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的日子定在端午以后, 从初八到初十。
初八一早, 就有贵客迎门。
纳喇氏在幼时就失了父亲, 自小由叔父纳兰揆叙和叔母耿氏抚养长大。
耿氏是安郡王岳乐的外孙女, 母亲是和硕柔嘉公主, 耿氏有这样的出身, 使得她自小出入宫廷。
这样的贵客, 自然是由苏氏亲自接待。
这一天,水笙本该穿上一身新衣,跨出房门, 和年黛瑶一道,招呼到家中来的同龄女孩。
只是水笙的鼻子不争气,昨天夜里居然再次流鼻血, 两管鼻血一流, 水笙出门的愿望,再次成了泡影。
水笙吸吸鼻子, 还能闻到血腥气。
春和拿起衣架上的衣裳, 道:“姑娘, 可要我把这衣服收起来?”
这是原本准备今天穿要衣裳。
水笙的目光从窗外移开, “拿来我瞧瞧。”
这身衣裳, 是水笙自己选的料子, 然后配的颜色。上衣是用粉红色祥云平纹绮做的竖领对襟袄,下身配一条酒红色的八宝莲花纹软缎马面,软缎太过轻薄, 又有些透, 水笙还特意选了挺阔的料子做衬裙,好将马面裙撑起来,衬裙是亮银色的,能柔和八宝群的颜色,也和八宝裙底的银色包边呼应。
为了这身衣裳,水笙花了很多心思。
水笙摸摸钉在衣领上的蝴蝶形银包金子母扣,道:“将这扣子拆了,我看着不大配,等哪天遇见合适的,再拿出来穿。
”
春和问道:“姑娘,真的要拆吗?拆了多可惜。”
衣服拆了扣子,这还怎么穿。
水笙这是犯了别扭,她再不打算穿这身衣裳,连看都不想看到。
“让你拆你就拆,你要是不会,拿了剪子来,我自己拆。”水笙执拗地道。
水笙犟起来,那真是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今天非得拆了这衣服上的扣子。
许氏端着点心进来,道:“春和这丫头毛手毛脚的,还是让奴婢来拆,姑娘先吃点心。厨房里用羊肉和猪肉调了陷做的咸酥饼,还有这个,是拿核桃去了皮磨成浆做核桃露。”
另还有几碟甜点心,许氏只捡新奇的和水笙说。
“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吃。”水笙不感兴趣地道。
许氏放下点心,劝道:“咸酥饼冷了就不好吃了,可放不起。姑娘早饭就吃得少,现在多少吃一些才是。”
咸酥饼的面皮加了猪板油,馅里又加了猪肉,这热的时候,当真是喷香扑鼻。
水笙暗暗咽口水,道:“你把核桃露端来,我正好有些渴。”
“那这衣服,奴婢就拿去外头?”许氏拿走水笙脚上的衣服,又将点心碟子移上榻上的矮桌。
趁着水笙吃点心,春和偷偷问了许氏一声,“真要把这绞了吗?”
许氏悄声道:“这怎么行,今天不穿,明天总要穿的。”
宴会又不是只有一天,水笙要是今天不再流鼻血,明天一定能出房门。
不等明天,苏氏身边的婆子,就来请水笙去见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就是耿氏,水笙谁都可以不见,但这一位一定要见上一见。
头发是来不及重新梳了,穿好新衣,水笙拿了个雀尾形的玳瑁发梳,斜插在脑后的发根处。
因在养病,水笙整日里都是一根辫子垂在身后,这会儿插上发梳,再在发尾缠上一串珍珠穗子,就算是打扮好了。
在水笙来之前,耿氏已见过年佳瑶和年黛瑶。
就连耿氏都得赞一句,年家姑娘养得好。
水笙外客见的不多,这会儿进门瞧见一个陌生旗装贵妇,还有些小小紧张。
“这就是你家的三姑娘,长得可真白净,眼睛也生得好。”耿氏看人从来是先看眼睛,她见水笙也正不带丝毫躲闪地看着她,不由得赞了一声。
耿氏说的是汉化,她的父亲耿聚忠是靖南王耿继茂第三子,若不是耿氏母亲地位比父亲高,说来耿氏也算是汉人。
“见过夫人。”水笙福身道。
虽不知这是哪家的夫人,但水笙觉得自己在称呼上,应该没有说错。
“礼数也周全。”耿氏正面评价道。
水笙听得一头雾水,这人说话,怎么语气如此高高在上。
耿氏见水笙低了头,又是赞赏地点点头,觉得这孩子沉得住气。
还没见到年家三姑娘前,耿氏就从纳喇氏派来给她请安的下人口中,听到过三两句。
说是年家三姑娘体弱多病,人还没到京城,就已经在路上病倒了,等回了京,就一直在养病,直到近些日子天气变得温暖,才稍许好上一些。
孩子生病,多正常的一件事,就说今年二月,宫里没了个十九阿哥,还有前几日,耿氏进宫给太后请安,遇见了同样去请安的四贝勒福晋。耿氏当时见四福晋脸色不大好,就关心了一句,四福晋也是个实诚人,当下就说是因为自己孩子,大阿哥弘晖病重。
瞧瞧,这种事,就算是皇家也无法避免。
耿氏这会儿瞧见真人,却觉得有些可惜。
这样标致的姑娘,打小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等大了得多招人疼,这也难怪,年家上下如此紧张,长得好看的孩子总是更招人疼爱。
“别站着,快坐下。听说你身子不大好。”耿氏用一种吩咐的语气说。
水笙抬头看了一眼,她大姐二姐都是站着的,她怎么好坐呢?
苏氏招手道:“来,坐我身边来。”
“是,娘。”水笙默默走到苏氏身边,小心坐下。
水笙坐的十分辛苦,为了坐的好看,她挨着椅子的部分极少,大部分都是悬空着的,还不如站着舒服。
耿氏见水笙坐姿优美,全没有因常年生病,而耽误了教育。
耿氏心想,难怪常庶馆的学生那么多,她的丈夫独独中意年羹尧,端是看姑娘家的教养,就能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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