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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用敛蛾眉

绮罗丛 漱玉泠然 3476 2021-04-02 19:49

  娘儿仨在这里高高兴兴地拆那支珠钗, 诚亲王夫妇来了, 叶绮自入宫之后, 还没见过诚亲王夫妇, 一则是两口子专心在府里对付韦贵妃的眼线金乡县君, 二则也听说了皇帝因为叶绮的婚事一直心气不顺, 也就不去趁这个热灶了。

  今日忽然来了, 贺兰皇后固然高兴,叶绮更是如同与故人久别重逢,原先的表姐夫变成了亲哥哥, 表姐变成了皇嫂,欣喜之余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诚亲王夫妇向贺兰皇后行过礼,永泰也见过了皇兄皇嫂, 只有叶绮行了礼, 只在那里愣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崔逸琴走过来, 拉着叶绮的手道:“妹妹的事, 我们都知道了, 咱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 原就比旁人要好, 如今竟成了我的小姑子, 我高兴得好几夜都没睡着!”

  叶绮扑进崔逸琴怀里,眼泪止不住流下来,过了一会儿, 才拭了泪说道:“如今虽是姑嫂, 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

  诚亲王过来笑道:“可是我说的,你们可别见面,见了面就免不了哭一场的,”又对叶绮道,“当日我一见了妹妹,就总有说不出的亲近,原来这血脉相连作不得假的!”

  几人叙了寒温,叶绮问道:“兄嫂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和母后也准备些好吃好玩儿的!”

  崔逸琴道:“我们确是临时起意来的,还不是为着你这丫头!”

  “为着我?”叶绮不解。

  崔逸琴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有个不知道的?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水晶帘后隐隐现出一个人影来,衣袂飘飘,步履轻捷,凤仪宫里的人尚未看清是谁,叶绮就已经泪落连珠了,这个身影,对旁人来说不过是匆匆过客,对叶绮来说,却曾是她生命的全部,只要这个身影出现,叶绮就会无比地踏实和温暖。

  “慕之......”叶绮心荡神摇,一时挪不动脚步,罗慕之却早已将她拥入怀中。

  大半个月未见,罗慕之清减了好多,他所受的煎熬并不比叶绮少,两人乍然相见,竟不知说不什么好。

  “皇后,来跟朕一起看看这罗兹国进贡的良弓!”皇帝忽然而至的声音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诚亲王和诚亲王妃被罗慕之缠了多少日子,才答应带他来见叶绮,事先都是打听好的,今天皇帝要接见罗兹使节,这才悄悄地带了罗慕之进宫,谁想到皇帝突然这时候回后宫来了!

  他们哪里知道今天皇帝与罗兹使节商议会盟的事商议的格外顺利,谈也谈完了,还不到午饭时间,皇帝就恩准罗兹使节先在一间闲置的宫院休息,主要是他自己也需要休息,卯时上朝,皇帝这么大年纪,披星戴月地起来忙活了这么久,容易吗?

  皇帝虽然这些日子一直跟女儿处于战火之中,可爱子之心乃是天性,叶绮再怎么样还是他的心头肉,所以一跟罗兹使节谈完,人就下意识地往凤仪宫走,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贺兰皇后这些年温柔贤淑,都没得到皇帝如此多的眷顾,女儿天天跟他吵架,皇帝却依然乐此不疲地来看她。

  皇帝怀着一腔热情来了,一踏进来,却看到女儿扑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缠绵无限......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吃醋是免不了的,发火是免不了的,本来这几天皇帝在凤仪宫的一般状态就是发火,但是皇帝就是皇帝,在发火之前,先嗅出了今天气氛有点不对!

  诚亲王两口子怎么突然来了?啊!朕就知道,罗慕之这小子怎么有这本事飞进凤仪宫来,原来是找了内应了,可恶!

  贺兰皇后简直比皇帝自己还要了解皇帝,瞬息之间,就明白皇帝在想什么了。

  皇帝一定会为罗慕之无旨入宫而生气,作为母亲,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皇帝的迁怒到儿子诚亲王身上,贺兰皇后立即起身离坐,刚要开口,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同时听到女儿永泰公主娇声说:“父亲今日回来得早啊,永泰好几天没见您了,好想父皇呢!”

  永泰公主从小就会撒娇,娇俏稚嫩的声音就是外人听了都会心软三分,更何况是宠她如命的父皇,皇帝的脸色不由和软了许多。

  永泰公主跑到皇帝跟前,搀着父皇的胳膊,头靠在父亲肩上,软语道:“我见姐姐这些天总是愁眉不展,知道她是思念姐夫了,就叫人传了姐夫进宫来,父皇,姐姐都好几天没有好生吃饭了!”

