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玉瑶莽撞了, 可她不后悔。
龚嬷嬷还在一个劲儿地说:“侧福晋你说一声, 哪个奴才会不听, 何必亲自动手。”
“我怕来不及。”年玉瑶五官皱成了一团, 真的太疼了。
年玉瑶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 缓缓站起来, 一手撑着晒台, 一手依然捂着肚子,看晒台的书,究竟有没有事。
好在是没有事, 只有零星几滴血迹,落在书与书之间。
“侧福晋,奴才扶你进去。”龚嬷嬷半抱住年玉瑶。
年玉瑶使劲按着晒台, 道:“嗯……先不急, 咱们等等。”
“等什么?”龚嬷嬷遮住年玉瑶的眼,不让年玉瑶看那地上的脏东西。
“把你的手拿开, 有什么不能看的。”年玉瑶咬牙切齿地道:“等的, 自然是谁将这鸟, 从天上射下来的。”
在皇家内院中, 持弓箭射猎, 总不会是一般二般的人。
年玉瑶可一定要见一见。
“那……奴才扶你回树荫底下继续坐着。”龚嬷嬷道。
身上的疼痛, 已渐渐缓解,年玉瑶直起腰,道:“让我再站一会儿。”
年玉瑶换了个姿势, 双手撑在晒台上, 道:“这书不晒了,你亲自带人收了。”
谁知道这天上,还会不会再掉下一只活物来。
“侧福晋可要回房?”龚嬷嬷不灰心地道。
“不回!”年玉瑶看着书,道:“等书收拾好了,我和书一起回房。”
年玉瑶疼的前言不搭后语。
身上隐隐作疼,年玉瑶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强撑,还是早点儿回房休息吧。
年玉瑶已坐下,有奴才将椅子搬了过来。
书还没有收拾好,来取箭的人,就已到了门外。
“侧福晋,是三阿哥身边的奴才。”龚嬷嬷躬身道。
这倒也不算太意外。
这园子里也就那么几个男的,挨个儿数,都不用了一只手。
满人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这骑射功夫,自然是不能拉下的。
胤禛也定然是让弘昀与弘时,好好的学,用心的学。
可年玉瑶有一点奇怪,三阿哥十岁未到,居然就有这样的好本事,射得了天上飞鸟。
“让人连那只鸟一起拿去给人家。”年玉瑶缩在椅子上,始终抱着肚子,道:“人我就不见了,就说我不方便。”
看着奴才将书放归房内,放在了她指定的位置,年玉瑶这才放心去躺着。
年玉瑶衣服也不换,直接往炕上一躺。
“让奴才瞧瞧。”龚嬷嬷伸手解年玉瑶的衣裳。
年玉瑶胳膊一用力,起身配合龚嬷嬷的动作。
脱到只剩一件贴身的单衣,龚嬷嬷直接将衣服的下摆一掀。
“我已经不疼了,应该没什么事吧……”年玉瑶低头道。
话真的不能说的太早,年玉瑶看到自己肋骨下面青了一道,颜色很浅,有些地方只是微微泛黄,可年玉瑶确实伤了。
“冷。”年玉瑶干脆地往炕上一躺,让龚嬷嬷给她盖被子。
“奴才去拿药。”龚嬷嬷揪着自己的衣服,一脸紧张。
年玉瑶歪在炕上,道:“这点儿小伤,既没破皮,也没流血,上的哪门子药。上药与不上药也没多少区别,都是那么几天。”
“把淤血揉开,侧福晋身上会好受许多。”龚嬷嬷已让人去拿药。
“这又不是府里,少不得去麻烦常公公,我看还是算了,毕竟是我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年玉瑶慢慢拉起被子,将脸藏进被子里。
“侧福晋怕麻烦别人,怎么三阿哥就不这样想呢。在这园子里射猎,动用弓箭,箭可不长眼睛,也不怕惊到福晋。”龚嬷嬷担心地问道:“侧福晋可有被那活物吓到?”
龚嬷嬷也是护主心切,这才嘴上带了一句,说那三阿哥的不是。
这事,确实是弘时做的不对,他不该的。
就连年玉瑶,也是这样的想的。
圆明园又不是猎场,既然是射猎,那就该去猎场,而不是在这圆明园内。
“别多话了,我没有被吓到。”年玉瑶双唇贴着被子,道:“只是看见那鸟,觉得怪可怜的。”
虽然可怜,年玉瑶也没动脑筋将那鸟留下来。
年玉瑶和弘时本就没有交集,没必要为了一只濒死的鸟牵扯上。
“我休息一会儿,别打扰我。”年玉瑶翻了个身,背对龚嬷嬷躺好。
龚嬷嬷探身整了整年玉瑶身上的被子,道:“奴才去问常公公讨药。”
“你想去就去。”年玉瑶闷闷地道。
常青一知道,胤禛也就知道了,年玉瑶真不想让那位知道。
年玉瑶特别丧气地想:“病倒是不见了,可怎么总受点儿小伤呢?”
