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和年黛瑶莫名其妙地, 被苏氏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氏的态度很强硬, 亲自出来和水笙以及年黛瑶说, 让她们回自己房里, 别继续在这儿呆下去。
水笙和年黛瑶不疑有他, 而且确实是有些累了, 在这儿坐了一天, 连个舒展的地方都没有。
临走前，水笙向年佳瑶叮嘱道：“等二嫂上了，大姐可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呀。”
苏氏拎起水笙的手臂, 道：“快走吧，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你和黛瑶两个自个儿吃, 吃完了早点儿休息, 别过来了。”
年黛瑶道手扶门框，道：“娘你也休息休息, 别累着了, 我领三妹回去。”
水笙走的是一步三回头, 她人矮, 受身高所限, 视线会比成年人要低一些, 苏氏一出来，她就瞧见苏氏鞋底红褐色的痕迹。
那颜色，挺像血的颜色。
水笙宁愿是自己猜错了, 这血若是二嫂流的, 那二嫂真的是凶多吉少。
苏氏看向年佳瑶，道：“你也回去，别让女婿为你担忧。”
年佳瑶道：“夫君这会儿不在家，我请夫君出去找爹……”
“你有心了，快回去歇歇吧，今天累着你了，可别把身子给累坏了。”苏氏话里话外，都是在让年佳瑶走。
年佳瑶不傻，看了一眼苏氏身后的产房，问道：“二嫂是不是什么事了？娘，你别吓我。”
“没事，没事。”苏氏遮遮掩掩道：“说了让你回去，你就给我回去，快回去！”
在苏氏心里，始终觉得自己的三个女儿还小，不能让她们直面这件事。
年佳瑶隐隐感到害怕，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开。
“那，那女儿告辞。”年佳瑶道。
该走的都已经走了，苏氏身子一软，摊在婆子身上。
“夫人……”婆子惊呼道。
苏氏摆摆手，道：“没什么大问题，扶我进去。”
产房的门再次打开，苏氏绕过一道屏风，就见产婆手里抱着一块颜色青紫的肉团。
“孩子？！”苏氏晕头转向。
年羹尧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有见上纳喇氏最后一面。
还没有走到自家大门前，年羹尧已遥遥看见家门前正要挂起的白灯笼。
里里外外都是哭声，一进家门，就有下人给年羹尧报丧。
年羹尧一步一步走向产房，越走越快，而后又停了下来，久久不动，似成了一座雕像。
“啊……”年羹尧仰天大叫一声，挥拳打向廊柱。
“二爷，二爷……”
“二爷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下人一个个扑上前，拉住年羹尧两只握成拳的手，就怕年羹尧伤了自己。
年羹尧甩身，道：“你们起开，别耽误我去见……”
那个称呼，年羹尧含在嘴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年羹尧真就流下了两行男儿泪。
水笙手里捏着筷子，听到窗外的哭声，不解道：“孩子的哭声是这样的吗？”
年黛瑶摇头，道：“听着不像，倒像是大人在哭。”
水笙放下手中筷子，道：“家里怎么会有大人在哭？”
年黛瑶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水笙心里一搁楞，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年羹尧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也听到了许许多多人哭声。
产房的门大敞，里里外外都是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氏亲手抱着孩子出来，道：“这是纳喇氏生的孩子，我带她去我院子里安置，这里暂且交给你。”
这孩子是个女孩儿，她刚从纳喇氏肚子出来的时候，连声喘息都没有，是郎中死马当活马医，在孩子身上用力拍了几巴掌，把她给就活过来的。
产房里阴气本来就重，如今还死了人，这孩子的命，又是从阎王爷的手里抢过来的，苏氏自然紧张万分，须得立刻将这孩子移个地方。
孩子包的是严严实实，年羹尧连面儿都没见到。
年羹尧又想进去见一见纳喇氏，可近在眼前的那道门，却被纳喇氏的下人，拦的是严严实实。
“你们……”年羹尧没脸对一群女人下手。
打头的老妈妈脸上是老泪纵横，“太太已经去了，二爷见了也是无用，还请二爷留太太一个体面。”
纳喇氏此时还在产床上，产婆和稳婆正给纳喇氏做一些简单的清理。
年羹尧一脸沮丧地道：“好。”
年遐龄回来的是最迟的，胡凤翚在茶楼没有找到人，问了茶楼里的茶博士才知道，年遐龄又和郭琇去了别家酒馆喝酒用饭。
酒馆具体时间哪家，茶博士并不清楚，胡凤翚只能在附近一家一家找。
这一耽搁，就耽搁了许久。
纳喇氏的丧事，需得等年遐龄回来以后，才能商议。
因此，纳喇氏还没有入殓，依然停尸在产房之中。
年遐龄让人抱了熟睡的年熙去休息，这才道：“派人去通知纳兰家了吗？”
苏氏失神地道：“老二亲自去的，这会儿想是已经知道了。”
年遐龄叹道：“是我们对不起人家，若是他们追究起来，要多忍让一些。”
苏氏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这个我知道，我打算把自己的寿材给老二媳妇。”
年遐龄道：“也只能这样了……孩子怎么样？”
纳喇氏为了生孩子，命都交代了进去，孩子若朕再出了事，那年家就真的太对不起纳喇氏了。
苏氏指指西面的房间，道：“在那里，先是哭了，奶妈来了后又喝一回奶，这会儿正睡着。”
能吃能睡，听着是不错。
“我让人去请了小儿科的郎中，你看还有什么要置办的？”苏氏手摁着太阳穴，头疼地问道。
“家里有我呢，你先歇歇，接下来几天，可有的好忙咯。”年遐龄故作轻松地道。
“谁想忙这个。”苏氏的头，更疼了几分。
“家里的孩子们知道了吗？”年遐龄拍着苏氏的肩。
苏氏依偎在年遐龄的肩上，道：“还没，不过也没有刻意瞒着。”
纳喇氏一死，水笙是要戴孝的，在知道这一悲讯后，水笙却连一件素色的衣服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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