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双手痛苦地**头发, 道:“可是朕做噩梦的时间太长, 每日几乎一睡下就开始, 直到醒来, 这些日子也就是三两夜睡得勉强安稳......唉......”
诚亲王皱眉道:“父皇还是请太医来瞧瞧, 国事再忙, 还是身子要紧!”
叶绮虽然怨怪皇帝不许她与罗慕之见面, 毕竟骨肉关心,也劝道:“皇兄说得对,还是请太医来瞧瞧!”
皇帝见妻子儿女这样关心自己, 心里也自高兴,正在这时,徐福胜在殿外高声道:“陛下, 快到午膳的时辰了, 重华殿的宴席已经摆好了。”
今日皇帝赐宴罗兹使节,需要早到重华殿更衣梳洗, 于是皇帝对儿女们说:“好好陪陪你们母后, 朕先去重华殿了。”
宫人们簇拥着皇帝出了凤仪宫。
贺兰皇后望着皇帝的背影, 叹道:“你们父皇身子一向康健的, 怎么会这样?”
崔逸琴方才一直未开口, 这时才走到皇后身边, 说道:“母后,方才父皇在此,儿臣不宜多言, 儿臣有个疑惑, 父皇怎么会把身子不适常做噩梦与神灵警醒之事联系在一起的?可是有小人进了谗言?”
贺兰皇后道:“你不提倒还罢了,韦贵妃前几日去重华殿,对你妹子的婚事说三道四,我知道了气得不行,今儿晨起才叫她来训诫了一顿,打了十下手板子!”
永泰公主笑道:“母后做得好!这个韦贵妃也实在嚣张,父皇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要开染坊,也不想想母后才是六宫之主,她算个什么东西!”
叶绮恨恨道:“想必是父皇对她说了噩梦的事,她就把两件事联在一起了!可见母后早上打得她太少!”
贺兰皇后对两个女儿道:“你们年轻,只顾逞一时之气,她到底是皇七子的生母,我总得给她些脸面!”
永泰愤愤道:“母后顾及她的儿子,她怎么就敢对姐姐的婚事背后使奸?我看这人心思不端,她已经生了七弟和十妹,在宫里地位也算稳固了,怎的又把娘家的堂妹送到重华殿做才人,这些日子父皇总来凤仪宫安寝,那个狐狸精就白天找由头往重华殿凑......”
“永泰!”贺兰皇后呵止了她,“这是后宫的事!”
这些话也就是永泰公主敢说,其实韦贵妃把堂妹秀瑶勾搭进宫是什么目的,那真是路人皆知,可皇帝愿纳,谁又能说什么!
永泰说到新晋的韦才人,崔逸琴立刻联想到她府里那个碍事的金乡县君,她是儿媳妇,不便如永泰公主说得那般露骨,却也不屑道:“韦贵妃是愁她娘家的女儿都嫁不出去是怎么的?一个接一个地往皇家塞人,她自己做了妾也罢了,难不成想让她娘家的女儿个个都给人做妾去!”
诚亲王道:“论理,后宫的事,我们儿女不该说,可父皇若要多几个人伏侍也罢了,偏偏尽是些居心不良的,儿臣只怕日久天长小人当道,于母后不利呀!”
贺兰皇后虽然温柔,却并不傻,思忖道:“皇帝每日噩梦的事,是得查个清楚,先找个靠得住的太医来给皇上瞧瞧,若只是身子不适,饮食汤药地调养倒是平常,怕只怕你说的,有人居心不良在背后弄鬼呢!”
永泰公主道:“是啊,这些人竟敢把手伸到姐姐的婚事上去,还不是想离间父皇和姐姐的父女之情,她们怕姐姐回宫,父皇心疼姐姐也连带着宠爱母后么?”
永泰公主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却是把众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叶绮道:“如此看来,我也不便与父皇直接冲突起来,没的倒叫那起小人称了心,女儿如今有个主意,想来或许能叫父皇心服口服。”
众人都问道:“什么主意?”
叶绮神秘地笑道:“你们别急,我如今且不说,到时候自有分晓!”
重华殿的暗红福寿绵长琐窗的木格里,落下点点斑斑地清冷月光,殿中左右置着两列胭脂色的凤纹烛台,一朵朵金红的火焰,闪闪烁烁,照得殿中的案几椅榻,一并忽明忽暗。
门“吱呀”一声开了,皇帝以为是韦才人到了,抬头一看,却是女儿提着一只食盒,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皇帝眼中立刻蕴满温存地笑意。
叶绮走到父皇的大案旁边,笑道:“父皇最近太过操劳,我熬了冰糖燕窝粥,想来能够助父皇安眠。”
皇帝笑道:“还是女儿心疼我,韦才人倒是每日给我送安神汤来,可是那味道不好,若不是她说是用多少贵重食材熬的,父皇也不想喝。”
叶绮心想,好不好喝还在其次,怎么安神安神,倒安得每日噩梦连连,这韦才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叶绮笑道:“女儿熬的燕窝粥必定比她的好!”
