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一次, 年羹尧还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真是一位极有远见的。
有些事, 就是宜早不宜迟, 要是过了这段时日, 再想办就又难了。
腊月里嫁女, 自古有之。
年杨两家, 特特请了风水先生,让人在腊月里头,算出一个黄道吉日来。
最终, 日子定在了腊月十八。
十八,有六、逢八、含九,当真是个不错的日子。
虽是有些赶, 但该有的礼数, 还是全都要有。
苏氏不希望在自己亲生女儿的婚事上,留有任何遗憾。
年遐龄这个当父亲, 也是全力配合, 毕竟, 这是他唯一的嫡女。
年黛瑶的婚事, 比年佳瑶的办的更隆重。
其他不论, 先说年黛瑶的嫁妆, 苏氏在年佳瑶的基础上,又在里头添了不少体己。
年黛瑶又比年佳瑶嫁的近,苏氏就按最全的来, 嫁妆里该有, 全给年黛瑶置办了一份。
光是用来打家具的木料,就不知耗费了繁几。
黄花梨、鸡翅木、酸枝木……
家里存的好木料,苏氏用起来半点儿不心疼。
苏氏还嫌外头匠人做的家具不够新颖好看,干脆让年裕带了一封信去直隶,让年遐龄这个做大哥的,画一份图纸来,再让匠人按着图纸做。
费这道手续,更多的是苏氏这个做娘的一份心意。
其他的衣服、首饰、日常用品不必再细说,只需讲,苏氏在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恨不得攒足年黛瑶能用上一辈子的数量。
嫁妆这项,其实大头早已送到杨家,在婚礼前一天要过的嫁妆,都是不能提早准备,不耐久放的东西。
送过妆,腊月十八也就近了。
腊月十八这一天傍晚,年黛瑶终于是要出嫁了。
年黛瑶早已穿上凤冠霞帔,脚上踩了双绿色的绣花鞋,由两个全科人儿陪着,只等杨延率领迎娶的队伍,来到年家大厅,先向年遐龄与苏氏行了大礼,奉上迎书。
两位全科人儿只要得了信儿,就会给年黛瑶盖上盖头,领年黛瑶到前头去。
这两位全科人,都是年遐龄和苏氏精挑细选过的,父母公婆聚在,丈夫在世,儿女双全,年龄、辈分又极其合适,还能说会道,必得让年黛瑶的婚礼,从头到尾都圆满。
“水笙呢?她是不是去了前头了?”年黛瑶咬着唇,伸直脖子道。
一早从直隶广平府赶回来的沈氏,坐在安放床边的凳子上,道:“三妹就在外头,正领着毓儿玩呢。”
“大嫂说了的是我侄女?”年黛瑶道。
沈氏不假思索,道:“不然还能是谁?”
“哈哈……大嫂你忘了,我那大侄子的名也是裕呀。”年玉瑶握着年毓的手进来。
沈氏好笑道:“他长的都有大人样儿了,我哪能再这样唤他。”
不得不说,年羹尧起名字的时候,是一点儿都不讲究,都没想到字同音这个问题。
这事儿笑笑就过去了。
年玉瑶弯下腰,捏捏年毓的小脸,又指指年黛瑶,道:“快,快过去,把我刚刚教你的,跟你二姑姑说一遍。”
年毓穿了一身大红织金的衣裳,梳着两条小辫儿,额头上点着一点鲜红的胭脂,就跟年画上的大阿福似的。
“新娘子吉祥,祝新娘子夫妻和顺、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年毓双手抱拳在胸前,微微两根小辫儿道。
年黛瑶瞪了年玉瑶一眼,就知道是年玉瑶使得坏。
“新娘子,好不快给小福星一个大大的红包?”年玉瑶坏笑道。
年黛瑶朝年毓招手,道:“到我身边来,别跟我小姑姑在一起,也别听你小姑姑的话,她可坏着呢。”
房里人那么多,年毓一点儿不怕生,道:“可小姑姑跟我讲,要是二姑姑不给我红包,就让我……让我……”
沈氏逗趣道:“让你干什么?”
