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规矩严谨, 奴才间的消息传递并不通畅, 特别是有关于胤禛的。
有时就连乌拉那拉氏, 也仅仅是知晓胤禛是否在府中。
今天, 乌拉那拉氏倒是知道了胤禛今天晚上将要做些什么, 可乌拉那拉氏心里一点都不想知道。
喜塔腊看看外头的太阳, 见今天的太阳还是东升西落, 心里头一阵稀奇。
“福晋……”喜塔腊嬷嬷指着东边道：“那位和王爷到底是怎么个情形？这些年，你替那位选了多少个圆房的日子，也没见王爷有意思, 怎么今天……”
乌拉那拉氏右手攥的紧紧地，指尖发白，“你多说什么！这是好事, 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让人开了库房, 取一对龙凤花烛，圆房……怎么能少的了这个。”
喜塔腊嬷嬷嘴角一撇, “奴婢亲自去。”
“何必呢……”乌拉那拉氏嘴角一扯, 道：“咱们就等着, 等着明天年氏来敬茶不就成了。”
乌拉那拉氏做了快二十年的皇家媳妇, 性子早已没了棱角, 偶尔有怨气也是憋在心里, 无处发泄。
一对龙凤花烛，代表了乌拉那拉氏的祝福，对于府里有多少胤禛的女人, 乌拉那拉氏早就看淡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到如今膝下都没能有一个自己生的孩子。
寝室内摆上龙凤花烛，又铺陈上大红的装饰，立刻就有了洞房的架势。
只看了一眼，年玉瑶便觉得别扭，就好像是自己又要嫁一回似得，好在这一回，不用穿那沉重的嫁衣。
时间尚早，常青领人端来一壶牛乳，请年玉瑶会暖阁休息享用。
常青亲自倒了一杯牛乳，置于年玉瑶身前。
“爷命人传了话，说是午膳没法陪侧福晋你一道用，便叮嘱了奴才，让奴才伺候仔细伺候你用午膳。”常青瞧瞧打量年玉瑶的脸色。
年玉瑶低头敛目，道：“让膳房做些细软的食物，令烧一锅羊肉锅子。”
常青应道：“今外头送来了几笼肥鸭，膳房正准备做烤鸭，奴才命人留了一只。”
年玉瑶虽然吃的清淡，但也极爱烤鸭，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等到了午膳时间，年玉瑶一人坐着吃，许是因为紧张，竟用的比平日里多，烤鸭便吃了有四分之一，还喝了一碗鸭架子汤。
看着自己微微凸出来的肚子，年玉瑶不由得摸摸肚皮。
“你怎么，怎么不提醒我呀……”年玉瑶看了看一旁的龚嬷嬷，不好意思地道。
龚嬷嬷觉得年玉瑶吃得不算多，倒是平日里，年玉瑶吃的太少，还净挑素的吃，如果胃口顿顿都能如今天这般才好。
“侧福晋若是觉得不适，下地走动走动。”龚嬷嬷估算着，寝室那头该布置好了。
年玉瑶却不想动，外头虽没听到多少脚步声，但人却不少，午膳前年玉瑶出去了一回，那些见着年玉瑶的奴才，个个都向她道“恭喜”。
因挺着个肚子，年玉瑶书也看不进，干脆脱了外衣，小睡了一会儿。
冬至虽已过，白日一日比一日长，但到底不比盛夏，太阳依然早早西斜，等年玉瑶睡醒，已是申时一刻。
这会儿已是用晚膳的时辰，但胤禛却还没有出现。
年玉瑶起身简单梳妆，往门口去迎晚归的胤禛。
先前有奴才来传话，说是这晚膳，胤禛和年玉瑶一起用。
可年玉瑶左等右等，胤禛却未能如约而来。
龚嬷嬷整整年玉瑶肩上的斗篷，道：“侧福晋手里的手炉怕是有些凉了，奴才给您换一个。”
年玉瑶摇摇头，看看添了分昏暗的天，道：“咱们进去吧，院门口有人候着，若是爷回来了，总会通报的。”
龚嬷嬷忙抬手帮年玉瑶挡风，又扶年玉瑶进屋。
胤禛并不是有意不来，实在是公务缠身，到底是公务重要，胤禛不会为了年玉瑶撇下正事。
一做正事，胤禛也没心思想起年玉瑶，但心里总想着快些将事情做好。
胤禛揉揉眼睛，道：“苏培盛。”
苏培盛一听胤禛的声音，立刻端起一旁小內侍手中盛有热茶的托盘。