皇帝极为赞成道:“那是当然!”
叶绮拿了青花薄胎瓷碗,给皇帝盛上一碗燕窝粥,皇帝喝了两口,赞道:“好喝!”
门外传来徐福胜的通禀之声:“韦才人到了!”
还没等皇帝开口,叶绮道:“女儿好不容易想跟父皇聊聊天,她又来了......”说着,撅着小嘴现出不开心的样子。
叶绮早就发现永泰公主的撒娇大法百试百灵,于是也撒了个娇,而且叶绮撒起娇来根本不用刻意模仿,那样子跟永泰公主像了个十足十,血脉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皇帝立刻投降,对着门外道:“朕今日政务多,你叫韦才人先回去吧!”
叶绮几乎可以想象门外的韦才人伤心失落地表情,如果她有手段打听,知道皇帝让她吃闭门羹的真正原因,想必会更加悲愤交加,对此叶绮毫无压力,既然决定给人做妾,就得有接受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叶绮才不管什么贵妃才人怎么想,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跟父皇说,这些小妾就得先滚一边去!
皇帝温言道:“绮儿,你有什么事要跟父皇说?”
叶绮笑道:“父皇觉得庞绍廉才是儿臣的良人,我却只觉得再没人比罗慕之好,如今儿臣倒想了个法子,若父皇肯依我,我就听父皇的,奉旨下嫁庞家。”
皇帝很惊讶,道:“唔?朕的乖女儿想到了什么主意?”
叶绮附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侧头,凝视了叶绮一会儿,忽而笑道:“真不愧是朕的女儿,这种刁钻古怪的主意,也只有朕的女儿才能想得出啊!哈哈!”
叶绮拉着皇帝的胳膊摇了摇,笑道:“父皇说成不成嘛!”
皇帝笑道:“成!成!我的女儿这样聪明,父皇若不成全于你,岂不白白浪费了我女儿的聪明才智!”
皇帝如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漂亮,最聪明的,而且叶绮出的这个主意就很有他的行事风格,故而皇帝心中十分欢喜。
皇帝翻了翻案上的奏折和各部呈上来的文书,笑道:“这次春闱的成绩已经见了分晓,罗慕之的文章很受几位考官的青睐,朕打算定他为二甲第十一名,这个名次足够选为庶吉士了,以后就是入阁参政,这样的资历也足够拿得出门去!”
叶绮大喜,却又问道:“既然慕之的文章好,父亲何不在殿试中点他为状元呢!”在叶绮眼里,罗慕之的功名当然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皇帝正色道:“全国那么多举子,强中自有强中手,难道除了罗慕之,世上就再没有出类拔萃的读书人啦!也就是你,被他鬼迷了心窍了!”
看到父亲又吃起飞醋来,叶绮扑哧笑了,反正罗慕之如今算是心愿得偿,考中了中进士,当初他对叶绮许诺的考不中进士绝不圆房的誓言也算践行了,真算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接着又要当爹,真是喜事连连!
皇帝不点他当状元也罢,反正无论如何,罗慕之这辈子是要做定驸马了,若是殿试名次太高,别人可不知道皇帝大人拿罗慕之当情敌,只会以为皇帝老丈人偏袒女婿呢!
重华殿里寂寂生凉,殿内侍候的宫人虽多,却一声咳嗽不闻,鎏金大鼎内焚着龙诞香,暗香氤氲。金漆雕龙宝座上,皇帝扶额长吁短叹。
宫人谁也不瞎,皇帝的愁眉苦脸他们早看见了,只没有一个敢上前劝解的,君心难测,况且谁也知道皇帝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谁不长眼赶着蹭一鼻子灰去!
可是总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皇帝这两日总找着茬子的发脾气,已经有好几个宫人被挨了罚,掌印太监徐福胜更是一日比一日心焦,再这样下去,罚几个宫人事小,若是烦心事憋在心里闷出病了,这没伺候好皇上的罪责可是谁也担待不起啊!
偏生皇帝已经快一个月没进后宫了,且从皇后到贵妃,直至普通嫔御,皇帝好像对谁也不感兴趣。韦才人倒是来了几回,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着就给打发了回去,韦才人是韦贵妃的妹子,皇帝往日还是很喜欢她的,看在她的家族份上也很是给她脸面,如今也不行了。
徐福胜心道,若是皇帝时常宠幸嫔妃,万一龙体有个山高水低的,到时候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但皇帝一直都在重华殿,到时候这责任一准儿是太监的。
徐福胜能混到掌印太监的位置上,绝对是个人精儿,这日给皇帝奉上一杯热茶之后,就试探着问皇帝:“陛下这些日子操劳国事,奴才瞧着都替陛下劳累,不如今日去哪位娘娘宫里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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