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苏卿霜扫一眼屋内,除了最基本的陈设也不剩什么了,只好吩咐:“拿凳子,砸!”
愈大的危险愈能让她镇定,相比于刚开始的慌张,她的心跳已经渐渐平稳,双手也不再打颤。
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她的性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三个丫鬟回过神,纷纷抄起家伙,采芹用长枪一顿乱刺,采荇和玉阑各拿一张凳子,用凳脚去砸正在爬窗的小兵的脑袋。
苏卿霜不禁感慨,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谁能想到平日手无缚鸡之力的三个小丫鬟,也有如此威武的一天。
小兵痛的骂了几句脏话,两手捂住头退了几步,但余下的人却一鼓作气涌上来,妄图爬窗。三个丫鬟见状又慌了,这对付一个两个还可以,同时对付五六个,就是人数上她们也不占优啊!
“夫人,怎么办啊……”采荇急的要哭了。
苏卿霜体味到了一丝绝望,几个弱女子,想要对抗一群身强力壮还习过武的男人,几乎是不可能。
“过来,我们冲出去。”
龙潭虎穴,总归要选一条走。
苏卿霜跳下桌子,三个丫鬟见了,一齐上来帮忙,桌子被拉开,苏卿霜的手抵在门把上。
外面肯定有人。
就算有人,也得拼一拼。
“你——!”
门外,横陈着无数的死尸,宋祁刚抹完最后一人的脖子,鲜血顺着刀刃滴下,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血腥气,他松开手,人抽搐了两下,便倒在了他兄弟铺成的肉垫上。
他抬眸,对她笑笑,语气宠溺:“抱歉,让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苏卿霜鼻尖一酸,见他身上有四五处伤痕,有的已经凝固,有的还在流血,头发也零散的落下来一绺,就搭在颊边,不由的有泪珠落下来,什么也顾不上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男人劲瘦的腰,呜咽低泣,连话都说不出来。
每次他都有如神祗一般,在她最绝望无助时,出现。
宋祁吃了一惊,担心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问:“是不是受伤了?哪里疼?”
见她不说话,宋祁只好拦腰抱起她,苏卿霜还未反应,便被他放坐在桌上。男人俊眉微皱,凝眸将她的身躯四肢都细细打量一遍,时不时还要捧起她的胳膊确认,总算长舒一口气,笑道:“没受伤便好。”又顿了顿,故作严肃,“怎么能随便哭呢?你一哭,我就难受的不得了。”
苏卿霜破涕为笑,轻轻砸了一下他的胸口,突然又想起来,转头看向窗户边,“咦——”惊讶一声,爬窗的小兵已经全部倒地。
宋祁淡淡:“都解决了,放心。”
“那个将领……”苏卿霜迟疑。
“也死了。”似并不在意,宋祁只是一句带过,看着苏卿霜疑惑的眼神,只好又笑道:“只是一名偏将罢了,且我的武艺,应该比你想的要好些。”
苏卿霜微微脸红,看来,她的确小瞧了他。
“不过——”宋祁抱她下来,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你担心我的模样,实在是很可爱。”
“谁担心你了?”苏卿霜红着脸辩解,“我是担心大家、大家!”
两人出去,地上兵将与小厮的尸体杂陈,倒是护卫,竟全数活下,宋祁给她解释:“这些年我培植的护卫,大多都是落草为寇的草莽之人,偶然结了缘,我给他们一个安稳,各取所需。”
苏卿霜心中闷闷的,遂吩咐采芹道:“你去把这些小厮的名字记下来,等咱们回去,好好弥补他们家人一番。”
虽说银子换不来人命,可也聊胜于无。
这场动乱过后,人少了近一半,因此更不敢耽搁,连夜往婺州兵部署的方向去。还好一路上并未再遇见晋王的人,远处烧杀抢掠之声似乎也小了不少,或是强弩之末,暗夜将明。
兵部署外,阵列一队精兵守门。苏卿霜等人过去被拦下,便扯扯宋祁的袖子道:“其实也不用进去,只在这边上歇歇脚就是,晋王的军队也不会到这里来。”
宋祁笑而不语,走上前向那领头的将士揖了一揖,道:“在下越州宋文筠,前来拜见薛怀将军,望大人能进去通传一声。”说完,从荷包中取了一枚银锭子交给那人,“请大人们喝茶。”
那人犹豫了一下,接了银子道:“那你等着,我进去说一声,至于薛将军见不见你,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啊。”
“那是自然。”宋祁微笑颔首。
苏卿霜见了不禁纳罕,拉他到一旁询问道:“怎么?你和婺州的将领还有交情?”
