现在的确是小孩子,但我的前世却是一个快三十岁的剩女!
好吧,接着圆谎吧!
她呵呵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需要你随时跟着……”
“云福,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感受?你就是不让我跟了去,你想想,我在家里,想着,你一个女孩子在城里跟丁铁牛玩心眼,我能安生地读书吗?”
“你……总是有话说啊,我真是疑惑,读书多的人都这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吗?”
云福无奈,只好听之任之了。
于情于理,他说的貌似都对。
一个人走路,尤其是热天,那是会很闷,很累的。
但两个人一起走,那就不同了。
你一言,我一语,偶尔的两个人还对扭头看对方一眼,四目相对,都是情意。
这种默契,怎么能是一个人走路能比的,根本就没可比性。
进城后,两个人就悄悄先摸到了铁牛农具铺子附近。
躲在角落里,他们注视着农具铺子,似乎那铺子里没什么人,只几个小伙计在铺子门口,东张西望的。
其中一个说道。“石头,你说今天来的那几个姓宋的,他们是什么来路啊,怎么觉得很牛气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说话那么托大,就跟她只要进了县衙,县衙老爷就得给她跪下磕头似的……”
“对呀,我也觉得那女孩子着实太嚣张了!”
石头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去了县衙这也有一会儿了吧?老板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那女孩子真有什么特殊的门路,把县老爷给收服了?”
另外一个人表示质疑。
“呵呵,什么特殊的门路,还不是……”
石头说着,压低了嗓音。
他们忽然不说了,作鸟兽散。
云福往那边一看,从那边酒楼里走出来一帮人,有四五个,他们说说笑笑的,貌似气氛挺愉快的。
“红梅?”
云庆险些就惊呼出声了,因为在那帮人中间,红梅也在。
“呵呵,刚刚那个农具铺子的伙计不是说了吗,有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一起……除了红梅还能有谁?”
云福看着她,就想起来,他从东照回来,明明可以证明娘亲没有做对不起爹的事儿,但她却没有那么多,反而是把脏水又泼到了娘亲身上!
有段日子没见着红梅了,不见她,云福也想不起来这些不愉快的事儿,但一看到她,尤其是她被人簇拥着从酒楼里走出来,那表情的嚣张劲儿,分明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
“哎呀,祈文兄弟,你可是有福的人啊,看看,红梅姑娘,那小小的年纪就能如此的有本事,连县衙老爷都听他的,啧啧,看来宋云福那小娘子要倒霉了……”
“她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跟我宋红梅斗,她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红梅跟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铁牛铺子走去。
“对,对,红梅啊,你跟那县老爷说了没有,对待这种败坏一方的臭丫头,根本就不用心慈手软,最好立刻就砍头!”
宋祈辉也来了,身边跟着的是他儿子宋虎子。
“对,爹,你说的太对了,就得斩立决,不然那小丫头片子有的是邪招!”
宋虎子说道。
父子俩一唱一和的,听起来对付云福的手段都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大伯,虎子哥,你们就放心吧,我都跟县衙老爷说好了,到时候看我手势行事,过几天绝对就是他们二人的死期!”
几个人说着,就经过了云福跟云庆躲避的地方。
“云福,怎么办?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地里的活儿停了,看看时机再说。”
“那可不行,咱们这是第一笔生意,若是因此言而无信,以后你还指望着谁能相信咱们?”云福断然拒绝那么做。
“那怎办啊?万一那县老爷真的带人去了,咱娘那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被那些衙役们吓着,得不偿失。”
“从明天起,我不会再让娘亲去田里了!”不管怎么说,先把娘护住了再说!
云福说着,就拉了云庆一下,“庆哥哥,走,咱们吃饭去!”
“额?吃饭?”
云庆愣了一愣,想着,咱们眼见着麻烦事儿就到了,还有心思吃饭吗?
“当然要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们啊,就得吃饱,跟那些人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云福,你有办法了?”
云庆眼底一喜。
“没有,大概吃饱了就能想出来了!”
额?
这想办法跟吃饭还是正比例的?
似乎也在理,一个人饿着的时候,哪儿有什么动脑子的心思啊?
吃饱了,那就是脑细胞也灵活起来了,自然好主意就接踵而至了。
云庆越琢磨,越觉得他家小娘子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归纳总结一下就是:谁吃饱了谁能赢!
进了酒楼,云福跟云庆都是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这个地方他们来过啊。
“哎呀,妹子,公子,你们这是又想要来我家酒楼吃好的了?”
二嫚笑呵呵地就过来了,还跟之前一样,她招呼这些客人八面玲珑,手段不可谓不灵活。
把那些客人们撩拨得简直饭都不顾得吃了,光跟二嫚斗嘴了。
“姐姐,先给我们弄点吃的来吧,我们啊,可是饿坏了呢!”
