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放略略缓下车速, 探头向后, 朝罗敷使个眼色。
罗敷顺着看过去。大路尽头, 影影绰绰, 脚步微响。
似乎……有人在跟着他们的车。
见车速放缓, 后头几个人也慢了脚步, 欲盖弥彰地互相聊天说话。
她心中大大的一跳, 挨出车厢,紧张问道:“是方才那些村民?他们跟着你干什么?”
王放满不在乎地一笑:“看我这收简牍的‘妖人’,到底打算怎么作妖呗。你别怕, 让他们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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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放的猜测没错。卫家村的一干村民,原本过着男耕女织的平静生活,突然有一日, 来了一群百无禁忌的外乡人, 来村里收购古董!
买古董没什么;卫氏废宅里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家具细软,村民们毫不客气, 早已搬的搬, 卖的卖, 祸害得差不多了。
可这些外乡人喜好特殊, 专要竹简木牍, 而且是论斤收购, 可谓前无古人。
在村民们反应过来之前,一群“狗腿子”,已经收了八十五斤简牍, 美滋滋的扛回去了。
有些村民, 把这当成一次大发横财的机会;而有些人,想得更远。
譬如那跛脚父老,在村里德高望重,见多识广。他提醒众人:“这些外乡人,低价收了咱们的简牍,说不定转手就能卖高价!咱们可不能平白贱卖,将来有的后悔!”
大伙一听有理,当即做了约定,谁都不许擅自贱卖简牍。
那酸腐儒生又提出假说:“古旧书籍值钱,可却不值那么高价。大伙想想,莫不是这些外乡人,要拿咱们的简牍,去做一些……禁术法事什么的?”
古旧的东西,本就天然沾附了香灰鬼神气。况且又写了字。谁知道是不是湮没多年的谶纬符文。
村民们这下不淡定了。晋地迷信盛行,不识字的乡民听风就是雨。
有人更是想起来,昨日收购简牍的那些彪形大汉,似乎有些是西部羌人面相?那他们定然会懂不少禁术法术,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就算他出巨款购买,怕是也居心不良,真要让他遂意,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紧急商议之下,父老叫出几个身手伶俐的后生。
“阿大阿二阿三,跟上那妖人的马车,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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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赶车的小公子似乎没察觉。车子迤逦而行,绕过一片杏子林,停了下来,似乎是看了一会儿风景,然后来到邻村村口的小客店,车子驶进去,没再出来。
阿大阿二阿三互相看看,心领神会,藏到一丛矮树后面,耐心等待。
眼看太阳在天空中悠闲画了个弧线,然后慢吞吞沉了下去,给漫天彩霞腾出了地方。然后云霞褪去,群星渐次升起。周围的一切仿佛披上了深黑的罩子,空气中弥漫着带青草味的凉意。
埋伏在树后的三个村汉等得昏昏欲睡,却不敢离开。掏出怀里的干粮吃。
还不敢出大声,用上下牙床慢慢抿,把干粮濡湿,一口一口的咽下去,胸口如梗大石。
但没人有怨言。事出蹊跷,总得给父老乡亲们一个交代啊。
突然有眼尖的发现了什么,低声叫道:“来了!”
只见那王公子闪出院门。他的打扮和白日不同,换了身飘然若仙的大袖袍衣。步法优雅而诡异,像是个初列仙籍的茅山学徒,飞升下山的落点有误,刚刚从墙里钻出来。
他迅速溜出客店门,警惕地左右看看,然后朝后面招手,似乎是催促着什么。
二十个壮汉卫兵从夜幕里现身,鱼贯跟在他身后,人人肩上挑着沉甸甸的竹篮,里面想必是昨日收来的八十五斤简牍。
咫尺之外,阿大阿二阿三埋伏在侧,大气不敢出。
这人深更半夜不睡觉,果然在做亏心事!
还好那王公子并没往他们这里看。他面色慌张,不断督促:“脚步轻些,别做声!莫要让人发现了!”
眼见王放率领众人,静悄悄拐上一条小路,人影渐渐模糊。
三个村民后生互相看一眼,心里给自己鼓鼓劲,也拔步跟了上去。
还不敢跟得太近,走走停停,追着月光下那一串影子,走了约莫一顿饭工夫,来到一片青草地。草地边缘一株参天古树,挡住月光,投下墨色阴影。
王放住了脚步,问道:“这里没人吧?”
卫兵们四散开来,拨草寻蛇的搜了一阵子。阿大阿二阿三连忙伏低,屏住呼吸,万幸没被发现。
“禀公子,此处无人。”
王放满意地一笑,指挥众壮汉,把竹篮里的简牍倒出来,在地上摆好。
卫兵们静悄悄一言不发,蹲在地上摆竹简,好似插秧拔草。
王放却精益求精,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小心轻放,别堆太乱!——哎呀呀,这里有缺口,快填上……”
龚节被他使唤得满头大汗,不由得疑惑,抬头看一眼,那意思是,那么认真做什么?