越想越丧气,年玉瑶都开始怀疑人生,也许她就不该每日给自己找事情做,每日得过且过,坐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又一天,也就不会再有磕磕碰碰。
要是让年玉瑶过这样的日子,年玉瑶先得自己把自己气死,虽然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可这不是年玉瑶想要的日子,年玉瑶也不会去过这样的日子。
龚嬷嬷带着个人,悄悄去到天地一家春。
今日胤禛有事外出,并不在圆明园中,常青倒是在园中,只是不当值,可正歇在自己房里泡脚。
一听龚嬷嬷来要止血化瘀的伤药,直接把脚盆给踢了,再一听事情原委,常青又光着个脚跑出去,让人去三阿哥哪里瞧一瞧。
这事,可半点儿不能耽搁。
这一回,那鸟是落在年侧福晋那儿,可要是下一回,落在主子爷的脑袋上,那他们这些奴才的脑袋,可就悬了。
今天这事真不好看,还牵扯了两个人,常青没唤郎中,只让人领了牌子去郎中那里取伤药。
龚嬷嬷一拿到药,便急匆匆回去给年玉瑶上药。
常青派去三阿哥那儿的人,回来的也很快,龚嬷嬷前脚刚走,人后脚就回来了。
那人一说,常青一听,两人都认为,那年侧福晋真是倒了大霉了。
这事儿其实很简单,也很明了,还真就是弘时的错。
弘时十岁未满,学习骑射的日子尚浅,教授骑射的师傅,只是让弘时对着靶子射箭。
阿哥们的学习日程,常青是很清楚的,他先前还不认为是三阿哥射的那一箭。
可听到那人接下来说的,常青心想,这确实是三阿哥会做出来的事。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弘时射箭时,居然支支脱靶,别说正中红心,就是箭头打到了靶子,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脱落。
弘时怎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就怪那靶子不好,说是对着个死物没感觉,让人找个活的来。
后面的事,都不用那人说,常青也能猜到一二。
三阿哥手上没力道,虽然射中了鸟,却没把鸟射死,那鸟依着求生的本能,挣脱了绳索的束缚,飞上了天,又落到了年侧福晋那儿。
“这事儿,既然年侧福晋不追究,那咱们就别跟爷提。”常青又道:“年侧福晋受伤的事,也不能提。”
这事儿可不像上一回,上一回年侧福晋脚上起了水泡,是一件笑一笑便翻篇的小事,可这一回,却绝不是一件小事。
常青也不是想要隐瞒,不过是不主动提罢了,若是胤禛问起,他还是会说的。
这事儿,到底没能瞒住,依然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但却是以另一种方式。
弘时拿着弓箭,在校场上乱射一气,其中一支箭,好巧不巧射中了弘昀。
锋利的箭支穿过弘昀的衣袖,划破弘昀的皮肤,形成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乌拉那拉氏最先赶到,她这个做嫡母的,真的操碎了心。
李氏紧跟着就到了,还没见到弘昀,就已经哭啼个不停,帕子已湿了几条。
年玉瑶知道的也不算晚,可她刚涂了药膏,一身的味道,地得先将身上的药擦掉,再穿衣服打扮,比起别人来,自然就晚了许多。
宋氏、钮祜禄氏与耿氏坐在卧房外的椅子上,听李氏在里头哭泣。
“我的儿啊……”
宋氏恨不得将自己耳朵堵上,不过就是一点儿小伤,血都没流几滴,用得着哭成这样子吗?
李氏这样哭,让福晋的脸往哪儿搁。
乍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宋氏也是紧张的,毕竟,胤禛只有两个儿子,若真有个不好,剩下一支独苗,那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乌拉那拉氏面色铁青,任由李氏拉扯着弘昀手上的那条胳膊。
弘昀神情萎靡,也不知是因为受了伤,还是被李氏的声音闹的。
很可能是因为李氏声音太响。
“好了,让二阿哥好好休息,这是郎中说的。”乌拉那拉氏劝道。
“福晋。”李氏松开手,擦掉眼泪,道:“我想留在这儿,照顾二阿哥。”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爷。”乌拉那拉氏推诿道:“先这样,你就在这儿呆着,等爷回来后,你在向爷提这事。”
“还有弘时!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李氏直直地看着弘昀,想让弘昀说这句话。
喜欢清瑶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清瑶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