“两浙东路一带的官员,我多少都认识些。”宋祁搂了她肩,低声:“日后再介绍给你认识。”
苏卿霜红着脸想扭开,宋祁笑按住她,“别动。薛怀也是个好女色的,你若不想被他盯上,就只能自称是我夫人。”
“……”苏卿霜白他一眼,可一想方才的遭遇,算了,忍一时吧。
进去通报的那人很快出来,冲他们点点头,“将军请你们进去,跟我来。”
半路,那人好奇心难耐,试探问:“宋公子与薛将军相熟么?”
“相熟。”宋祁眼神闪烁,微笑得体,“薛将军身边的裴副将,都是我的老熟人了。”
那人的面色变了变,尴尬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苏卿霜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笑了一笑。
——这个促狭鬼!
顺着游廊走了半晌,这军部署实在是极大,前部是屋子,后面有一大块操练场,隐隐传来将士们的呼声。苏卿霜忍不住往呼声传来的方向瞧了一瞧,视线被房屋阻隔,难以望远。
一盏茶时间后,苏卿霜见到了这位薛怀将军。
既身为将军,身材高大自是不用说的,皮肤略黑,眉宇中凝一股凛冽之气,眼神精明,声如洪钟,宽肩厚背,光是站在那儿,就颇给人一种压迫感。
估摸着,该是三十五岁不到的年纪。
这人挺正经的啊,看上去不像什么轻狂之徒。苏卿霜看了一眼宋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叹了口气。
薛怀见到宋祁,登时眼中大放光彩,豪气大笑着过来拍了拍宋祁的肩,寒暄道:“文筠,你何时来的婺州?也不让下人告诉我一声。”
宋祁朝他供一拱手,笑答:“原是为了朝廷采办的事儿才来的,没好意思打搅你。谁想刚在客栈住下,外面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薛怀叹了口气,视线在苏卿霜的脸上停留片刻,惊诧问:“这是……尊夫人?”
“正是。”宋祁笑着,低头看一眼苏卿霜。
“妾身见过将军。”
苏卿霜是江南的美人儿,声音也浸了水似的,轻轻软软,娇媚可人。再配上一副天人的姿容,饶是薛怀,也酥了半边骨头。
目光不能克制的被这个女人吸引,咽了口口水。
宋祁笑着,眼底却幽深如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薛怀忙请两人进来,分宾主坐定,又命人上酒菜要给二人压惊。宋祁却道:“我们早已用过了晚饭的,只是在寒风中走了这么久有些冷,倒不如给我们些温水。”
“好,就按文筠的意思办。”薛怀遂又让人加了个炭盆进来。
苏卿霜捧着热水,小口小口的喝着,方才行路时不觉着,其实手脚都僵了,又有些耐不住,干脆围着炭盆取暖,搓手哈气的,小小的脸苍白,看得屋里两个男人好生心疼。
薛怀在与宋祁叙旧,目光不时瞟到她,终于忍不住关怀道:“不如取些热酒来,酒是最暖胃的了。”
“多谢。”苏卿霜意识到薛怀在对自己说话,便抬头冲他一笑,“只是妾身不爱喝酒,有些热水便足够了。”
薛怀眼神闪烁,情不自禁也随着笑了,赶紧低头抿一口酒,问宋祁:“你何时娶的亲?怎么连我也不告诉一声,否则即便我不能亲自去,也必要备上一份厚礼。”
宋祁维持着嘴角那点弧度,挪了挪位置到苏卿霜身边,将她拉到怀里,对上薛怀尴尬的视线,从容答:“算不得什么大事,在家里草草办了一回。”
“草草办?”薛怀一副痛惜表情,对于这样一个美人,你竟不爱惜……
“是我夫人不想声张。”宋祁低头,含情脉脉注视苏卿霜,“是不是,夫人?”
苏卿霜的注意力仍在烤火上,丝毫没有主意到两个男人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她身上,只是……宋祁的眼神叫她觉得不太好,连忙乖巧的点了两下头,配合道:“是,是妾身劝他,不要大操大办。”
说完松了口气,用眼神问他:可以了没?
可以了。宋祁满意的顺了顺她乌丝般的长发。
薛怀的眼都直了。
苏卿霜觉着宋祁的怀里很暖和,简直像个小火炉,便安分的窝在他怀里,小声问:“你怎么这么暖和?”
习武之人都能自我发热吗?
宋祁低头贴耳:“一向暖和。我看你手冷脚冷,晚上我便委屈自己,给你暖床好了。”
说完,将她的一只手抬起来,轻轻哈了口气。
“你!”苏卿霜脸红如熟透的虾子,“你不要脸!”
心砰砰砰跳的很厉害。
宋祁瞥了眼薛怀的脸色,又青又白很是精彩,笑笑,搂住苏卿霜的腰道:“并非我不要脸,只是既装成夫妻,就得装的像些,不然你一个人睡,就不担心薛怀去爬你的床?”
……苏卿霜怎么觉着,自己像只待宰的小白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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