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遐龄既已回京, 本该着手宴请亲朋, 好告知众人他已经回来。

　　但由于水笙病重, 不论是年遐龄还是苏氏, 都无心操办。

　　纳喇氏倒是有心操持, 好在公公婆婆面前长长脸。

　　“这得问过爹娘。”年羹尧穿好官服, 整整衣襟, 道：“这事儿也不急，总得等爹娘休息几天，恢复了, 再商量也不迟。”

　　年遐龄是休致回京养老，又不是高升回京，没必要弄得太过热闹, 其实不管是哪一种情况, 按照年遐龄的性情，都不会大操大办。

　　纳喇氏一手扶腰, “妾身一会儿去向爹娘请安, 会先询问爹娘的意思, 二爷可有什么话带给爹娘的。”

　　“我有什么话, 会亲自和爹娘说。倒是……你给爹娘请过安, 别忘了带郎中去看三妹。”年羹尧心中任记挂水笙。

　　提到水笙, 纳喇氏眼里没了笑意， “既然烧已经退了，想来已无大碍。”

　　年羹尧见纳喇氏面色有些难看, 只当她是怀着孩子, 身子不舒服，没往其他地方想。

　　自纳喇氏怀孕以来，按照纳喇氏心中的规矩，她与夫君该是分房睡的，但在年羹尧的坚持下，纳喇氏未曾与年羹尧分房而居。

　　这是好事，虽然不合规矩，但纳喇氏也没有大度到，将自己夫君往外推。

　　纳喇氏对如今的一切都很满意，直到昨天。

　　按以往，若是年羹尧喝了酒，自会在书房休息，其余夜晚，都会陪纳喇氏。

　　年羹尧陪父亲用饭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喝了两杯酒，虽然不多，但也不好陪纳喇氏入睡。

　　纳喇氏等到半夜，也没等来年羹尧，倒是等来一场忙碌。

　　半夜的时候，水笙烧得实在厉害，煮了以前常用的药灌下，也没有控制住病情，年黛瑶便差人去年羹尧的院子，请来郎中。

　　水笙再烧下去，说不定脑子就烧坏了，只得下猛药。

　　猛药见效快，虽然伤身，但还是保命要紧。

　　年府中备有常用药材，省了去外头买药的时间，但取药还是纳喇氏取钥匙。

　　纳喇氏虽未睡下，但也心中不愉。

　　“好了，等我出门，你再歇一会儿，爹娘不会那么早醒的。”年羹尧关心了一句。

　　这话虽然暖心，但年羹尧这会儿才说，却让纳喇氏的心暖不起来。

　　年羹尧走后，纳喇氏回到自己房中，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往正院去。

　　年遐龄和苏氏年事已高，本就觉少，昨天夜里虽然睡得迟，但也一早就醒了。

　　“怎么是旗装？”苏氏皱着眉问道。

　　“奴婢问了府中下人，说是二奶奶让人准备的。”唐妈妈道。

　　这就有些尴尬了，苏氏素来穿的是汉家衣裳，除了一些特殊场合，从不会穿旗装。

　　“这也难怪。”苏氏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武昌的时候，苏氏每年都会派人送尺寸回来，今年也不例外，她就是想着，回京之后可以穿京中时新的衣裳，免得与众不同。

　　从前在武昌的时候，纳喇氏为表孝敬，会送衣服给苏氏及年遐龄，那时送的也是旗装。

　　这种衣服，自然不是用来穿的，只为了表现纳喇氏的“妇功”。

　　那时送旗装，苏氏只觉得新鲜，可现在……

　　年遐龄看了两眼那叠衣裳，道：“让人去取从武昌带回来的衣裳就是，再让针线房赶制几身，不妨事。”

　　苏氏能怎么办，只能像年遐龄说的那样做，反正，她是不会穿这些旗装的。

　　“我先到外头等你，趁着日头还没起来，咱们到外头走走，去看看两个闺女。”年遐龄说道。

　　年遐龄的两个闺女，都还在睡着。

　　水笙是一直没有醒过，先是因为高热昏睡不醒，等高热退下后，则是没力气醒，靠睡觉恢复体力。

　　年黛瑶不仅睡得晚，还时不时醒来，摸一摸水笙的额头，看看水笙有没有再烧起来，知道天空东边泛白，年黛瑶才放心睡下。

　　许氏和春和更是整整一宿没睡。

　　“许妈妈……”春和放轻了脚步，凑到许氏耳边，轻声道。

　　许氏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这会儿正犯瞌睡，听到春和的声音，一眨眼就清醒过来。

　　“什么事？”许氏也同样在春和耳边耳语。

　　“厨房的人来问，她们什么时候送饭过来合适？”春和道。

　　许氏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二位，问道：“送水的人，已经候在外面了？”

　　“是呀，还带了衣裳过来，我瞧了两眼，感觉不大对。”春和心里犯嘀咕。

　　许氏拍了下春和，道：“什么对不对的，你先去外头将喝的水拿进来。”

　　“咳咳咳……”水笙人还没彻底清醒，就开始持续不断地咳嗽。

　　许氏坐了一夜，姿势都不带换的，一双腿早已麻木，这会儿要起身，却从凳子上，摔倒了地上。

　　水笙咳得太厉害，连带着呼吸困难，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又开始咳嗽。

　　年黛瑶睡在水笙身旁，她没有被水笙的一声声咳嗽声吵醒，而是被震醒的。

　　“怎么了，怎么了？”年黛瑶还没睁眼，就习惯性地将手放在水笙额头上。

　　水笙早已咳得东倒西歪，年黛瑶也就没有摸到水笙的额头。

　　“嗬……”水笙奋力拍了两下床板，道：“水……”

　　说完，水笙又是一阵猛咳。

　　再这样咳下去，水笙没有高烧折磨得烧死，也要咳死。

　　水笙抓着自己的脖子，十分难受。

　　年黛瑶只能干看着，不敢碰水笙，生怕水笙再岔了气。

　　“水来了，水来了。”春和拎着水壶进了，拿起桌上的茶杯，立刻倒了一杯，送到许氏手里。

　　许氏还没有站起来，跪趴在床边，先试了下水额温度。

　　“太烫了，拿凉水兑一兑。”许氏急道。

　　年黛瑶道：“直接拿凉水过来，先让水笙顺了这口气。”

　　“咳咳，咳……”水笙挣扎了一番，胳膊倚着床，仰起身子，侧躺在床上。

　　年黛瑶急忙给水笙盖好被子，“你慢点儿，我喂你喝水，别乱动。

　　”

　　水笙干到起皮的双唇一触到水，就将水全吸收了去。

　　一小杯水，水笙任然分了数口，慢慢喝完。

　　“咳……”水笙吐出小半口水，终于不再咳嗽。

　　“好点了吗？”年黛瑶扶着水笙重新躺下。

　　水笙试着睁开眼，看到年黛瑶的鼻尖，就在眼前，小小吓了一下。

　　“好多了，咳。”水笙试着说了说话。

　　年黛瑶听水笙还在咳，立刻制止水笙继续说话。

　　“你还是别说话了，反正你说的我也不信，再喝点儿水。”年黛瑶拿兑好的温水喂水笙。

　　水笙喉咙里像火烧一样，干得厉害，一看见水，也顾不得别的，先喝起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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