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 在郎中诊出耿氏怀有身孕, 这可真是让众人意外非常。
唯一不曾有意外只感, 就是年玉瑶。
弘历既然已经出现, 那么弘昼自然是已近在眼前。
耿氏有了身孕, 自然是喜事一件。
雍亲王府已很久没有像如今这般, 接连传出喜讯。
胤禛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他不用在近期,担心王府子嗣的问题。
许是为了方便照顾,胤禛让人将耿氏送回了京中王府, 和钮祜禄氏一起养胎。
耿氏昨天才走,今天乌拉那拉氏就带着二格格出来散心,可见也是憋狠了。
至于李氏, 怕是也在着急上火。
李氏并不是小心眼地记恨怀孕的钮祜禄氏和耿氏, 令她产生担忧的,是胤禛这个人。
胤禛正值壮年, 年富力强, 后院的女人正为他一个接一个的生着孩子。
李氏很怕有一天, 弘时不再是胤禛唯一成年的儿子, 胤禛也不再将弘时看做是他的继承人。
只有这个, 才是李氏所忧心的。
瞧着乌拉那拉氏和李氏走到了一块儿, 年玉瑶疑惑不已。
年玉瑶在仔细一瞧,发现是李氏巴结着乌拉那拉氏。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管何人继承胤禛的一切, 乌拉那拉氏作为嫡母, 地位只会抬升,不会降低。
唯有李氏,若弘时不能基层一切,那么她的后半辈子,只能是困于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内。
年玉瑶遥望牵于手中的风筝,将手中的线,一点一点收起。
风筝由远及近,由小变大,那根在空中看不真切的线,牢牢的控制着看似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风筝。
“侧福晋怎么将线收起来了?”龚嬷嬷站在年玉瑶身侧,打伞给年玉瑶遮挡阳光。
就在这时候,年玉瑶绕起风筝线的那只手一松,风筝线迅速脱离年玉瑶掌控,那只形似雨燕的风筝借风直上擎天。
年玉瑶又用两指一捏,风筝始终无法再更上一层。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年玉瑶再次收拢风筝线。
风筝不管飞的有多高,只要牵站于地上的那人,始终拽着绳子,那么,风筝终有一日会回到地面。
龚嬷嬷眼睛尖,看到年玉瑶的手,被那风筝线勒的发红。
“侧福晋。”龚嬷嬷把伞塞给别人,伸出双手,道:“将您手里的风筝,交给奴才可好?”
年玉瑶指尖刺痛,却紧紧抓住手中的线,这是年玉瑶如今唯一能牢牢抓住的东西。
“就怎么让我放手,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年玉瑶的手彻底松开。
“咕噜噜……”
成团的风筝线快速滚动,风筝没了束缚,彻底放飞。
年玉瑶手里还攥着用来缠绕风筝线的一个棍子,风筝线的一头,被牢牢的系在棍子上。
风筝还是没能得到自由。
年玉瑶失望不已,手再一伸,缠有风筝线的棍子,已落到了龚嬷嬷的手中。
“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回福晋身边去。”年玉瑶捏捏发红发烫的手指,道:“你要真喜欢,就在这儿玩一会儿?”
龚嬷嬷哭笑不得,“侧福晋又打趣奴才。”
年玉瑶:“你不要,那就还给那个奴才。”
龚嬷嬷叫来那放风筝的內侍,将风筝还给那內侍的同时,又从兜里拿出量掉钱。
“这是侧福晋赏你的。”龚嬷嬷道。
乌拉那拉氏手中的茶盏,从八分满变成了五分满,李氏殷勤地接过乌拉那拉氏手中的茶盏。
“你这是做什么?”乌拉那拉氏明知故问道。
李氏笑容谄媚,道:“就让妾身伺候福晋您。”
乌拉那拉氏笑声连连,道:“只你一人伺候我,又有什么用?”
李氏沏上新茶,双手端起茶盏,举至头顶,道:“弘时也会孝敬您的。”
“笑话!”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道:“弘时是我儿子,他自当孝敬我,这还要你来说?”
