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淡笑不语, 他不能对年玉瑶说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是他命年希尧献上的, 不论对内对外, 只能说是年希尧自己自发送来的。
打的旗号, 还是年希尧这个做哥哥的, 给妹妹送新年的贺礼。
不能怪胤禛太过小心, 别看这京城内外一副迎接皇上六十大寿的热闹景象，可其实呢，废太子的阴霾尚未过去, 所有人心里都但这一份小心，生怕做错了哪件事，又或是说错了那句话, 而触怒康熙。
年玉瑶见胤禛迟迟不说话, 转而道：“大哥送来这些，我自是高兴, 就是不知该用不该用。”
身边的人不管是话里还是脸上, 都透着一股小心, 胤禛有些许无奈。
胤禛示意奴才们将这些东西重新装箱, 而后虚握起年玉瑶的手, 引年玉瑶往内室去。
待坐定, 胤禛才道：“我和允恭通信已有数载，他啊……就是个呆书生。”
允恭是年希尧的字，胤禛如此称谓, 以示亲近。
年玉瑶心中一定, 笑道：“大哥他有专研之心，但却不是在为官上。”
“可不是嘛，就连亮工也三番五次为他这大哥递折子来。”胤禛透露道。
年玉瑶不问年羹尧在折子写了写什么，而是道：“既是兄弟，自然该如此。”
胤禛目光微动，道：“是吗……”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年玉瑶暗暗咬牙，双眉微蹙，已是猜到自己说的这话，令胤禛另有触动。
说话的时候，年玉瑶几乎没有思考，当真是脱口而出。
越是自然，就越让胤禛沉思。
正常兄弟间，可不就是该像年希尧与年羹尧一般，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胤禛目光渐渐冷硬，他既生在帝王家，就不该贪恋父子情，兄弟情，可再一想到胤祥，胤禛整个面容又柔和了起来。
年玉瑶挨着胤禛坐，对胤禛情绪多少能感觉到一些，见胤禛体态放松，她那两条即将绞在一起的眉毛，慢慢回到了原位。
胤禛目光落在年玉瑶脸上，笑道：“你心思如此重，如何能将身体养好，好……”
年玉瑶看着胤禛那张越来越近的脸，耳垂微微泛红，等听清胤禛接下来说的话，那红色就跟潮水一般，蔓延至整张脸，又红到了脖子根。
这反应，端的是有趣。
胤禛又不像从前那样，逗弄一番后就收手，而是紧接着伸出臂膀，将年玉瑶揽到自己怀里。
“哎！”年玉瑶伸手，抵在胤禛胸前。
胤禛捏住年玉瑶的一只手，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触到那温暖的热度，年玉瑶一阵瑟缩，“是爷的手热。”
胤禛心头一阵火热。
年玉瑶微微抬头，生怕她头上的簪钗膈到这位爷。
胤禛却以为年玉瑶是在挣扎。
这一刻，胤禛有点不想放手。
胤禛本就是个急躁的人，但他从小的教养又深入骨髓，做不得更多的动作，只道： “今天留在这里。”
这并不是一句疑问句。
年玉瑶一开始还有疑惑，留下来做什么？等反应过来，已没有拒绝的余地。
其实从一开始，年玉瑶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年玉瑶：“是……”
胤禛脸上一片喜色，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重了几分。
“我还有公事要办，你一人在这儿歇息，我将常青留在这，有什么事便吩咐他。”胤禛起身道。
年玉瑶也跟着一道起身，手还攥在人手里，自然得起身。
手上的力度一消失，年玉瑶撤后半步，躬身行礼。
胤禛看看自己的手，道：“我让你给你添个手炉。”
雍亲王府里哪会缺个手炉，但经胤禛这么一说，年玉瑶只觉得这人是关心自己的，愿意为她思虑这些小事。
年玉瑶双手握在一起，手心里生出一丝丝暖意。
因今夜要在胤禛这院落里留宿，跟随年玉瑶一道儿出来的龚嬷嬷，同胤禛这院子里的一位內侍，两人一道去到年玉瑶屋子，去取一些年玉瑶能用得上的东西。
常青惯会来事，胤禛一离开，他便驱使两个小內侍换过茶水，又天上果脯蜜饯，各色馍馍，供年玉瑶享用。
“劳烦公公你了。”年玉瑶客气道。
常青勾着个腰，道：“这话奴才可不敢受。奴才知道侧福晋你冬日里爱用甜汤，已让人去膳房吩咐人做，请侧福晋稍等。”
“嗯。”年玉瑶手握杯子，道：“若是有新鲜的羊乳或是牛乳，也端一些来。”
茶水喝多了伤胃，水又太过寡淡，年玉瑶便想喝一些乳。
王府里从来都不缺这两样，只是不管是羊乳还是牛乳都不能久放，大多做成了乳制品，如奶酪这种能长期储存的食品。
常青一看时辰，道：“一早送来的，怕是不能入侧福晋的口，奴才这就命人去候着，等晌午那一趟的一送来，就让人给您端来。”
年玉瑶点点头，道：“外头冻得很，让人等膳房里便是。”
常青夸赞道：“侧福晋可真是心疼奴才们。”
就这么端着，年玉瑶与常青说了这么些话。
龚嬷嬷来的很快，来时手里还端着本最近正看的书。
年玉瑶双腿斜伸在炕上，脚边搭着条熊皮褥子，上半身靠在朱红引枕上，慢慢翻阅手中的书。
随着太阳高升，外头的雪化了一些，屋顶上厚厚的积雪发出簌簌声响，忽的落下一大块。
眼前猛地一黑，年玉瑶眨眨眼，认出那是雪的影子。
这让静谧的时光，令年玉瑶安心不少，也少了一分忐忑。
龚嬷嬷站在年玉瑶身侧，倾身将嘴凑到年玉瑶，道：“侧福晋……”
年玉瑶渐渐捏紧手中的书页。
这会儿说悄悄话，也是不得已为之。
龚嬷嬷已从苏培盛那儿得了消息，知道王爷要同侧福晋圆房，那自然得提点两句，别到时候惹出什么不快来。
寝室那头已经布置上了，留给年玉瑶和龚嬷嬷的时间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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