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变,确是晋王所为吗?”也无拘苏卿霜在场,宋祁便与薛怀谈起了时事。
苏卿霜从宋祁怀里抬起了头,这个问题,她也挺感兴趣。
薛怀面色微滞,似有犹豫,低头望见苏卿霜求知的眼神,便鬼使神差的开了口:“福州一带,是晋王的天下,北上即是两浙。晋王的狼子野心,皇上并非不知。今年晋王的动作尤其大,用几乎全年的赋税来招兵买马和铸造铁器,对上却只称是东南作乱,要准备抗击贼寇。皇上表面上不动声色,先借贬官将秦学士下放到越州,对两浙的兵力进行部署。”
秦学士?苏卿霜微吃一惊,“是秦玉钟秦公子吗?”
薛怀颇为惊讶的瞧了苏卿霜一眼,点头:“正是。”
怪不得!怪不得秦玉钟对她作了那样的承诺,原来贬官真的只是一个幌子!他是皇上派来越州的心腹,只要将晋王解决,他作为功臣,顺理成章加官进爵,到时候,他向皇上求什么皇上不给他?!
苏卿霜不禁震撼,只是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欢喜。说不出的,当这个承诺真的有希望成真,她竟然感到一丝失落。
她抬眸,静静看了宋祁一眼。
“夫人认得秦学士?”薛怀忍不住问。秦学士一向孤高冷淡,又厌恶人奉承,相交者多是翰林院的同僚,或是才高八斗的居士隐士。连他,多次上门拜访,却连秦学士的面都没见着。有任何的指令,也都是秦学士通过暗线传给他,从没见过其真人。
怎么这个小女子,竟似与秦学士相熟?
苏卿霜随便敷衍:“同在越州,秦公子又与我家相公有来往,故而见过几面。”
这倒不奇怪。薛怀笑着饮了口酒,他知道的,宋祁的朋友可是遍布四海。
“我家相公?”宋祁脸上不禁露出笑意,轻声在她耳边揶揄。
苏卿霜羞的两腮泛红,垂眸不语。宋祁也不再臊她,只是再将搂得更紧。
薛怀见了,只恨自己不能与宋祁掉个个儿。
他咳了咳,继续道:“秦公子天纵奇才,在两浙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晋王来投。晋王虽来势汹汹,却也嚣张不了多久。七天,最多七天,这场动乱便可结束。我方才听文筠说,是来婺州采买,看样子,得耽搁几日了。”
“若误了日期,皇上会怪罪吗?”苏卿霜仰脸问。
他们的货,其实都办的差不多了,本来若是婺州这里不出状况,他们收个尾便要回越州,然后统一由宋祁发送上京。可是晋王这么横插一脚,别说回程之期误了,就连定好的货物会不会出状况都不知道,实在叫人忧心。
宋祁目光黯淡,似沉吟须臾,道:“事出有因,皇上怪罪倒不至于,只是京城那些贵族难免对我宋家留个延误的印象,终是不大好。”
如此说来,并不会牵连到她,只是心中亦不觉庆幸。犹豫了下,便牵住宋祁的手,安慰一笑,“只要你我平安,皇上不追究,便是大幸。”
心中一暖,宋祁低头对她笑,眼光宠溺,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嗯,大幸。”
薛怀有些坐不住了,正好有下人进来回说房间已经备好,薛怀便问:“文筠,你与夫人是住一间呢,还是分住两间?”
“一间就好。”宋祁笑的礼貌而客气。
薛怀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铜盏,又看向苏卿霜,抱着最后的一丝希冀问:“那夫人的意思呢?”