李氏嘴边一歪,好好的一个笑容,瞬间变得狰狞。
“是是是,妾身失言,妾身有错,妾身……”李氏口不对心地道。
李氏觉得这乌拉那拉氏可真是糊涂,乌拉那拉氏真就以为自己是嫡福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要真是如此,当初大阿哥怎会和大福晋接连不断地生孩子。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没有嫡子。
李氏端茶端的手酸,心里又骂了一回糊涂的乌拉那拉氏。
二格格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母跪在嫡母面前,没有半分颜面可言。
“额娘……”二格格起身,走到李氏身边,跪在乌拉那拉氏面前。
“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李氏你也起来。”乌拉那拉氏忙道。
年玉瑶远远就看见那边情形,虽是知道李氏不愿让人看到她如今这模样,但年玉瑶还是走了过去。
“我刚问了那些奴才,是福晋赢了。”年玉瑶语调轻松地道。
乌拉那拉氏好笑道:“你输了还能笑出来?”
“福晋赢了,我为福晋高兴。”年玉瑶笑道。
“这话可说到了我心坎里,看来我得赏你些什么。”乌拉那拉氏做思考状,道:“赏你些什么好呢?”
年玉瑶玩笑道:“福晋赏我两只风筝可好?”
“这种东西,我怎么送的出手,你就等着吧。”乌拉那拉氏只当年玉瑶是小孩心性,做不得数。
对于乌拉那拉氏的区别对待,李氏心里长出了一根刺。
果然,乌拉那拉氏只将和她同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年氏,当作是自己人。
李氏如此论断,实在是有失偏颇。
乌拉那拉氏如此区别对待,不过是按着心情行事。
李氏殷勤令乌拉那拉氏感到厌恶,李氏将姿态放的再低,乌拉那拉氏还是能从李氏的言行之间,看出李氏的那股得意。
就因为有儿子,只因为有儿子,所以李氏可以在乌拉那拉氏面前得意、炫耀。
乌拉那拉氏也是在臆想。
在这个王府后院中,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怨,也只能是“想想”。
胤禛想要争夺皇位,那必定是要确保后院和睦,就算只是水面上的平静,那也能给胤禛在康熙面前争不少分。
不说其他,只说因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强势,就为胤禩在康熙面前留了不少话柄。
胤禛不能也不可以犯这样的错。
就算是装,也要装的像。
乌拉那拉氏看着众人,发现只缺宋氏一人,便让将宋氏也叫来。
宋氏和李氏不同,她没儿没女,又没能上了玉碟,始终是个没有正式名分的侍妾。
到了宋氏这把岁数,宋氏早已不做她想,她趁着李氏那一把推搡,干脆闭门不出,说是养伤,其实是躲清静,乐的做个隐形人。
众人齐聚,乌拉那拉氏又和众人移步至山高水长东处的临水小榭。
“难得人这样齐,咱们好好说说话。”乌拉那拉氏环顾众人道:“说来……也该制夏衫了,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又能说些什么,总不能是家国大事,自然是围绕着衣食住行做讨论。
李氏头一个回话,道:“去年府里采买的蕉布很是不错,只可惜太少了。”
乌拉那拉氏意有所指地道:“送去你那儿的可不少。”
李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得意。
乌拉那拉氏:“年氏,你来说说。”
“我?”年玉瑶看了一眼李氏,道:“蕉布虽好,却不易得,我倒是觉得麻布甚好。”
李氏呲笑一声,道:“你怎会喜欢如此粗鄙之物,就连福晋的奴才,穿的都是丝绸织物,你怎可比奴才都不如。”
“李姐姐可是不知道,有的麻布可比丝绸金贵。”年玉瑶笃定地道。
“呵,这怎么可能。”李氏不相信地道。
年玉瑶:“李姐姐不信?”
李氏:“对,我不信。”
年玉瑶点点头,道:“那好吧。”
年玉瑶闭上了嘴巴,和一个说不通的人说话,是没必要讲道理摆事实的。
李氏见年玉瑶不再说,心中一阵得意,觉得自己说倒了年玉瑶。
“宋氏你呢?”乌拉那拉氏心中越发看不起李氏。
宋氏最是安静,说话时也是细声细气,“妾身觉得,芝麻纱就很好。”
乌拉那拉氏看似是让大家各抒己见,其实是想知道众人的想法。
李氏和宋氏的想法很好看透,一个好强,一个不惹事,只有年玉瑶,乌拉那拉氏看不透。
从头到尾,乌拉那拉氏都没说自己的想法。
明明那么多人坐在一起,每个人都在发出自己的声音,可年玉瑶却感觉自己耳边特别安静。
这些话,不能说是无意义的,但意义也不甚重要。
可以花极少的时间就完成的事,却好好上半天来做决定,至于去做,还不知要花多久。
这在年玉瑶看来,完全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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