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苏卿霜要会客,宋祁只好暂时回避。采芹去接了温夫人进来,那温夫人身后除了两个丫鬟,还跟着五个随行的兵将。
“你们在门口等我。”温夫人吩咐了句,那几位兵将十分恭敬的低头称是,看得苏卿霜好生奇怪。
动乱之后相见,殊为难得。两人携手行过礼,温夫人捂着嘴泪眼看着苏卿霜,就如失散多年的密友一般。对方这般诚挚,苏卿霜亦有所感,只是不好意思露出。拿出干净帕子给温夫人擦了擦泪,强笑关切道:
“这场动乱,夫人定是受惊了。不知台州那里可好?”
两人分坐,采芹上了茶,笑道:“夫人喝杯茶压压惊。”
温夫人道了句多谢,手捧着茶盏取暖,望着苏卿霜,似有歉意,“是我隐瞒了妹妹。其实,我相公是护国公温大人的长子,刚封了台州卫指挥佥事,过来协助秦学士平叛。昨晚兵乱,我才想起妹妹还在两浙采买,若有不测,我心如何能安?便求了相公,让他派兵去寻你。结果得知你人在婺州。我一听不好,婺州大火,贼人猖狂比台州更甚,硬是求了相公连夜过来,幸好你没事。”
说着,牵动心肠,不免又拿帕子抹了抹泪。
苏卿霜震惊之余,心中也多感慨。没想到只因为一些寻常的胭脂水粉,让温夫人如此挂心她,她自己倒没好意思起来。
“你也有你的难处。”苏卿霜表示理解:“军机大事还是谨慎些的好,你若提前将晋王一事告知我,万一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夫人做的是对的。更何况,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卿霜微笑,举起两只膀子挥舞了下。
温夫人破涕为笑,“是,没事便好。不过,你怎会在这里?”
“嗯……我相公认得这里的薛怀将军,暂住几天躲避纷乱。”为了做戏做全套,她也是怀揣着小心一步也不敢错啊。
“你相公?”温夫人明显很吃惊,狐疑的打量了苏卿霜几眼,笑了,“瞧我多糊涂,还以为你是姑娘家呢。不过也是,若是姑娘家也不会出来采买东西,自是跟着自家相公一道了。”
……苏卿霜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呵呵,是啊,是啊。”
温夫人当她害羞,便拉了她在她耳边讲些私房话,问苏卿霜是如何在成婚之后还保持少女态的,还有些更隐晦的,苏卿霜表示茫然。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瞧苏卿霜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还羞的满面绯红,温夫人不禁玩笑道:“难不成你与你家相公还没圆房?”
“……呵呵、呵呵。”苏卿霜只好傻笑。
“不会是真的吧?”温夫人惊讶了。
“额……夫人你今天这身衣裳真好看,头上的珠钗也好看,在哪里买的?”苏卿霜赶紧打岔,真的,饶了她吧。
她多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温夫人却不接她的话茬,反倒严肃了表情,拉她站起来转了个圈,蹙眉道:“妹妹,你这样可不行,一天到晚穿着男装,也不打扮,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和这玲珑的身段。你想想,你相公若对你没兴致,那就会对别的女人有兴致,宠妾灭妻的事儿可不少,你可千万谨慎些,切莫让那些狐狸精钻了空子。”
“呵呵,呵呵。”苏卿霜除了红着脸赔笑,实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来。”温夫人突然眼光一亮,笑眯眯道:“你上次送我那些东西我都带着呢,我来替你描个妆,再换件漂亮衣裳,保证你相公见到你就走不动路。”
“这……不用了吧?”弱弱的拒绝。
显然拒绝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温夫人拉她到屋里,细致的为她描妆梳髻,时不时又说起她与自家相公的往事,再抱怨几句家里两个姨娘,顺口便问:
“你家相公可曾娶妾?”
苏卿霜想了想,答:“没有,只是有几个陪房。”
她是猜的,宋祁有几个女人,她哪里晓得?
温夫人啧了一声,凑到苏卿霜耳边小声笑道:“你的心可真大,我刚进他家门一年,就把三个陪房全打发了。我跟你说,陪房丫头留不得,她们从小服侍公子哥儿长大,知疼知热的,难免这些男人对她们留了情。你不趁着新婚这股热络劲儿将她们打发了,以后再想动,可就没那么容易。”
这是肺腑之谈,然对苏卿霜而言还很遥远。不过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也不知能不能狠下心。
“谢谢姐姐提醒,我记下了。”苏卿霜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温夫人正拿螺子黛为苏卿霜描眉,苏卿霜的眉毛原就生的极好,标致的柳叶眉,眉峰上挑,干劲利落,连杂毛都没有,只需顺着原来的走向顺一遍。温夫人越看这张水灵灵的小脸越喜,又与苏卿霜闲聊起来:
“你与你相公成婚多久了?”