年毓抬头瞄了眼年玉瑶,看向沈氏道:“小姑姑让我向二姑夫讨。”
“哈哈哈哈……”
“哎呦呦……我的肚子哟……”
屋子里的人,笑成一团。
年黛瑶想生气也不成,只能是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
“大嫂,让我跟二姐说两句可以吗?”年玉瑶极认真地道。
沈氏起身,道:“那我带两位全科人儿,还有大家,去外头用些东西。来,毓儿,跟我走。”
姐妹两要说体己话,沈氏很识趣儿地回避。
热闹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传来,让仅有年黛瑶和年玉瑶的房间,一点儿都不冷清。
年玉瑶坐在沈氏坐过的凳子上,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来。
“这是大姐寄来信,今天一早到的。”年玉瑶道。
要说年黛瑶的婚礼,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年佳瑶不能在这儿。
“快给我看看。”年黛瑶激动地道。
这信,年玉瑶指明了要给年黛瑶,因此还不曾拆封。
年黛瑶从层层叠叠,宽大无比的袖子中伸出来,接过信后,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
从头到尾,年黛瑶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字。
“有这封信,我也就无憾了。”年黛瑶感叹道。
年佳瑶是在今年年初离的家,她跟着胡凤翚一道去外地赴任。
胡凤翚在经过多年的沉寂之后,终于是一鸣惊人,终于在康熙四十四年中举,又于康熙四十五年进士及第。
这也算是熬出了头。
只可惜胡凤翚考的名次不高,排在二甲末名,不能留京。
可话都说回来,只要是能以进士之身为官,在晋身的时候,总能更稳当一些。
开始苦点儿没事,只要挺过去,总能迎来好的时候。
年佳瑶和胡凤翚这对小夫妻,还年轻的很,关系又好的紧,蜜里调油似的,自然是夫唱妇随。
只是这一去,她们姐妹三人不是什么时候能再聚首,短则三年,多则无定数。
年黛瑶正为年佳瑶感到高兴,因为年佳瑶在信上说,她已怀有身孕。
“这可真是太好了,大姐她们走的时候,身边已是抱着一个,没想到那么快,她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年玉瑶开心道。
“可不是嘛。”年黛瑶一想,道:“你快把这信拿去给娘,快去快去。”
“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新娘子的盖头呢?”沈氏匆忙地道。
人瞬间涌了进来,年玉瑶拿着信,被挤到了一边。
又是一阵忙碌。
年玉瑶把信两三下折好,重新塞回袖子里,找到年毓,跟着人群一道儿去前头。
在拜别父母之后,年黛瑶由年羹尧背着,到门口坐花轿。
年玉瑶将年毓交给年毓的奶妈,扶着苏氏,一路送到大门。
“我……我不嫁了,我不嫁了,娘……娘……”年黛瑶在年羹尧背上回过头,朝苏氏伸来手。
年黛瑶的声音里,尽是哭意。
“我的女儿啊……”苏氏闻着这声儿,蓄在眼里的泪,汹涌而出。
哭嫁,哭嫁,就是要哭出来才好。
观礼的众人都在说喜庆的话,恭贺年杨两家。
苏氏依靠在年玉瑶身上,捶胸顿足,情绪一时无法收敛。
“快,快扶我出去。”苏氏催促道。
吉时不等人,年羹尧没有丝毫停顿。
年玉瑶扶着苏氏追上去,受苏氏的感染,左边那只眼睛,竟也有泪滚落。
等年黛瑶上了轿,苏氏还在看。
“娘你放心,儿子定然会照顾好二妹的,儿子也去了。”年羹尧过来道。
苏氏吩咐道:“你得仔细盯着,别让她们欺负了黛瑶。”
“怎么会呢?”年玉瑶凑近苏氏,提议道:“要是娘不放心,不如让我跟着二哥一道去。”
“你这不是胡闹嘛?”苏氏捧起年玉瑶的脸,道:“你快进去,你的脸都给冻冷了,别在这儿站着。”
趁苏氏分神,年羹尧视线从年玉瑶脸上划过,又落到地上,道:“时辰到了,儿子这就走了。”
“早去早回。”苏氏随意地道。
苏氏心道:“若是你回来的时候,能将黛瑶给带回来,那该有多好。”
送走了年黛瑶,苏氏只等着三朝回门,好与女儿见上一面。
就算嫁在京里又如何,苏氏还是不能与年黛瑶经常见面。
年黛瑶的屋子,被苏氏保留了下来,只是就算年黛瑶留夜,也不可能再住回原来的屋子。
年黛瑶已成了外客,只能住在客房。
年玉瑶一时间也没能适应,总觉得自己住的院子冷冷清清,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随着新年的临近,苏氏掰起手指头开始算日子。
正月初二,年黛瑶就可以回娘家。
年羹尧也在等一个日子的到来。
正是在四十八年正月,康熙开始追查倡议立胤禩为太子之事。
这也预示着,朝堂上,再次掀起了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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