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的人, 只要咳了一下, 就会想咳第二下, 没那么容易停下来。
水笙咳得撕心裂肺, 肺里的空气在在一声声咳嗽中, 全咳了出去。
“嗬嗬……”水笙艰难地止住咳嗽, 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咳咳……”
屋里屋外都是水笙的咳嗽声。
屋外的下人, 暗地里嘀咕，这三姑娘得的不会是痨病吧，听那声音, 肺叶子都得咳出来。
水笙咳得脑袋缺氧，眼前阵阵发黑。
就这样，水笙咳了好一会儿功夫, 咳得喉咙里都有一股腥甜之感。
水笙趴在床上, 不住呼吸，那呼吸的声音, 像是在拉一个破风箱。
年黛瑶光是听着, 就觉得难受。
“你再躺一会儿, 别急着起来。”年黛瑶翻身下床, 打算简单洗漱一下, 再喂水笙吃些东西。
水笙无力地抬手, 道：“给我也洗把脸，咳……”
“你慢点儿说话，别着急。”年黛瑶忙道。
“嗯。”水笙点头不语。
水笙足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 刚才再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咳，已将身上最后一点体力消耗掉。
如今的水笙，就是个废人，什么都要别人代劳。
许氏给水笙洗了把脸，又端来青盐水让水笙漱口，刷牙容易犯咳嗽，许氏大不敢给水笙刷牙。
年黛瑶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回到床前。
“这衣服……”水笙疑惑地道。
年黛瑶抬起袖子，道：“你觉得奇怪？这是满人的衣服，我随便穿穿的，一会儿就换。”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是人都会累的，年黛瑶体谅下人，便让贴身伺候自己的那几个丫鬟仆妇轮流休息，留两个看着屋子就成。
留下看屋子的，自然不可能真的就两眼睁着，定定地瞧着屋子里的桌椅摆设，总得收拾收拾。
那些下人只想着将屋子收拾好，这样等年黛瑶一回房，就能舒舒服服休息，全然忘了要收拾年黛瑶的贴身之物。
年黛瑶从没穿过旗装，这会儿将旗装穿在身上，倒也觉得新鲜。
“还是咱们的裙袄穿着舒服。”年黛瑶转了一圈，让水笙瞧。
水笙虚弱一笑，“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年黛瑶不适应地拉拉领子，道：“我已经让人去取早饭，一会儿你好歹吃点儿。”
“好。”水笙应道。
“从武昌带来的那个厨子，说是有些水土不服，不能上工，我原还想让他做菜给你吃。”年黛瑶手里变出个糖块，塞在水笙嘴里。
“甜吧？”年黛瑶笑眯眯道：“我记得那儿有不少泡水的红糖，就让人找了出来，你要是想咳嗽，就含一点儿。”
水笙现在是一说话，就想咳嗽，因此只有年黛瑶一个人在说话。
话说又说了两句，厨房就送来了早饭。
打头的是一个矮胖的妇人，那妇人不仅长着一张圆脸，皮肤还白，那张脸瞧着就像是个发好的大白馒头。
“奴才给两位姑娘请安。”圆脸的妇人一笑，宣白绵软的馒头，就成了带褶的包子。
“不知两位姑娘再何处用饭，奴才好让人摆放。”妇人规规矩矩地问道。
年黛瑶先是水笙，“能下地吗？”
除非水笙真的病到不能下床，不然她是不会躺在床上用饭的。
水笙摇摇头，并没有挣扎着起身。
年黛瑶知道了，便道：“就摆在这儿。”
妇人应是，让人将临窗的桌子搬来，摆上菜。
妇人身后跟着六个人，每两个人提着一个食盒，每个食盒都有三层，粗略估计一下，最多有九个菜。
食盒一打开，水笙就闻到一股肉味，她的喉咙立刻就开始发痒。
“等等。”年黛瑶闻着那味儿也觉得不对，便道：“先别急着摆，你先说说都有些什么。”
圆脸的妇人躬身道：“昨个儿匆忙，让二姑娘吃的简陋，因此今天早上特意做了春笋鲜鸡锅、肥鸭拆肉、羊羔肉……”
年黛瑶的脸，渐渐成了菜色。
水笙则是一副要吐的表情。
一大早就吃这些油腻的肉菜，显然不符合年黛瑶和水笙的饮食习惯。
当然，除了这些肉菜，还有汤、粥、咸菜，以及奶点心和咸甜酥点。但有那几个特别敦实的肉菜冲在前头，年黛瑶和水笙都被搞得没有胃口吃饭。
“奴婢还特地给三姑娘准备了米汤？”圆脸妇人让人将盛着米汤的碗盅，端到水笙的面前。
“姑娘生了如此重的病，还是净饿几天的好，别让饭食冲了药性。”圆脸妇人一脸自然地道。
许氏掀开了盖儿，水笙只看到一碗悬浊的水。
年黛瑶拿起勺子，在里头搅了搅，能数得清的饭粒在里头起伏。
“哐当！”
瓷器落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年遐龄和苏氏耳边炸开。
“拿着你们的东西都给我滚！”
“这是黛瑶的声音。”苏氏确定道。
年遐龄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咱们快进去看看。”
苏氏瞧着院门，指着西厢，道：“是从那里传来的，难道是……”
西厢是水笙的屋子。
“快走，快走。”年遐龄拉着苏氏的手，直径往里头。
年黛瑶气炸了，抄起那一盅米汤，全数泼到了圆脸妇人的头上，又顺手把汤盅抛落在地。
水笙也不是瞎的，看到那盅稀得就是水的米汤，气得捂着胸口大喘气。
这一喘，就闻到了一股肉味，给水笙恶心的“哇”一声，将肚子里喝的水，全数吐了出来。
圆脸妇人摸摸脸上稀稀淋淋的汤水，一时有些懵，她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就让小妹吃这个？吃这个！吃这个能让她把身体养好吗？”年黛瑶气得眼睛都充血了。
水笙在翻白眼，她翻了两下，就翻过去了。
“姑娘，你醒醒啊！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许氏扑到床前，大哭起来。
这下坏了，圆脸妇人虽然还没有找出头绪，但也知道她自己要遭。
年黛瑶发了疯似得道：“去找二哥，让他去找郎中。”
水笙嘴边挂着暗褐色的水痕，年黛瑶直觉上以为，这是水笙吐的血。
喜欢清瑶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清瑶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