“……一个月。”信口胡扯。
“哦,你相公是商贾吧?”
“是。”
温夫人放下眉黛,又用两指蘸了点胭脂,用水化开,轻轻抹在苏卿霜的两颊,十分红香匀净。最后又取朱红口脂命苏卿霜抿了。如此这般,饶是温夫人这样国公家的贵妇,也不由流露出羡慕神色。
其实苏卿霜的姿容,根本无需脂粉作饰,天然去雕饰便已经很美。可,浓妆之后,平添一股冷艳妩媚之姿,饶她是女人,也有些心动了。
苏卿霜怔怔瞧着镜中的自己,红了脸,有些局促问道:“这口脂是不是太红了,还是淡些好。”说完便拿起帕子要擦。
温夫人忙拦住她,“哎呦”一声笑道:“不用担心,就这样好,很好看。”
苏卿霜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温夫人又在妆奁里挑挑拣拣,取了一朵花钿贴在苏卿霜的眉心,用描金笔勾勒。
“好了吗?”苏卿霜觉着,女人描妆的时间实在有些漫长。
“快了快了。”温夫人以为她是心急想叫相公看,低头抿嘴一笑,又取了一只金镶玉嵌东珠蝶恋花步摇给她簪带上,不再多作缀饰,已美不胜收。
不禁感慨:“你这样一打扮,瞧着竟比宫里的娘娘还胜出几分。”
苏卿霜忙摆手:“姐姐真是折煞我了。我出身寒微,如何能与娘娘们相比?”
“好了,把衣服换上。”
温夫人去隔间,把提前熏好的衣服拿来。这熏香是闺阁私传之密,当初她出嫁时,她娘给她的,说是能增进夫妻感情,后来尝试,也确实如此。
苏卿霜也觉这香好闻,与平常所闻香不同,好奇问:“姐姐这用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过。”
“你喜欢?”温夫人捂着嘴笑,眼神闪烁。
“嗯。挺好闻的。”苏卿霜还被蒙在鼓里。
“那我送你一些。”温夫人十分大方,交给苏卿霜一个檀漆木盒,叮嘱道:“这香最适宜燃在内屋,方能逡巡不去,若燃在外屋,风一吹就散了,实在浪费。”
毕竟是闺房用品,不能太招摇。
苏卿霜听得认真,“好,我记下了。”
温夫人慈母笑。
这厢拾掇完苏卿霜,那厢早有采芹跑到宋祁面前,要他亲自去接苏卿霜回屋。宋祁也不知她们葫芦里卖的药,便大大方方的过来接人。
打开门的一刹那,两人都惊住了。
温夫人刚出去,说是有东西要拿,让苏卿霜稍等片刻。苏卿霜便对着铜镜,又新奇又不大好意思的打量自己这身装束。
并非时下流行的褙子比甲,而是清透薄纱制的唐风襦裙,大红如流霞,染的整件裙子都是纯粹的红,边缘以金线绣成花纹,仿佛夕阳下的那点碎金。胸前一大片雪肤袒露,露出两道细腻的沟壑,却有纤腰如柳,不盈一握。
两人目光交错的刹那,宋祁先是惊愕,随后眼底泛出兴味,笑意渐深,却一句话不言语。而苏卿霜,惊愕之后,便是转身羞愤、羞愤、羞愤……
宋祁走进来,关上门,男人的胸膛直接贴上她的后背,苏卿霜刚要躲,便被男人强硬的用臂膀困住。他的手紧紧箍住腰,根本不给她任何动弹的机会。
苏卿霜慌得脑子都迟钝了,呆呆问:“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轻嗤一声,挑眉笑道:“不是你要采芹来叫我,接你回屋的么?”
“我什么时候……”算了,不解释了,越抹越黑。
男人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只觉一股幽香沁鼻,勾的他浑身燥热,不禁探下头去闻那味道,渐渐的有些痴迷了,贴耳问她:“你这是……故意勾引我,嗯?”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一时间苏卿霜也有些失神,但她还是足够清醒,非常明确的否认道:“不、不是,我在这里等温夫人,也是她帮我梳妆打扮。我没有请人去叫你。我也绝对,没有一丁点要勾引你的意思!”
别自恋了!谁要勾引你这个登徒子啊!
男人轻轻一笑,笑声就在她耳边,似乎根本没有听她说话,他咬了下她的耳垂,问:“是不是我昨天没碰你,你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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