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憋死本龟吗?快放我出来!"
一觉睡醒,八蛋在行李里深感气短,怒喊道。
周汀予一听却没把它放出来,而是一本正经地说:"也不知当时是谁偏要钻到行李里去的,现在想反悔可没那么容易。"
八蛋:"汀予,我一直以为你心地善良,作风优良,可不料你才跟何以唤腻歪了几天啊,就学他当初那套来膈应我!"
"对了!"周汀予笑了笑,"不过我从未自诩好人,目的也向来明确,就是想知道以唤'当初的那套'究竟是哪套。"
八蛋恍然大悟:"噢,那套啊,无非趁他师父不查就上房揭瓦的风光往事,完事了要挟我替他保密。"
眼看八蛋就要揭自己老底了,何以唤不能再缄默不言,插话道:"注意分寸!"
八蛋在行李堆里打了个滚,也道:"你们啊,一个两个都威胁我,说与不说,委实为难啊!"
周汀予:"快说!"
何以唤:"不准说!"
八蛋:"……你们都是大哥,我一个也不能得罪。何以唤,虽然我被包在行李里,但我看得见,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注意分寸的!以前吧,何以唤师父家住宿条件特别差,四面透风屋顶漏雨,何以唤上房揭瓦,实为揭瓦换瓦,明明是做了好事吧,却不肯我告诉他师父,当初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现在估摸着是明白了。"
"他安的什么心啊?"周汀予问八蛋。
"你问他自己呗!"
于是周汀予转头看向何以唤。看了一会,何以唤愣是没答出半个字。八蛋看热闹不嫌事大,给他火上浇油道:"何以唤,汀予都问了,你还不说?你不说我就替你说了啊!"
何以唤闻言连忙道:"师父对我有恩,我自当结草衔环。八蛋,不许造谣!"
八蛋安分闭了嘴。
看何以唤讳莫如深的模样,周汀予知道这对他一定是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自己那么懂事,也没继续追问损他面子,只是拍了拍行囊,问道:"八蛋,你还出不出来了?"
没动静。
何以唤:"应该是又睡着了。"
小懒龟……周汀予望了望四周,走了一天仍是一片旷野,不禁问道:"以唤,还有多久到北漠啊?"
"累了吗?"
"累倒是不累,就是嫌慢。"
"汗血宝马夸大其词一日千里,何况我们这还不是汗血宝马,的确是有些慢了。这样,你先把八蛋弄醒叫出来。"
周汀予闻言把行李头尾倒了个个,八蛋在里头本睡得安稳,一下子天旋地转犹如醍醐灌顶——"我都闭嘴了,谁还这么折腾本龟爷!"
"蛋儿啊,不是为父不心疼你,你这睡得太死,非常时刻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不是?"周汀予解开行李,看着八蛋语重心长地讲。
八蛋呲溜地爬到白马头顶的鬃毛上,高屋建瓴,白马察觉有新朋友,眼带笑意地招呼了一眼,八蛋看了生觉不通灵的马儿都比面前的两个人懂得客气二字怎么写。
"汀予,有一件事事先说好,我进你周家门,是认你当主人,不是当爹爹!攒了近千年了,这点尊严还是有的好吗?!"
周汀予道:"个子小脾气还不小,平日里也开过你不少玩笑,这次怎么这么认真?"
"主人是主人,爹是爹,绝不能混淆!"八蛋义正言辞。
周汀予喃喃:"想不到你居然在意这个……"
这时,何以唤对八蛋道:"看你与白马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刚刚好有个任务交给你。"
"什么?你搅我美梦还是为了给我布置任务!"八蛋现在特别想喊一句"天道不公",自从见到主人,何以唤就给他安排了不少跑腿的活,且不说没薪酬,光凭安排一只龟奔波来去,这像话吗??
何以唤:"为节约时间,我打算和汀予飞去北漠,无奈这两匹马无人照应,你既已在它头顶扎窝,不如好事做到底,照看照看这两匹马。"
"飞过去!?"周汀予诧异。
何以唤笑了笑:"这样比较快。"
周汀予:"刺激。我喜欢。"
八蛋又在一旁炸毛,虽然它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吧,"喂,喂!明明这段话的重点是我,是我好吗?!我好歹活了几百年了,你们能不能给个面子先听我发言!"
