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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晴番外

绮罗丛 漱玉泠然 4757 2021-04-02 19:49

  并州城里寒意渐生, 冯宅的两株金橘, 却刚刚结出累累硕果, 在晨光的清寒中, 淡淡的散发着幽香。

  杭城罗家的姑娘罗晴与冯家继承人冯步岩的婚礼, 可以算是这个秋天并州最大的新闻, 火爆程度甚至超过了新的并州知府上任。

  满园的桂花开了, 暗淡轻黄,情疏迹远,醉人的甜香压过了不久之前的浅碧深红, 一院春光。

  都说罗家姑娘长得美貌,能力出众,自幼就跟着她祖父走南闯北做生意, 而且作为家里的独生女, 罗晴姑娘单是从她父亲罗羡之那里继承来的庞大产业,就足以让人歆羡不已的了。

  罗晴的婆婆冯贞儿是远近闻名的铁娘子, 娶到了这样一位儿媳妇, 可谓是强强联合, 但也有人预言, 一山难容二虎, 这样一对婆媳凑在一起, 有的是热闹瞧呢!

  罗晴是很满意冯叔岩的,为人正直温和,对她也无微不至, 只是从温暖湿润的江南嫁到寒风冷冽的北方, 罗晴多多少少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成亲没多久,罗晴就发现自己纯粹是杞人忧天。

  并州城是地处北方,但在冯宅的这一方小天地里,冯贞儿用她的玲珑心思营造出了一片小江南。

  罗晴是秋天嫁过来的,天气还只是稍稍有些寒意,冯宅的每个院子里就拢上了地炕火龙,光暖和还不行,屋里每日几次都有仆妇喷水,各个角落都放着湿毛巾,有专门的仆役负责在毛巾干掉之前重新打湿,罗晴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女子,都觉得冯宅的冬天简直像把杭城的温暖湿润都搬到北方一般。

  罗晴很感激婆婆对她的体贴照顾,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些搞法在冯宅已经延续了十几年了,并不是因为罗晴嫁过来才突然这么做的呀!

  罗晴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看来婆婆是喜欢江南的气候,才想出这些主意。

  “母亲何不去江南过冬呢?咱们冯家在江南多地都有宅子?”罗晴嫁过来几个月,发现婆婆冯贞儿并不似旁人传言中的那般凌厉难以亲近,反而对她十分和蔼,比之她的母亲周氏,更多了些亲切,故而罗晴对冯贞儿也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冯贞儿笑笑:“你以为我真是坐在家里享福的太太呢,冯家大大小小这么事,我若去了江南,家里谁来理事?”

  罗晴道:“以前或许不行,如今家里有我和叔岩,母亲何不到处散荡散荡?我娘在杭城也是一个人守在家里,母亲若去杭城做客,你们还可以做个伴儿!”

  冯贞儿脸色端凝不动,只是说:“换了地方,只怕我的心更加安定不下来了。”

  人老了更加故土难离,罗晴想想也有道理,也就不勉强婆婆,不过她和冯叔岩是不能天天守家待业的,旁的不说,罗晴继承的产业里,江南的茶叶生意现在必须由她自己来打理,她祖父年纪大了,三叔走了仕途,这辈子是不会从商了,二叔做生意的那点本事,能保住他自己的妻儿老小就不错了。

  所以转年春天新茶就要上市的时候,罗晴准备与冯叔岩一起回杭城打理生意。

  冯贞儿挺支持的,“你先父在时,就是靠经营江南的茶叶生意发的家,他辛辛苦苦创下的这份事业,一定得在你们小两口的手里发扬光大。”

  冯叔岩道:“旁的我不担心,只是我与晴儿一走,家里大事小情又得母亲一个人支撑。”

  冯贞儿笑道:“这有什么,先前你小的时候,娘还不是一面做生意,一面抚养你吗——放心,你娘还不老呢,你陪晴儿去江南,打理晴儿父亲留下的茶叶生意要紧。”说着,眼中流露出无限温柔。

  将要启程的时候,罗晴突然病了,头晕乏力,恶心呕吐,请了大夫来把脉,竟是有喜了,冯贞儿喜出望外,“大夫,这是真的吗?谢天谢地,我们总算是有后了!”