王放给他一个毋庸置疑的眼神,低声喝道:“不该问的别问!否则就不灵了!再多嘴,拔你舌头!”
龚节一路上都没听过如此血腥的威胁,委委屈屈地甩了个脸色,继续埋头苦干。
终于,八十几斤简牍,被整整齐齐的环成了一圈。王放指挥着,在圈子里立了个七星神坛。
大石头后面,阿大阿二阿三都看呆了,冷汗满后背,大气不敢出。
可却难以抑制的好奇。那神坛到底何样,有些看不清楚。
待要蹑手蹑脚凑近些,却听那王公子命令身边卫兵:“你们给我守住四方,一只蚂蚱也不能放进来!”
卫兵们齐声答应,四散开来,将那一小块青草地团团守住。
阿大阿二阿三赶紧住脚,伏下身子,缩在阴影当中,一动不敢动。耳中听着脚步声慢慢走近,心里打鼓。
好在那些卫兵没走太远,刚好离阿大阿二阿三几尺的距离,停下不动了。
三个村民大呼侥幸,却又心中叫苦。黑夜里影影绰绰的,又靠不近,完全看不清那王公子在做什么。想走又不敢走,生怕弄出动静,惊扰了咫尺之外的卫兵们。
真真的进退两难。蚂蚁爬上肩背,钻心的痒,也不敢挠。
可巧此时,王放命令:“且生一堆火来。”
片刻之后,神坛前升起一个小小的火堆,火苗四蹿,照亮了周围的方寸空间。
阿大阿二阿三心中一喜,总算稍微看清些了。
只见那王公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卷帛书,略略看一眼。南风拍打树叶,帛书上阴影乱晃。
然后他将帛书收起来,除下发簪,摘了冠巾,脱了鞋袜,竟成了个披发跣足的样子。接着掣出一柄木剑,大袖一舞,口中喃喃作声,念念有词。
“人生不满百,长抱千岁忧。早知人命促,秉烛夜行游……苏林开天门,赵尊闭地户。神灵亦道同,真官今来下……”
念的是民间巫祝祭祀时的通用唱词。伏在左近的三个村民一听之下,全身一凛。
青草树枝的阴影乱舞,草丛间杂乱虫鸣,莹莹红火静静燃,白袍术士披着黑发,踏罡步斗,持剑作法,气氛诡异到极点。
忽然,一阵怪风吹过,只见黑洞洞的夜色中,忽然漏出一道惨白的光,搅动了林间的雾露。
从那道光中,缓缓走出一个婀娜女郎。但见青丝如瀑,皓腕似雪,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素色芳华,若轻云之蔽月,罗衣璀粲,若流风之回雪,唯朱唇一点,柔情绰约,秀美不可方物。
她身周是明灭不定的火光,衬着忽薄忽厚的雾气。远远望去,任何人脑海中都只能跳出两个字:仙子。
阿大阿二阿三伏在远处,个个眼珠发直,忘了呼吸。
只见神坛之侧,那王公子也欣喜若狂,挥舞手中的帛书,叫道:“成功了,成功了!真的召唤出了洛神仙子!哈哈,古人诚不我欺也!”
又冲着离他近的几个卫兵,大声笑道:“洛神之女,只有每年清明前后,才能脱身入凡。我真是造化冲天,才能赶在今日,将她请来……否则就要再等一年!你们说,这是不是天意!”
龚节忍笑,躬身回道:“贺喜公子。”
王放不再理会卫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那“仙子”连连叩头,发梢扫在地面上。
“仙女姊姊在上,受——受我一拜!”
“仙子”款行一步,伸出一只秾纤得中的素手,把他扶起来。
她开口说话,钟磬之音,模糊在雾色的火光里。
“何人唤我,入此俗世?”
王放双手发抖,呈上“帛书”,朗声道:“在下……在下偶然习得古代秘术,用古旧书简做灵媒,便可……便可召唤仙子之灵,与我通话。今日一试,果然成功,真真恍然如梦!仙女姊姊,在下姓——”
“你姓王,邯郸人——不必多言,我都知道。”
王放惊喜笑道:“是,是,洛神仙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全知全能,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他说了一堆阿谀奉承的话,最后忸怩说道:“那……那秘术上说,召唤出洛神仙子,倘若有缘,便可……满足在下的三个心愿,可……可是当真吗?”
他眼巴巴的看着“仙子”。“仙子”忽然忍俊不禁,慌忙扭过头去。
王放咬牙,使劲瞪她一眼,口型说道:“矜持!”