云福也笑着对二嫚说道。
“好唻,妹子啊,你们今天来的有口福,我们家乡亲戚啊今天给我们送来了一条鱼……我爹呢,正在后院处理那条鱼,准备今中午就把那鱼给炖了,让大家都跟着解解馋!”
二嫚这话一说,那边一些吃客就鼓起掌来,“二嫚,你行啊,比男子人都要来的豪爽……”
那些吃客们都对二嫚赞不绝口。
二嫚扶额,“哎呀呀,看看我们店里来的这都是些什么客人啊?一听说有免费吃的菜,都来劲儿了!
众人哄堂大笑。
“二嫚姐,后面老板正在收拾什么鱼……”
云福问道。
“哦,是鲢鱼,怎么啦?你想吃鱼?”
二嫚笑着问道。
“姐姐,我想去厢房里帮着你老爹做鱼怎样?”
啊?
“你会做鱼?真的?”
二嫚一脸惊讶地看着云福,“妹子,你真的确定会两下子?
“嗯。”
云福点点头,而后就站起身来,径直往后面走,边走边对呆若木鸡的小相公说,“庆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去做个好吃的来!”
“哦,知道啦!”
云庆越发觉得云福今天行迹有点摸不透了,这不是来吃饱了想辙的吗?怎么还给人家酒楼下厨去了?虽说云福啊,你的厨艺是不错,但跑这里跟酒楼老板比,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啊?
“小公子,你放心吧,我会看着妹子,不让她被菜刀切了手指的……”
显然,二嫚也不信云福会做菜。
半个多时辰之后,云福跟二嫚又出来了,不过这次二嫚眼神有点直,看着云福的表情很是复杂,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盛着菜,一进来就鱼香四溢,众人惊呼,“二嫚,这是什么鱼菜啊?”
“这个……我也不知啊,这是我妹子,不,是宋小娘子做的。”刚才在后厨,云福的这道菜出锅后,二嫚她爹就严令不许二嫚叫云福是妹子了,如此大厨,你一个跑堂儿的小丫头,怎么能有资格跟她称姐道妹?
“哦,姐姐,这道菜就叫做宋记水煮鱼!”
云福施施然道。
呵呵,她也不知道这道菜史上真正的鼻祖是谁,不管是谁,小女子在这里给您施礼了,借用,借用一下子哈,抱歉抱歉!
众人都品尝起这道水煮鱼,而后就是各种惊叹,各种赞美,甚至有人说,二嫚,我就点这道菜,要多一些,我得带回去给我老娘老爹尝尝,太好吃了啊!
“呵呵,对不住大家,小娘子就做了这些,都在这里了,我跟我爹还什么都没剩下呢!”
二嫚一脸窘难。
“庆哥哥,好吃吗?”
云福轻声问云庆。
云庆已经好吃得停不下来了,“云福,你在家里怎么没做这样好吃的菜啊!”
呵呵,咱们家不是条件太简陋,没有那么多的作料吗?就这里,还是少配了几味作料,不然味道会更鲜美!
“这位姑娘,这是老朽做的几道菜,您将就着吃……”
说话间,二嫚的老爹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菜色看起来也都不错,但他却是一脸的愧色,自叹弗如的样子。
“老板,其实,您做的菜已经很好了……”
云福站起身来,说道。
“哎呀,不敢,不敢……”
在您面前,小老儿哪敢托大啊?寒暄了几句,二嫚老爹才回了后堂,一脸的崇拜之色。
“姐姐,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可以吗?”见时机成熟了,云福悄声对二嫚说道。
“哎呀,宋姑娘,什么事儿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二嫚对于这个小姑娘佩服的那简直就是五体投地啊,他们家开酒楼这些年,还没有一道菜,端上来,让全体的食客都叫好呢!
“就之前有一帮人来你们酒楼吃饭,其中就有那么开农具铺子的那个老板……”
“哦,你是说那丁铁牛那老东西啊,那真是个东西,姑娘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我知无不言!”
凑巧的是,二嫚竟如此厌弃那丁铁牛,说着脸上表情都是鄙夷的。
“我是想问,刚才他们吃饭的时候,没说什么吗?”
云福知道如此问,明显有点想逼着二嫚承认她有听墙角的嫌疑,但事情紧急,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紧跟着还加了一句,“姐姐,不要怪妹妹如此问,若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为什么难啊?我一个跑堂的,凭的就是一张嘴,两个耳朵,两条腿,妹子你想啊,我若不耳听八面,我怎么知道客人对我店里的菜色是不是满意?还有啊,我跟我爹在这里开店,没有什么后台,我又是个女子抛头露面的,被人说三道四的,我不多长个心眼,能成吗?姑娘不用觉得为难,刚才就老铁牛那混蛋请人吃饭,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不过,姑娘若是不嫌弃能不能跟我到后院,我详细跟姑娘说?”
“行!”
云福心头一喜,站起来就跟着二嫚到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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