  “我们?”罗晴眨眨眼,问道。

  冯贞儿干咳一下,讪讪道:“我们......就是我跟叔岩,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不容易,如今有了孩子,真是天降喜事!”

  “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去江南了?”

  冯贞儿握着罗晴的手,“傻孩子,当然是在家养胎要紧啊!”

  罗晴有些遗憾,但是将为人母,也是十分喜悦,冯叔岩安慰她道:“你好好在家歇着,放心,我一定会把江南的茶叶生意打理好!”

  罗晴当然放心,只要是罗晴有事,冯叔岩保管比打理他自己的事还要上心。

  冯叔岩去了杭城,四处走茶山,访茶家,与茶行掌柜交流,学习经验,开始熟悉自己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茶叶生意,他不眠不休地为茶叶生意奔忙,终于有一天从茶山上不慎摔了下来,摔断了腿骨。

  “茶行的销量比去年还涨了两成,只是少爷需要在杭城休养,一时半刻回不来了!”来回事儿的曹掌柜禀道。

  “这事儿先别告诉晴儿,她知道了难免担心。”冯贞儿道。

  曹掌柜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贞儿微抬眼皮:“你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打算讲的,说吧!”曹掌柜是冯家的老人儿了,在冯贞儿面前颇有脸面,也十分能说得上话。

  “江南的茶行,毕竟是少奶奶娘家的产业,少爷为了岳家的产业付出这么多心血,值吗?”

  冯贞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既然叔岩选了罗家姑娘做媳妇,就会将罗家的生意与冯家一视同仁。”

  冯贞儿端起茶碗,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曹掌柜当年投资不慎,赔掉冯家一万两银子时,冯贞儿都不曾如此,看来今儿这话是让冯贞儿不高兴了。

  冯家的掌柜都是些人精,连曹掌柜都得了这样的没脸,以后谁还敢对在罗家的问题上说三道四!

  冯叔岩这边伤还没好,那边罗晴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三个月的孩子小产了,罗晴本就十分难过,又从下人嘴里知道冯叔岩一个人在杭城受了伤,更是好几天吃不下喝不下。

  冯贞儿就日夜陪在她床前照顾她。

  “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先把身子养好了才行!”冯贞儿亲自端了一碗燕窝粥喂给罗晴吃。

  罗晴见过多少势利婆婆,儿媳妇怀孕时,如同伺候天仙,一旦不慎流产,便会变了一张脸,埋怨儿媳妇无德无福,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可是罗晴小产之后,她的婆婆不但半点责怪也没有,反而对她更加关心。

  怪不得当年祖父对她说,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祖父为她选了一门好亲事。

  “娘,您里里外外的事这么忙,就别来照顾我了,我自己能行!”罗晴道。

  “那也不行,娘得天天看着你,才能放心啊!”

  “您对我这么好,我却没能给您......”

  “你是说生孙子的事啊!不急,你叫我一声娘,我比抱了孙子还高兴呢!”

  罗晴别过脸去,从她记事以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

  冯贞儿说得没错,他们还年轻,怀孕的机会很多,可是对于罗晴来说,流产的机会也很多,罗晴嫁过来两年,怀了三次,流了三次。

  到后来,罗晴自己都没信心了,她不会像二婶柳氏那样,因为流产伤了身子,成亲十年了还没有动静吧?

  冯贞儿也有点担心,冯叔岩一年有大半年在各地东奔西走,两人见面又少,于是冯贞儿叫了冯叔岩的奶母杜嬷嬷来商量。

  “我想让少奶奶跟着少爷出门,你看如何?”

  杜嬷嬷从小把冯叔岩带大,对冯叔岩与亲生子无异,杜嬷嬷本来性情耿直,况且这是关系到少爷传宗接代的大事,杜嬷嬷说起话来更是毫不客气。

  “姑娘是面硬心慈,对儿子儿媳妇那是没得说,您想让少奶奶跟在少爷身边照顾他,自然是为了少爷好,且小两口常在一处,于子嗣一事上也有好处,可姑娘也想想,少奶奶这几年一怀上就在家里金尊玉贵的养着,还怀一个掉一个呢,这要是要外头漂泊不定,只怕子嗣上更加艰难!”