远处的阿大阿二阿三见“仙子”不做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简直比王放还紧张。
好在“仙子”即刻便回复了平静的面容,点点头,轻声说:“自然是当真的。不知君子有何夙愿,妾虽法力低微,也可尽力满足。”
王放喜上眉梢,立刻说:“小人缺钱,请赠黄金千两!”
仙子素手轻翻,袖子里拿出一物,放在他手中,给他拢上手掌。
“此颗明珠,价值百金,君子收好。”
王放先是狂喜,听到“百金”,那喜色慢慢凝固。映着面前的火光,阴影翱翔,忽然有些像哭。
“百、百金?”
“仙子”无奈微笑:“君子虽召了妾来,但用作灵媒的书简实在太少,以至于妾法力不足,此颗百金之珠,已是妾所能取之极限。望君莫嫌轻微。”
王放失望之极,道:“是我之失。可是……可是小人只收得这么多书简……再没有更多的了……”
“仙子”冷冷道:“那是你本事不够,莫要怨我。”
王放只得点点头,叩谢了“仙子”。
四角的卫兵依然旁若无人地挺立。大石头后面,阿大阿二阿三心中叹气,皱着鼻子,简直替王放感到可惜。
明明是千金,一下子缩水成百金,换了谁都得捶胸顿足啊!
忽听王放又开口。阿大阿二阿三连忙竖起耳朵。
“小人的第二个请求……不瞒仙子说,小人左手有残疾,不能弯曲取物。若仙子能医好小人之疾,小人不胜感激!”
说着举起左手,给“仙子”看。
后头阿大阿二阿三听了,心中都有些疑惑。这王公子左手有残疾?
他白天确实光顾过村子,但大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简牍上,谁也顾不上注意,他的手能不能屈伸。
阿大突然压低声音,对同伴们说:“我记起来了!白天他来村子时,左手一直戴手套!”
他这么一说,阿二阿三也都忆了起来。不敢多说话,只能一个赛一个的点头。
又不是严寒隆冬,谁没事整天戴手套?肯定是残疾没错。
只见那“仙子”执起王放的左手,垂目看了看,微微笑道:“要让你的左手恢复如初?当然可以。”
王放喜出望外,一边大声说:“多谢仙子”,一边朝她连连眨眼,口型催促:亲一口,亲一口!
得到一个白眼。哪有这么不矜持的仙子呢?吹口仙气儿不就得了。
于是一口仙气吹过,王公子如醉如痴,忽然大叫:“诶,我的手能动了!”
他跳起来哈哈大笑,手指张合,甩了又甩。那笑容又突然凝固了。
“仙女姊姊,你这法力不灵啊……我、我还有一根小拇指不能动啊……”
“仙子”冷冷道:“谁让你没准备足够的书简。妾的法力原本无边,但灵媒不足,也施展不出全部。你可知足,莫要再抱怨了。”
王放垂头丧气,只得再叩谢:“是……小人知足。那小拇指,回头小人就给砍了吧。”
阿大阿二阿三幸灾乐祸,掩口偷笑。又竖起耳朵,听他的第三个愿望。
王放却犹豫,鼓足勇气,小声说道:“小人……小人为见仙女姊姊一面,历尽辛苦,寤寐思服。今日终于得偿夙愿,小人……倾慕仙女姊姊尊颜,若……若能有幸与仙女姊姊结为良缘,小人粉身碎骨,也是心甘。”
他说完,轻轻一躬身,低眉顺目,耐心等答案。
远处,阿大阿二阿三听见,三口老血涌上心头,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目光。
这人也太……胆大包天了吧!胆敢肖想洛神仙子,老天怎么没降雷劈他呢?
他们距离远,看不清楚,只见那仙子亭亭玉立的,丹唇未启,似是忖度。
要是他们离得近,就会发现,那花容月貌的“仙子”,此时柳眉倒竖,轻轻咬着牙,狠狠瞪着王放,小虎牙里低声磨出一个字:“你……”
他玩上瘾了是怎地!白天排演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么说的啊!
王放抬头,朝她眨眼,不动声色地一笑,低声提醒:“快点答应啊。”
清风徐来,少年袍袖翻涌,素色轻丝映着月光,宛若谪仙。
但他回眸一笑时,眼尾挑出一朵小桃花,又神似成了精的白狐狸。
配着一身大袖深衣,最大限度地诠释了“衣冠禽兽”四个字。
“仙子”敢怒不敢言的看他。玉容轻嗔,樱唇薄怒,别提多美。王放心满意足。
过了好一阵,“仙子”才调整好状态,含羞带怯地说:“君子风姿玉容,心诚意真,妾也深为心折。只不过,君备的灵媒太少,妾虽入凡间,纵有以身相许之意,不能耽搁太久……”
王放立刻接话:“但求良宵一度,小人死而无憾!”
