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
这时,王植的喊声穿墙而来,也算解救了这个这段对话。
何以唤灵力一推,门开了,王植见怪不怪,走进来客套了几句安好的话。当然,看他那如丧考妣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不止是来问安的。
周汀予:"王大人,这才一天不到,计划就遇阻了?"
王植连忙摇头:"不敢不敢。昨日何公子说的,要我散布消息,说少年失踪案抓获了嫌疑人,快要结案。要徐老爷对外宣扬他重金请来了一位绝世高手,有了儿子的线索,并扬言兹事体大要报给朝廷。这些事我们都一五一十照办了,分毫差错也不敢出啊!"
周汀予:"对啊,那你还愁什么?"
"可是,我良心有愧啊,明明什么都没办成,老百姓听了消息在外头歌功颂德的,我实在寝食难安……如果日后还有弱冠男子失踪,你们又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所以,你就一大早到我们这来哭诉了?"周汀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王植,"以后的事我不知道,但如果今晚阿章和刘大夫出现在你面前,你的良心会不会安一点?"
王植听言,面上覆上一层喜悦:"周公子找到阿章和刘大夫了?"
周汀予却笑眯眯地展示何以唤:"不是周公子,是何公子。"
却听何以唤淡淡地开口:"今日亥时,不必多问,不必同行。"
于是,本来满肚子疑问的王植一下子吃了瘪。
这时,何以唤又道:"巳时,秘密集中莱胡所有弱冠左右的男子。"
王植下意识表示不懂:"嗯?"
周汀予为他的智力感到无奈:"不是王大人您担心以后还会有人出事吗?何公子这是帮你,让你有备无患呢。"
王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客客气气地告退了。自己人到中年,反应力哪里比得上年轻聪颖的小伙子!
虽然反应慢了些,好在王植办事效率还行。不到巳时,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二十余个年轻的男子集中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自然,这些年轻男子,良莠不齐。
修炼抽魂术虽以德行兼优的弱冠男子为最佳,但保不齐幕后黑手退而求其次向这些平庸之辈下手。安全起见何以唤全部施法保护,不给对手可乘之机。
院内的男子不知道县令把自己集中到这来干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可何以唤前脚刚踏进院落,这些男子就像是被他的气场威慑了一样,一下子安静下来。
周公子后脚跟进来,拍了拍手,道:"保持安静,很好!"
王植最后进来,他作为县令,向这些不明所以的男子们解释道:"今日集中大家,是为长远考虑。县里最近发生的失踪案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虽然真相快水落石出了,但为了日后的安全,这位何公子会做些事,保护大家不为他物所扰。"
王植刚说完,何以唤手内那柄名为慎终的折扇一展,一页清冷的银光飞出扇面,在空中化为二十余缕银丝,从眉心穿入这些男子的体内,顿时这些男子周身溢出淡淡的银光。何以唤收起慎终,旋即那些银光又自动暗了下去。
慎终施法设立屏障,接收者通常是没有意识的。这些年轻男子睁闭眼的瞬间就会忘却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而王植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来来来!"周汀予从口袋摸出一沓平安符,对这些男子道:"一人一张!不能多拿哈!"
何以唤和周汀予一早就商量好了,尽可能不暴露特殊之处。王植自然也不例外,趁他瞠目结舌之际,何以唤轻轻一抹,他记得的也只是这些男子人手一张的平安符。
算是,又完成一桩事,功德一件。
这日,莱胡县城表面风平浪静,却不知有多少暗潮汹涌。
亥时将至。此夜无月。
"咕噜咕噜咕噜。"大板车车轮磨过碎石的声响。
何以唤和周汀予已经到了破庙。庙内太黑,何以唤怕周汀予看不清路被绊倒,燃了一团小小的火。火光微微亮,是鬼魂也可以适应的明度。
"来了。"何以唤说。
旋即他们就看见大小鬼费力地推着一辆大板车,走了进来。车上安详地躺着两个人,是刘大夫和阿章。
大鬼道:"看见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我们每日喂他们喝水,还没死。"
何以唤走上前一看,道:"安宁咒。"
"什么是安宁咒?"周汀予问。
何以唤:"安宁咒,中咒者呈昏睡状,无悲无喜。"
周汀予:"那可解吗?"