  “这事我也想到了,正是左右为难呢,所以才请杜嬷嬷来拿个主意。”

  “倒是有个两全的法子,既能照顾了少爷起居,又利于子嗣之事!”

  冯贞儿眼前一亮,“哦?嬷嬷快说!”

  杜嬷嬷道:“给少爷聘个良家女子,跟在身边照顾,生了孩子就抱回来养,以后若是少奶奶能生更好,就是不能生,抱了妾室的孩子来养也......”

  “你给我闭嘴!”冯贞儿眼都瞪圆了,“我原以为你有几岁年纪才叫你来出主意,没想到你倒先想着给叔岩纳妾,明白告诉你,只要有我在,妾室的事想都别想!”

  杜嬷嬷信心满满地来,灰头土脸地走,心想这老姑娘嫁不出去,脾气难免有些怪,看看,这不就喜怒无常的吗?

  玉露待到杜嬷嬷走了,说道:“有句话,奴婢不能不告诉姑娘!”

  冯贞儿余怒未消呢,没好气地道:“说!”

  玉露先打了个颤,只得硬着头皮道:“外头有些流言,说姑娘您当年放言天五老子也不怕,不过是唬人的,碍着少奶奶的三叔三婶是驸马公主,就对少奶奶百依百顺,不敢说半个不字!”

  冯贞儿被气笑了:“这话糊涂到什么田地——看来我刚刚为了纳妾的事斥了杜嬷嬷,她心里也必是这样想的?”

  玉露道:“十有**,只怕是。”

  冯贞儿冷笑两声,她以未嫁女的身份在冯家当家,这些年听到的流言蜚语不计其数,今儿听着的可算是最荒唐不过的了!

  冯贞儿若是理会这些流言,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了,她才不管谁说什么,第二天就给罗晴收拾收拾东西,让她们小两口团聚去了。

  临行的时候还告诉罗晴:“甭管在外头听着什么流言,一概别当回事,咱们冯家有今天的成就,就不是被吓大的!”

  罗晴一走,冯贞儿转天就把生意的事托付给几个心腹,带人去了京城。

  冯家的生意红红火火,跟京城的权贵世家都有来往,况且与当今公主驸马还是亲戚,可冯贞儿为人刚正,从不依仗亲戚权势托关系走门路。

  只是这一回,她破了例。

  冯贞儿找到了叶绮,希望这位当朝最受宠的公主替她想想办法,从太医院请一位最好的御医替罗晴诊治诊治。

  冯贞儿与叶绮交往多年,这是头一遭开口,又事关罗晴的终身之事,自然没有不尽心的道理,拐着弯地想了个主意,就把给她母后诊病的御病给赚出来了。

  当年她母后战乱中走失了女儿,一度悲伤过度而绝经,还是在这位吴御医的精心调治下,才生下了永泰公主。

  吴御医果然是有两下子的,罗晴吃了他开的十几副药之后,又怀上了。但吴御医也说了,罗晴先天体质弱,坐不住孩子,怀孕期间能不下床最好不要下床。

  罗晴就此跟重病患者似的躺了十个月,然后,一举得男。

  冯贞儿特意命人在城里放了三日的鞭炮庆贺,冯叔岩也撂下生意特地赶来照顾妻子。

  孩子满月的那天,冯贞儿一边亲手给孩子换尿布,一边笑盈盈地道:“当初多少糊涂人劝我给叔岩纳小,哼,我就不信这个邪,不纳小,我一样做得了祖母!”

  罗晴眼含泪花:“娘,您不想让这孩子叫您一声外祖母吗?”

  冯贞儿一惊,差点把刚刚端起的热牛乳打翻,“晴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罗晴泫然欲泣,“养胎的时候天天百般无聊,我就把父亲生前留下的所有信函拆开看了一遍......”罗晴抚着腕上的镯子,“我知道,这是父亲给你的......”

  冯贞儿含泪笑了。

  罗晴问道:“娘,您怎么一直不告诉我?”

  冯贞儿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罗晴扑进冯贞儿的怀里,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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