“爷可有什么吩咐？”苏培盛刚刚好将茶盏放在胤禛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胤禛顺手拿起茶盏，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苏培盛：“现在是申时三刻。”
“都这时候了……”胤禛放下喝过的茶盏，揉揉鼻梁。
苏培盛看了一眼外头，外头正有奴才在上灯，倒是比先前亮了不少。
胤禛指指左手边的几卷图纸，道：“去拿个匣子来，封好后送去圆明园。”
这几卷图纸上画的是宝石盆景的图样，胤禛都仔细做了修改，但还是觉得不称心，全没年希尧送来的那副插屏可心。
胤禛又一指右手边，道：“这份折子我明天要带进宫里，呈阅给汗阿玛，你知道怎么做。”
苏培盛点头道：“奴才都记下了。”
胤禛眉一皱，道：“都准备妥了吗？”
苏培盛腰一弯，嘴一翘，道：“爷说的可是年侧福晋……”
胤禛双眼一斜，“你……”
苏培盛又是一躬身，道：“请爷放心，自然是准备妥了。”
“那还等什么。”胤禛缓缓起身，喉结微动，道：“更衣。”
年玉瑶坐在镜前，任龚嬷嬷给她梳头。
天已漆黑，年玉瑶坐在满目通红的房间内，就像是新娘在等郎君。
龚嬷嬷眼底有些焦躁，又隐隐有些担心，若是今天王爷不来，那侧福晋内底该多伤心。
“嬷嬷……”年玉瑶柔声道。
龚嬷嬷挽起手中最后一缕头发，道：“奴才在。”
年玉瑶转身，又看向那对还未点燃的龙凤花烛，道：“我想去外头等。”
“可……”龚嬷嬷看着年玉瑶如今穿的一身朱红旗装，有心让年玉瑶屋里歇着。
屋里屋外都没声音，也就这屋子布置的喜庆，这种情景下，年玉瑶内心生出了丝丝尴尬。
好在这种尴尬的情绪没来及蔓延，胤禛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年玉瑶的眼前。
胤禛眼中一阵惊艳，他不是没见过年玉瑶穿红色，但他还是觉得，年玉瑶穿红色是这样好看。
“让你久等了。”胤禛言语中多多少少有些歉意。
年玉瑶喃喃道：“可算是没有白等。”
胤禛：“我心里头一直惦念着，怎么会让你白等。”
正说着，胤禛揽着年玉瑶的肩膀，慢慢将年玉瑶往炕边带。
两人肩并肩坐下。
胤禛看着年玉瑶身上的衣裳，道：“真该让你穿一身汉人的吉服。”
大红长袄、宝蓝马面、金红披风，想来会更好看些。
年玉瑶手指缠着腰侧的香囊丝涤，道：“不过是一身衣服。”
胤禛的手，紧紧握在年玉瑶肩头，“就算是一身衣服，这些奴才也不该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两人交颈低语，因为今天这日子不同，胤禛说话时，略微粗放了一些。
年玉瑶听了脸半点儿不红，只在低低地笑。
按胤禛的说法，旗装比起汉装来，穿脱要繁琐许多，若是年玉瑶今天穿的是汉装，那解两个扣子，再将衣服上的绊结一抽，这一身的衣服，就都能从年玉瑶身上剥离。
年玉瑶再看身上的衣服，从下往上可有不少扣子。
夜色虽已深，但时间却还长。
两人渐渐融洽，胤禛又领年玉瑶起身。
“咱们一**。”胤禛指着对龙凤花烛道。
“我比你年长许多，咱们不求别的，只求这一刻，咱们的是一样的。”胤禛握紧年玉瑶的手。
“嗯！”年玉瑶内心动容，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眼前这个人总算还有心。
火焰如黄豆般大小，色如朝阳，渐渐**。
点上龙凤花烛，两人又坐回炕上，房内奴才这才将帐幔放下。
一夜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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