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喇氏死的实在是太过突然, 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趁着宵禁的时间没到, 还能外出走动, 苏氏便吩咐下人, 去外面采买物品。
纳喇氏是年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 灵堂自然是设在正堂。
奶妈抱着年熙过来, 道:“夫人如今正忙, 又要照顾小小姐,怕打扰到小少爷休息,就让奴婢带小少爷到两位姑娘这里来休息一晚。”
年熙朝年黛瑶和水笙笑, 奶声奶气地叫“姑姑”。
年黛瑶的眼泪,似断了线的泪珠,滚落下来。
水笙的心里, 也是不好受。
她们虽然和纳喇氏有些龌龊, 但都在小节上,面上始终是和和气气的。
这会儿人走了, 姐妹两的心里, 只剩下纳喇氏的好。
年黛瑶先道:“你们将东西都安置在我房里, 今晚我陪着你睡。”
水笙皱眉, 道:“还是将年熙安排在我房里吧。”
年黛瑶挑眉, 道:“这你也要和我争?快遂了我的愿, 别和我抢。”
“那好”水笙拉拉年熙的小手,道:“今晚可得乖乖的,别在你二姑姑床上捣乱。”
年熙乖巧地点头, 道:“我听小姑姑的。”
入夜, 年黛瑶和水笙并躺在床上,耳朵里全是外头传来的哭声。
哭声断断续续,绵绵不绝,侵入人心。
这哭声有些渗人,年黛瑶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屋里上了蜡烛,但依旧有黑暗的角落。
年黛瑶将左手伸出被窝,轻轻推了推睡在身旁的水笙,“醒醒,醒醒,这你都睡得着?”
水笙的眼睛是闭着的,可她并没有睡着,她还没有心大到这种地步。
纳喇氏年纪轻轻地就没了,又是因为生孩子没的,水笙多少有些触动。
水笙可以说是幸运的,所以她才能磕磕绊绊长到现在,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幸运,就把纳喇氏的不幸,当做一件平常事来对待。
对了,这时候女人生孩子死了,还真就是一件平常事,不然怎么会说,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一脚踏进了棺材。
由人及己,水笙很难说自己,没有因此而害怕。
可这又有能什么办法呢?
似乎这世间的女子,都得走上这条路。
“别推了,再推,我可真的睡了。”水笙睁开眼,侧对着年黛瑶。
年黛瑶犹犹豫豫,收回手,道:“那你睡吧,明个儿一早起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安排。”
水笙紧紧身上的被子,道:“别想那么多,睡上一觉,睡着了也就不想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水笙嘴上劝年黛瑶,可自己都做不到,两姐妹一挨就挨到了天明。
天蒙蒙亮,就有下人送来赶制好的孝服。
接下来,就是繁琐而亢长的葬礼。
年熙如今是年羹尧唯一的儿子,也是纳喇氏唯一的儿子,但年熙人太小,葬礼又累人,年遐龄怕年熙的小身子骨撑不住,就让年如做了孝子。
纳喇氏的葬礼并没有草草了事,办地可以说是十分隆重。
忙忙碌碌三十多天,直到五七出大殡,纳喇氏的棺椁停放至寺庙中,年府上下这才能喘口气。
该哭的,该嚎的,早已在这日复一日中,哭尽了泪,嚎哑了喉咙。
苏氏更是大病了一场。
水笙端着药碗,用药匙舀药汤,好让药凉的快一些。
苏氏在床上靠着,淡笑道:“让下人做吧,你陪我说说话,我瞧着你像是瘦了?坐过来些让我瞧瞧。”
水笙捏捏自己的脸,道:“好像是有点瘦了,瘦点儿好,瘦了看着精神。”
“胡说!”苏氏笑的咳嗽:“还是胖点儿好,身上有点儿肉,也不至于看着轻飘飘的,风一吹就倒。”
“那我以后多吃点儿?”水笙征求苏氏的意见。
苏氏不满意道:“一点儿哪够,怎么也得再多吃一点儿。”
“一点儿的多一点儿,是多少呀?”水笙胡乱地问道。
“呵呵呵……你啊你。”苏氏将水笙的手握在掌心,久久不放。
“娘终于笑了。”年黛瑶欢喜地从外头走进来。
年黛瑶端着一个汤盅,道:“厨房里做了鲫鱼汤,我尝了一碗觉得好,就让厨房又送了一盅新的,好端来给娘,我喂娘喝两口?”
苏氏不赞同地道:“胡闹,一个个儿的,都没了样子,看来我得去请为老嬷嬷。好好的管教管教你们。”
水笙和年黛瑶笑嘻嘻地,一个端起药碗,一个拿起汤盅,让苏氏选先喝哪一个。
年羹尧胡子拉碴,一脸颓唐地站在苏氏的房门外。
“你进去跟娘说一声,就说我来给娘请安,只是如今实在狼狈,无颜见娘,还请娘好好休息。”年羹尧一脸落寞,就连声音也是暗哑的。
说完,年羹尧回房继续呆着。
五七一过,年羹尧就该回翰林院,可他却直接写了折子,说是要给纳喇氏守孝,这官还真就不做了。
这份奏折如今还在户部,未曾呈到御前,但已引起轩然大波。
为官者,遇上了父孝母孝,那是一定要回乡守孝的,除非圣上夺情。
但妻孝,却绝少有人会守,甚至有些人都忘了还有妻孝这一回事。
朝中知道的人,都说这年羹尧情深义重,是个好男儿,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说年羹尧装模作样,妻孝只有九个月,九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到时候年羹尧定会因这好名声,更上一层楼。
不管外头是怎么说的,年羹尧是真的想好好的歇一歇,为将来做一番打算。
年羹尧原以为,只要一心一意侍奉好皇上,过好自己的这个小家,前世的事就不会再发生。
可悲剧偏偏还是发生了,也并不是没有预兆的,只是年羹尧天真的以为,那些预兆无关紧要,可以不去在乎理会。
年羹尧说要为纳喇氏守孝的这件事,年遐龄尚且还蒙在鼓里。
年遐龄久居在家,官场上的消息,早已不那么灵通,加之这些日子年遐龄没有出门,年遐龄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年羹尧倒不是刻意要瞒着,只是最近神思恍惚,一时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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