  皇帝对永泰公主的温柔攻势向来没有招架之力,此时心中再郁闷,也不好发火了。

  可是不好跟永泰公主发火,不代表皇帝能接收罗慕之无旨入宫,此时罗慕之已经理衣整襟,恭肃地向皇帝行大礼了,皇帝也不叫平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跟绮儿的事,朕得通盘考虑之后才能决定,如今你无旨入宫已是有过,朕念你对绮儿的一片心意,姑且饶你这次,下不为例!”

  皇帝的逻辑也真是奇葩,永泰公主已经说了是她让人传罗慕之入宫的,公主的旨意难道不算旨意?可皇帝半句也不提永泰公主的事,却先给罗慕之扣上一个“无旨入宫”的帽子,看起来天下父母都会护短,倒也是上行下效的结果。

  好在皇帝发了这句话,罗慕之入宫这事算是揭过了,不过罗慕之也不能在凤仪宫久留了,想到一别多日,好不容易相见,却又要匆匆分开,叶绮禁不住流下泪来。

  贺兰皇后是个闻弦歌知雅意的人,从刚才皇帝几句话里已然听出了活口,将罗慕之扶起来笑道:“皇上才跟绮儿相聚,恨不得把从小到大没跟她在一起的时光都补回来,才留绮儿在宫里多住些日子,罗公子也多体谅体谅做父亲的心吧!皇上不是说会考虑了么?”说完,长睫深深一垂。

  罗慕之也是个聪明通透的人,自然领会了皇后的意思,便向众人告辞,对叶绮道:“你好好保重,我没一日不挂念着你!”

  叶绮含泪笑道:“我知道——慕之,你回家看看有没有上好的珍珠,该给我穿一朵珠花儿了,只是不知道该用东珠还是南珠的!”

  旁人只当是他们夫妻临别依依,只有罗慕之听懂了叶绮的含意,无限欢喜再也抑制不住,也不管一旁还有至高无上的帝后在场,罗慕之紧紧抱住叶绮,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言语在叶绮耳边说:“东珠南珠的珠花都好,我两样都穿好了,到时候慢慢地送给你。”他们结缡多时,日夜企盼着这一日,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中,叶绮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罗慕之恋恋不舍地走了,皇帝自然知道今日又把女儿得罪了,坐在那里默然无语。

  还是永泰公主来打破僵局,她缠在父皇身边,撒娇道:“父皇,您看姐姐和姐夫那么好,您就忍心拆散他们吗?不就是一道赐婚圣旨吗?您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再下道旨意,让姐姐跟那个庞绍廉和离,再给庞绍廉赐一门好亲事,想来那庞首辅也说不出什么,他再权倾朝野也是臣子,总不能臣子大过皇帝去!”

  永泰公主不愧是深宫里养大的,一副烂药下得恰到好处,本来皇帝执意要叶绮奉旨嫁给庞绍廉,是想在女儿面前争个父亲的权威,也是因为内心深处嫉妒罗慕之——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混小子竟然在他女儿心中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把他这个为了女儿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父亲往哪儿摆?

  但是现在永泰公主牵着她爹往另一条道儿上走了,父皇你不惜跟姐姐翻脸都要让她嫁给庞家,难道是害怕宠家的权势?难道庞奎当首辅当久了就可以功高震主了?

  皇帝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并不是不知道永泰公主是在为姐姐当说客,但关键的问题是,永泰公主的逻辑也是皇帝深埋心底的隐忧。普通的豪门世家都怕奴大欺主,皇帝难道不会对手握重权的大臣日防夜防?

  这可不是永泰公主成心要在庞家背后捅刀子,论及根源,还是庞奎权欲太盛,已经贵为首辅了,还想要事事掐尖儿,执意要公主出降他家,一心想要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却忘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

  皇帝拉过永泰公主,拍拍她的手背,说道:“这几天父皇也一直在想,总是左右为难,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皇帝扶着额头,忧闷道,“父皇这几日晚上总是做噩梦,莫不是神灵嫌朕言而无信来警醒朕的?”

  永泰公主想说,就算神灵警醒他,也是警醒他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可这话杀伤力太大,父皇刚刚才有些松动,若再用言语激怒了他,岂不前功尽弃?

  最诧异的还是贺兰皇后,她知道皇帝的睡眠一直很好,就算白天有再多的君国大事,晚上也会睡得很香,于是对皇帝说道:“自从绮儿回宫,皇帝与臣妾皆是经历了大悲大喜,一时多梦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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