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这个时候发难, 乌拉那拉氏只是想抒发一下心中的不平之气, 没有追究的打算。
这里是宫门口, 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乌拉那拉氏真要想做什么, 也要等到回王府只后。
年玉瑶脑袋“嗡”的一响, 四肢发麻, 嘴巴一木,眼睛直直地看着乌拉那拉氏,然后又将直线移开。
出了紫禁城的门, 还不算出了皇宫的范围,年玉瑶才刚松一口,就听乌拉那拉氏这样说。
“年氏, 你在德妃面前怎可多话, 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吗?”乌拉那拉氏语重心长地道:“在娘娘面前,娘娘问你什么, 你就说什么, 娘娘没问你, 你就不必也不该说。好在娘娘没有追究, 你的规矩, 都使怎么学的?”
乌拉那拉氏也不用年玉瑶认错, 更不需年玉瑶保证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年玉瑶,脚踩上马车的凳子, 一下上了马车。
将这些一说, 乌拉那拉氏心里暂时是舒坦了,只是不知这股心平气和的姿态能保持多久。
挑开车帘的一角,乌拉那拉氏见年玉瑶依然木然地站在原地,便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后头坐车。”
年玉瑶一屈膝,双唇紧抿,闷头往后头那辆车走去。
乌拉那拉氏见年玉瑶不吭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怕她也好,敬重她也好,只要这人以后乖乖听话,见到她就跟拔了爪子的猫儿一样,乌拉那拉氏也就满意了。
乌拉那拉氏在马车内做好,指甲拨弄座下铺陈的织锦缎,心中暗想,还要找机会再来几次。
只有这样,乌拉那拉氏才能真的安心。
乌拉那拉氏不过是把从德妃那儿学到的手段,施展在年玉瑶的身上。
比之德妃的手段,乌拉那拉氏不过是东施效颦。
“福晋,年侧福晋已上了马车。”有奴才来报。
乌拉那拉氏一收手,道:“出发。”
“是!驾……”
年玉瑶心里一阵难受,乌拉那拉氏那话乍听之下确实有道理,若不看前请,那真是年玉瑶有错无疑。
仔细一琢磨,年玉瑶发现,乌拉那拉氏是因为她在德妃说了钮祜禄氏怀有身孕而责备她,而不因为她在德妃面前为其开脱而发难。
乌拉那拉氏从根源上就觉得,她今天在德妃那里所承受的那一切,是因为年玉瑶多嘴而造成的。
方嬷嬷未曾入宫,她待年玉瑶上了马车,就将已添了新炭的手炉奉到年玉瑶手中。
“侧福晋的脸色怎会如此苍白,快喝杯热茶暖一暖。”方嬷嬷又沏上新茶。
紧捂住手中的暖炉,年玉瑶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
年玉瑶放下手炉,端起茶杯。
方嬷嬷在一旁看年玉瑶的脸色,揣测道:“是不是德妃娘娘,为难侧福晋您了?”
一口热茶下肚,麻木的嘴终于能动。
双唇一颤,年玉瑶开口道:“没有。”
年玉瑶眼神依然发直,说完就又紧抿双唇,不再理会这周遭的一切。
方嬷嬷没看到刚才外头发生的那一幕,她只当年玉瑶是在德妃那里受了委屈。
不过,用不了多久,方嬷嬷就能知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切。
年玉瑶一杯热茶下肚,就已经恢复大半。
对于突发的事情,年玉瑶不是没有及时应对的能力,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别人对她的恶意。
乌拉那拉氏刚才说的话,字字都在责备年玉瑶,句句都在说着年玉瑶的错处,更是通过呼和称谓,来强调年玉瑶的不是。
如果乌拉那拉氏换一种说法,年玉瑶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年玉瑶先是想,她是否有错?
结论自然是有的。
可乌拉那拉氏的那种做法,年玉瑶却无法苟同。
年玉瑶犯的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乌拉那拉氏事先说明。
“方嬷嬷。”年玉瑶幽幽地道。
寂静无声的马车内,终于有了声息。
打起十二万分心,始终都在关注年玉瑶的方嬷嬷,急忙道:“奴才在,侧福晋有什么吩咐。”
年玉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想要确认一遍,“福晋她……”
看着方嬷嬷的眼睛,年玉瑶突然不想说了,方嬷嬷的眼睛如此清明,又怎会不知道,何须她多言。
福晋的性子,又岂是一天两天的了,不过是说两句,要是年玉瑶心中介怀,那自然就成了年玉瑶的不是。
方嬷嬷从车内的暗格中端出两盘点心,道:“入宫之前,侧福晋都没怎么吃东西,如今可要用些?”