周汀端正态度,道:"好的,您说——"
"首先,我还是特别想批评何以唤,何以唤你别一脸无所谓,逼急了我我保不齐做出什么事来……"
何以唤扭头不看它。
"其次,如果我带着两匹马长途跋涉,指不定你们事情干完了我还没到地方,所以我们得商量好在哪会面,我可不想漫无目的地跑遍天下去找你们!"
周汀予想了想,道:"八蛋,去琼之吧。那是我的家,也是你要进的周家,到时候我们在那会合。"
"去琼之吗?"八蛋说完瞅了眼何以唤。
不是当归,不是忘川,去琼之落地生根吗?
打心眼里,何以唤是想骗他回忘川,带他看看当归山,然后纸可以一直包着火,他们可以倚着这片生养他们的山水幸福生活下去。可是,他知道,现在周汀予脑海里没有当归更没有忘川,他的家在琼之,灯火繁华行人如织的琼之。
不过,如此,他就可以一直当他想当的,平凡的周汀予。所以何以唤点了点头,说:"是。去琼之吧,那是个好地方。"
"那好。"八蛋化成人形,把白马惊了一惊,飞快向何以唤的红棕马靠去。"你们飞吧飞吧,我先跟这两匹马儿熟络熟络感情……不过,这两匹眉来眼去的……哎也真是,走哪都有小情侣显得我格外多余……"
接过红棕马的缰绳,周汀予何以唤目送八蛋离去——
何以唤:"放心吧,八蛋长得嫩,做事却十分老到,照顾两匹马绰绰有余。"
周汀予收起微愁的神色,道:"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想,八蛋乃是灵龟生性洒脱,为何会如此在意我于它的定位。主人……说到这个的时候,它认真得一反常态。"
死八蛋,又给挖坑……
何以唤顿了顿,解释道:"许是它死心眼吧。"
"以唤,你们是老朋友,你认识它主人吗?我是说,它以前的主人。"
"它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主人。"
周汀予突然惶恐,"就我一个?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我还以为八蛋同你一样,是看我和他主人模样相似才与我亲近。不过,如此也好,至少证明我没长一张大众脸。只是何德何能去做一只灵龟的主人,我上辈子定是做了不少好事。"
说完他笑了笑。
"……准备好了吗?"
"什么?"
周汀予突地感觉自己被托起,一股力量垫在下面,自己稳稳升高,"我自己飞!?"
何以唤也腾了空,与周汀予齐高,他道:"我会在一旁护着你的。腾飞万里,身下的每一片云都属于自己。我若抱着你,怕你感受不全。"
果真,腾飞高处,天地浩渺,所感所观,皆不寻常。
以周汀予的神仙资骨,略一敲点得道易如反掌,可即便凌空的滋味再好,他对此道仍是碰也不碰。何以唤很想劝劝他,还未开口,对方又遮着眼睛,嚷嚷起来——
"不行,以唤。方才贪图新鲜感,忘了自己恐高,现在只要一往下看,我就头疼心慌。不行不行,我们下去吧!"
周汀予未卜先知,猜到何以唤又要提及修仙一事,装傻充愣编了个谎。当然,何以唤也不会看不出。
做戏做全套,降下来的时候,周汀予还一脸痛苦地遮着眼睛。
"汀予,好些了吗?"何以唤陪他演戏,他本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悻悻拿下手,呼口气道:"还是脚踏实地来得舒服……我们这是到哪了?"
"北漠边陲。"
"怪不得感觉风沙大了许多。这里有人家吗?"
"土著胡人村落应该是有的。"
"北地蛮荒,胡人野蛮。无界堂也真是不走寻常路,把监狱建到这种地方。"周汀予咂舌。
说起监狱"肆",并非无界堂所建,而是其茕易大破圆寂山的战利品,废物利用就成了无界堂看押犯禁者的囚牢。这里关押着的绝大部分是那年与江邢一起谋反的共犯,而那些惹怒茕易的核心人物是不会来到这的。因为他们都死了。
何以唤:"这些人长居荒野,虽好抢夺,性情刚野,但相信只要我们不主动掀起事端,他们就不会为难我们。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了,越往深处走,风沙越大,若想养精蓄锐歇息一会,恐怕还得问这里的居民借宿一宿。"
"说的也是。天都快黑了。"
步行大概两刻钟,不愿远处的沙丘上骨碌滚下一个人影,何以唤和周汀予加紧跑了两部,停在这个人面前——是个中年男人,胡人装扮,见到他们并没有爬起来,只是一脸惊恐,两只手扒拉着沙子,好像想挖坑把自己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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