总觉得这两人并非夫妻,宋祁若成婚,不可能瞒的一点风都不露。而且这位“夫人”,身上连半点成熟女人的风情都没有,反而有种懵懂的清纯。
凭他这些年看女人的经验,不会错。
眼见选择权落到了自己手中,苏卿霜反没了主意。她也察觉到了,薛怀看她时,眼底跳跃的那点情欲。
这是一个入狼口还是入虎口的抉择。
“一间。”苏卿霜瞧瞧宋祁的身板,再瞧瞧薛怀的身板,还是前者更好对付些。
薛怀面露失望之色,强撑着笑笑,“好,屋子已经拾掇好了,二位早些休息。”
“薛兄,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宋祁洋洋得意。
两个丫鬟提着灯笼领他们去屋子,进去一瞧,陈设虽简,却也不失干净素雅,屋内火盆也烧的热热的。苏卿霜奔波了一天,此刻已是精疲力竭,进去直直栽倒在床上,疲惫闭上眼道:“我要睡了,你自便。”
宋祁好笑,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你倒是给我留些位置。”
苏卿霜横躺在床上,身子朝一侧曲着,连鞋袜都没脱。
强打精神支起脑袋,便忍不住哈欠连天。宋祁无奈笑笑,拍拍她,“罢了,你躺下,此刻你两个丫鬟该睡了,便由我来服侍你罢。”
苏卿霜困倦迟钝,并未细想他这话什么意思。只觉脚上的鞋袜被人褪去,腰带亦被解开,然后,那人的手便伸到了她的衣襟处。
猛一个机灵,苏卿霜睁开眼,正好对上宋祁清润的眸子,他笑笑,刮了下她的鼻子,温声:“别动,我帮你把外衣脱了。”
正愣神,对方灵巧的手指已经解开了衣扣,随后身子一轻,他将她抱进怀里,褪下外袍。又把她往床内侧挪了挪,盖上被子。
实在是,非常的,舒服。
苏卿霜被他一服侍,睡意更浓,便乖巧的往里侧缩了缩,嘟囔道:“很晚了,你也快睡吧。”
“恩,马上。”他答应着,卸下她头顶的发冠,任一袭长发瀑布般散在床榻上。
没想到,他也有一天,服侍人服侍的如此心甘情愿。
宋祁眼光柔和,褪去外衣灭了蜡烛,拉好被子躺下。女孩儿身躯娇小,根本占不了多少地方,还故意往里缩,想多给他留些位置。
“不害怕吗?”宋祁不忍她缩着,便伸手一揽,将她往自己怀里拉。
女孩儿睡意朦胧,隐约听到他问,便迷迷瞪瞪的答:“是你……我不怕。”
宋祁一怔,笑意从心底蔓延开,埋首于她脖颈间,低声缠绵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想做什么,都不能够了。”
“恩……”女孩儿最后的一点意识也散了,只觉后颈处温热,突然又冰凉,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次日,二人皆睡到午时才起。宋祁虽醒的早,然苏卿霜抱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女孩儿睫毛轻轻颤着,呼吸细弱,瓷玉般雪白的脸颊在初晨的阳光中,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色泽。
宋祁不想弄醒她,便耐心的多等了几时,不过期间并非一点乐趣也无。光是盯着她看便痴了半个时辰,随后便用手指扫扫女孩儿的脸,捋捋女孩儿的鸦青的长发,最后实在忍不住——他到底也是个男人,便在女孩儿的颊上轻轻吻了下。
那樱桃丹口,虽很想采撷,但还是留到洞房花烛夜吧。
女孩儿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看着男子这张俊脸,一度陷入糊涂,眼神迷茫,但却——并不觉得危险。
咦?怎么回事?这个人不应该是最危险的么?
宋祁长眉微挑,“怎么?睡傻了?昨晚的事不记得了么?”
苏卿霜这才想起来,昨晚兵荒马乱,她与宋祁逃难到了婺州兵部署。
“你——”双目横波,粉颊娇艳,含羞带怯道:“你先起来,我要换衣服。”
“那你先放开我的手。”宋祁含笑。
“……”苏卿霜双手一抖,发现自己竟抱着他的胳膊睡了一晚,羞得无地自容,只好把被子往上一拉,蒙住脸。
“好了,我出去,你换衣服罢。”耐心哄着她,宋祁坐起来套了件外袍,起身的刹那突然想起来什么,便回头问:“你与姜老爷同床过吗?”
被子里的人儿摇头,闷闷道:“我是嫁过去冲喜的,从一开始,我便和他分房睡的。”
唇角缓慢勾起一丝微笑,男人挑了挑眉,“很好。”
说完便出去了。
苏卿霜听屋子里没了人声,便赶紧下床,翻了翻箱笼,一时犹豫是穿男装还是换女装。虽然这兵部署很安全,但薛怀不安全,还是穿男装罢。
随后,便去与宋祁一道用午膳。
薛怀因有任务在身,不方便陪客,但特意嘱咐了下人要好好招待,因而午膳也十分丰盛。
采芹采荇担心赶来,众人叙了一回,苏卿霜没好意思说自己昨晚是与宋祁同寝,宋祁也未拆穿她,但两位丫鬟说晚上要守在苏卿霜身边时,还是被她拒绝了。
真不是她舍不得宋祁啊!实在是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万一在这军营里出了事,谁能替她们做主?
宋祁却笑的很开心,似有深意盯着苏卿霜瞧。
……
午后,宋祁悠哉悠哉的拉着她去练兵场看了眼,又兴致所至,给她表演了一回射箭,箭箭命中红心,最后一箭,直接射中了天上一只大雁,说要给她熬汤补身子。
……她又没有生病又没有怀孩子,有什么需要补的?
不过,对吃的她还是很有热情。两人正讨论怎么煮这只大雁,忽的采芹来报,说是一位温夫人来寻她。
“快请进来。”苏卿霜心一紧,想是这位夫人因战乱逃到这里,寻个安身之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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