何以唤点头,神色却沉重起来。"可解。但如此一来,他们知道的,怀疑也只是皮毛。"
"那先解咒吧。"周汀予知道何以唤一向冷漠,并不在乎这两条性命。可如今有人对自己有所寄托,他不想食言。
何以唤扬手,一顿银光从掌心流泻,他闭上双目,银光混着灵力灌入阿章和刘大夫体内,直达肺腑,冲破了安宁咒。
何以唤睁眼,银光也散去。他道:"就算是他们只知皮毛,我也会救的。"
周汀予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安抚自己。
须臾,板车上的人醒了过来。
阿章身板瘦弱,面相温和;刘大夫健壮一些,面色也很和悦。醒来后发现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破庙,周围还围了好些陌生人,他们显然有些不安。
"你们什么人?"刘大夫起先问。
大鬼心虚往后退了一步。是周汀予接了话:"城郊的阿秀每日都打理草药,等待丈夫回家;西街的铁铺歇业好几天了,老铁头很挂念他的侄子。"
闻言,阿章和刘大夫陡然一脸动容。
周汀予指了指大小鬼又道:"数日前,是他们救了你们,不必害怕。我姓周,我旁边这位公子姓何,我们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谢谢。"他们颤颤巍巍吐出两个字。
周汀予:"但是,回家之前,还有几个事要像二位打听。"
阿章平复心情,道:"知无不言。"
"你们是如何被抓的?知道自己是何时失去意识的吗?"
刘大夫和阿章目光交接了片刻,答话的是阿章:"那是一个晚上,我出门给叔父买酒,为省时间我抄近路拐进了一条黑巷子。然后就不知道被什么迷晕了,再醒来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密室里,不久刘宵也被关了进来。他和我一样被迷晕了。但这个迷药药力不大,过了一会他也醒了。我们知道,我们被绑架了,而且情况不容乐观。密室石砌,暗无天日。好在,每日都有人用暗格送饭,大概是两天后,一个男子掌灯走了进来,光线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很年轻,穿得也很体面。再然后,我就没有记忆了。周公子,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是什么人?"
周汀予努了怒嘴,心想:他要能确定那些是什么人就好了。
这时,刘宵也就是刘大夫道:"进来的那个年轻人,他身上有股党参的草药味。我是大夫,我不会闻错的。党参补中益气,而他年轻力壮的,我猜多半是他家中有人在长期服用这味药,他日积月累沾上了。"
"可党参这种草药太常见了,这该从何查起?"周汀予喃喃。
何以唤:"不难。既然那人携亲带眷的,多半已经在莱胡定居了一段时间。而莱胡的药铺不过那么几家,如果对药铺逐一盘问,问他们有向谁长期供应党参这味药的话,很快,目标范围会缩小很多。"
周汀予听完连忙点头表示赞同,"以唤你太聪明了,这件事我回去跟王植说,他官字两张口,办起来比我们轻松。"
一直躲在一边的大鬼看周汀予他们快商量完了,抓紧机会悻悻道:"那,周公子,你们的事情快水落石出了,我也按照你们的要求交出了人,能不能大发慈悲,救救我弟弟……"
周汀予有些为难了,他看了眼何以唤,何以唤淡着眸子一言不发。"这……我无能为力……"
小鬼还是那副黑魆魆的鬼彘模样,周汀予却从他的言词里听出了一份通透生死的明亮:"哥哥,我还能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兄弟两个都要开心地度过才行啊。"
明明是他人争斗的受害者,为何要承担这份心酸?周汀予看着大小鬼,第一次为无可奈何深感无力。
"回家吧,哥哥。"小鬼说。
这时候的周汀予,以为这会是他听到的,小鬼说的最后一句话。在第二次见到小鬼之前,他也问过何以唤很多次,那天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救小鬼了,何以唤都从来只是笑笑,转言其他。
王植带着老铁头和阿秀在县衙门口望穿秋水,盼来了刘宵和阿章,直接喜极而泣。阿章看见老迈的叔父,顾不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忽一下就哭出来了。
何以唤目睹这些人久别重逢,眼中说不来是什么神色,大概是羡慕吧,这些人可以没有顾虑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可周汀予就没有精力去品味这样那样的情怀了,他现在正倚着柱子犯困,这两天忙来忙去的,可把一贯好吃懒做的他累坏了。
最后,何以唤操动慎终给阿章和刘宵加了层保护障,这件事才算彻头彻尾地了结了。
此夜无梦,但愿明日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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