“仙子”娇羞一点头,轻声道:“天明之时,妾便离去,可否?”
王放欣喜若狂:“可以可以!”
一把拉过她的手,待要拥玉人入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回头喝令卫兵:“愣着干什么?火堆熄了,收拾东西,把书简都收好,一片也不要落下!明日……明日再去收简牍!等‘灵媒’足够了,我要把仙女姊姊一直留在身边!哈哈哈……”
卫兵们齐声答应。按照王放的吩咐,熄了火堆,开始清场。
阿大阿二阿三望着王放和“仙子”的背影,满脸艳羡。直到听见咚咚而来的脚步声,才蓦然惊觉。
“快,快走!”
撞见了如此隐秘的怪力乱神,要是再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卫兵们四处巡查。阿大阿二阿三左右乱躲,几次都差点被发现,好在三人身手伶俐,总算逃出了包围圈,看准了回村子的方向,撒丫子开始狂奔。
等到天空泛白,仨人总算跑回了村子,个个气喘如牛,脸红脖子粗。
父老乡亲们连忙迎上来,七嘴八舌问:“怎么才回来!担心死我们!那‘奸商’到底做什么了!”
……
阿大阿二阿三弯腰揉胸,三个人齐刷刷,成了铁匠铺子里的风箱。一群人围在四周,怎么着急都没用,像是等饭出锅的小孩。
等三人喘匀了气,才你一言我一语,把方才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姓王的如何用古旧简牍当做“灵媒”,持剑作法;“洛神仙子”如何应召出现,如何满足了他的三个愿望,却因为“灵媒”不足,每个愿望都满足得略有瑕疵;最后姓王的如何色胆包天,提出要和“仙子”共度良宵,居然也得遂心愿……
三人都有点拙嘴笨舌,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所见所闻,不足以描述这一晚上的奇遇。
村民们面面相觑。活了几十年的人生,没听说过这么清奇的玩笑。
良久,那跛足父老颤颤巍巍说:“你们……在外头玩了一晚上,大伙不怪,可也不至于编这么个故事,来哄骗我们啊。”
阿大阿二阿三急赤白脸,指天发誓:“我们亲眼所见,不敢说假话!”
当时三个人藏身树丛,只怕被卫兵发现,提心吊胆到极点,对于什么“仙子“,虽然痴迷,没敢多看。此时和同伴们一印证,原本模糊的记忆,也变得深刻而愈发鲜活。
村民们将信将疑。
有人提出:“那王公子是在何处‘作法’的?你们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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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阿二阿三急于“洗冤雪耻”,带着一干村民,浩浩荡荡,回到了“洛神仙子”出现的地方。
蟹壳青的天空之下,晨光熹微,树林里仍有不散的烟火气息。
地上的青草,有些平平的倒了,明显曾经被压过重物。
青草中间一圈焦黑,残留着火堆烧灼的痕迹。那火堆旁边,弃着一个厚纸搭的、小小的七星神坛。
神坛旁边,掉落一块丝绸手帕。有手快的捡起来一闻,还有淡淡的香气。
阿大阿二阿三齐声道:“是那仙子之物!”
村民们目瞪口呆。有人蹲下来,捻一捻地上的焦炭。
忽然有人叫道:“这里有东西!”
草丛里落了一卷帛书,已经被露水浸得半湿。
这下子众人沸腾。阿大激动地说:“我认得!这是那王公子之物!……”
村民们赶紧找来个识字的,仔细一辨认,果然!
那帛书上工工整整的,详尽写了召唤“洛神仙子”的种种步骤——如何设神坛,如何摆简牍,如何念咒语……想必是那王公子怀抱佳人,心摇神驰之际,从袖子里掉落的。
大家呆若木鸡,先后消化了这件奇事。
他们家中那些近似垃圾的老旧简牍,原来……可以召唤仙子!可以满足三个愿望!难怪那姓王的死乞白赖,坑蒙拐骗,用尽一切手段的收购!
阿大阿二阿三赌咒发誓,保证自己所见绝然无假。三人都是老实憨厚的后生,三棍子打不出个谎话来。三个人互相佐证,说出的故事,又找不出丝毫矛盾的地方。
突然有人反应过来:“他能召仙子,咱们也能啊!咱们家里的简牍,可比他的多多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村民们哗然大噪。
“没错啊!那仙子不是需要书简做‘灵媒’,才能下凡么!”
“咱们都是忠厚老实人,仙子一定会眷顾的!”
“大伙家里有多少简牍?够不够把那仙子留在咱们村里啊?”
“方法步骤已经有了,谁去请个大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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