年玉瑶并不觉得饿,可看到方嬷嬷期待的眼神,她自然而然地拿起了一块。
手里拿的是什么点心都没看,年玉瑶直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因猪油而产生的酥香咸甜的口感,在年玉瑶的口中蔓延。
口中的点心尚未咽下,只因为那股美妙的味道,年玉瑶的胃一瞬间变得饥饿。
感受到了饥饿,年玉瑶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刚才那种什么都无法感知的近况,年玉瑶想想都觉得后怕。
也许,乌拉那拉氏就是想让她处在这种境地。
这样的话,到时只要乌拉那拉氏朝年玉瑶勾勾手指,年玉瑶定是会一把抓住,并对乌拉那拉氏感恩戴德,惟命是从。
到时候,年玉瑶怕是早已忘记,是谁让她落到那种境地的。
“侧福晋怎么不吃了?”方嬷嬷看着年玉瑶手中那块只吃了一口的点心。
年玉瑶放下点心,拍拍手,再用帕子仔仔细细擦拭手指,连直接缝儿里的碎屑都没有放过。
“不吃了,等回府后让厨房做了菜,正经吃一顿。”年玉瑶觉得嗓子有些堵,咳了两声,道:“倒杯茶。”
年玉瑶终于是彻底放松,能和方嬷嬷正常交谈。
乌拉那拉氏心里的那根弦,却依然紧绷。
在德妃面前的撒的谎,乌拉那拉氏得想个办法将它圆上。
胤禛的意志从来不是乌拉那拉氏能左右的,乌拉那拉氏不知如何才能让胤禛配合她,将事情圆满解决。
喜塔腊嬷嬷系紧车窗上的帘子,道:“不如让年侧福晋和王爷讲?”
乌拉那拉氏指甲轻轻一划,身下的织锦缎起了一道毛边。
“不成!”乌拉那拉氏怒目圆睁,道:“决不能。决不能让她来说。”
“事情既然是由年侧福晋引起的,自然该由年侧福晋来解决,福晋你何必……”喜塔腊嬷嬷劝道。
乌拉那拉氏讥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她?不,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不懂爷的心思,这事儿到了爷面前,错一定在我。”
夫妻多年,乌拉那拉氏猜胤禛的心思,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胤禛若是知道乌拉那拉氏有意隐瞒钮祜禄氏怀有身孕一事,乌拉那拉氏也就不奢望胤禛会帮忙,只盼着他别生气才是。
“年侧福晋有急智,不如让年侧福晋想想办法。”喜塔腊嬷嬷换了种方法说。
既然乌拉那拉氏不愿让年侧福晋来解决,那就让年侧福晋想了主意,再由福晋出面。
乌拉那拉氏肚里空空,脑内更是被茫茫一片,不然也不会学德妃只学了一个型儿,对着年玉瑶虚张声势。
“我刚给了她脸色看,她如何会帮我。”乌拉那拉氏的内心,是如此的不坚定。
喜塔腊嬷嬷耐心道:“您是福晋,您说的话,年侧福晋岂有不听的道理。只要是您说的,年侧福晋自然得照办。”
乌拉那拉氏眼前一亮,道:“对,对对,就是这样。”
能顺理成章的将包袱抛给年玉瑶,乌拉那拉氏绝对是松了一口气。
年玉瑶忍不住又想,乌拉那拉氏这样为难她,有什么意思?
乌拉那拉氏自己都没在德妃的高压之下彻底妥协,年玉瑶又怎会放弃反抗呢?
说来,乌拉那拉氏也是个可怜人,但年玉瑶不会可怜她。
乌拉那拉氏想成为另一个德妃。
方嬷嬷放下帘子,视线转向车内,道:“快到王府了,侧福晋把外衣罩上。”
年玉瑶伸展身体,道:“我记得车上还备了另一件。”年玉瑶不想穿进宫时穿的那一件。
方嬷嬷:“奴才这就取出来。”
胤禛早已在府中等待,他今天未曾出门,该办的公务已在府中办理完成。
今天是年玉瑶第一次进宫给德妃请安,胤禛内心居然有些担心。
胤禛想,他应该陪着她一起去的。
“苏培盛。”
“奴才在。”
胤禛凛然道:“吩咐下去,我今晚歇在年侧福晋的院子里。”
年玉瑶见过了德妃,使胤禛的内心有些松动。
在胤禛的内心深处,似乎只有在双方都见过对方的长辈之后,婚礼才算是真正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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