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 她头上戴的, 身上穿的, 腰间缀着的, 不能说最好, 但也是个顶个儿的好。
就说今天, 李氏发间簪了两支点翠长簪, 簪头上镶了两颗红宝石,华贵非常。配合头上的点翠簪,李氏今天穿的是一身同色系的芝麻纱制成的袍子。
按说, 李氏不该眼红。
李氏所配首饰,工艺之精巧,材料之名贵, 远在年玉瑶所戴首饰之上。
可年玉瑶胜在年轻, 一张嫩生生的脸,不管穿什么, 戴什么, 就比李氏精心打扮过的, 来的要好。
今日作画, 年玉瑶穿了一件半旧的衣服, 这件衣裳浣洗过多次, 就算保养的再好,颜色也已不再鲜亮,衣角出更是起了毛边。
这样的一件衣裳, 李氏是觉得不会穿的, 可年玉瑶就敢穿。
再说首饰,年玉瑶向来穿戴简单,今日在外,她嫌金银珠玉累赘,选了绒花佩带。
一只大红偏凤,落在年玉瑶乌压压的头发上,偏凤做的小巧玲珑,只占据一角,年玉瑶便在头发的另一侧,簪了一朵盛开的凤凰花。
“你头上的首饰,是哪里得来的?”李氏伸手就要去碰。
年玉瑶伸手格挡,道:“我娘让人送来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氏的手在半当中转了个方向,指尖碰到自己头上的点翠簪,道:“这绒花一类的首饰,确实是不值几个钱。”
明明是不值钱的东西,可李氏就是看着眼红,心里头发痒,想要往自己头上的戴。
凤型的首饰,李氏不是没有,可今日一件年玉瑶头上的红凤,便觉得再也没有比红色,更适合凤凰这中神话中的动物。
红凤在阳光下更加耀眼,李氏险些被这耀眼的红色,刺痛了双眼。
李氏垂下双眼,嘴角一动,脸上敷的粉,竟扑簌簌往下掉。
年玉瑶的脸,被高升的太阳晒的红彤彤,脸上的妆被汗水一融,倒是变得更加自然。
李氏心中暗恨,可又羡慕,每当看到年玉瑶的那张脸,李氏就会激怒,她也曾有过年轻的时候,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无法冥灭的痕迹。
“今天这太阳可真晒,我这脸可是经不得半点儿晒,我就不和你多聊了。”李氏用手中的纨扇半遮面,遮遮掩掩地道。
“慢走。”年玉瑶道。
走之前,李氏抬头瞄了一眼年玉瑶白净的脸,心中激怒之火烧的越来越旺,她恶毒的想,年玉瑶最好是在太阳底下多站一会儿,长出一脸斑。
方嬷嬷让身后的丫头撑开扇,遮在年玉瑶上方。
“侧福晋……”方嬷嬷道。
年玉瑶用手朝脸扇了两下,道:“咱们也回吧,先去拿我的画。”
不过才与李氏聊了两句,年玉瑶就已没了作画的心情。
李氏与年玉瑶先后回了房。
年玉瑶一回房,脱了鞋子就往炕上坐。
炕早已经封了烟道,这会儿就和硬板床一样。
年玉瑶盘腿坐好,道:“把我头上的首饰取下来,再去打盆水,我要把脸上的妆卸了。”
方嬷嬷接过年玉瑶脱下来的披风,道:“侧福晋可是要躺一会儿。”
年玉瑶道:“嗯。”
卸了妆,换上寝衣,年玉瑶盖好薄被躺好,等方嬷嬷将炕帘放下。
年玉瑶眼前一黑,但却竖起耳朵,听帘子后头的动静。
等那脚步声渐行渐远,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关门的声音响起,年玉瑶这才掀开被子,开始做一些简单的拉伸运动。
自从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差之后,年玉瑶便有意识的锻炼身体,平日里多走动走动,能站着就不坐着。
可这间歇性的运动,到底没有多大的功效。
终于,年玉瑶想到了一个方法,她每日早起一个时辰,如今这天一日比一日亮的早,年玉瑶想一个时辰,也是合情合理的。
起的早,自然会有些缺觉,因此在午饭之前,年玉瑶总会歇息一小会儿。
时间不长,但却是难得的独处时间。
年玉瑶推说自己睡的浅,让所有下人都去到这间房的外面。
也就一道门的距离,若年玉瑶醒了,只要喊一声,门外下人便能及时进来。
虽然将人都赶到了门外,年玉瑶也不敢有大的动静,那些人的耳朵,可都尖着呢。
年玉瑶只要感到累,就会停下来,等呼吸平缓以后再继续。
“呼……”年玉瑶呼出一口气,感觉背后有了汗意。
年玉瑶掀开帘子,道:“来人。”
方嬷嬷推门进来,看到年玉瑶背后湿了一片,道:“这些日子是怎么了,侧福晋睡的时候可觉得热?”
“是有一些热。”年玉瑶动着红润的嘴唇,道:“对了,我总觉得被子变小了,改明儿做几床大的被子,要那么长,那么宽。”
方嬷嬷笑道:“这是因为福晋人长高了,也难怪福晋这样爱睡,人都是在睡觉的时候长个儿的。”
年玉瑶摸摸自己的脖子,道:“那我可得再睡一会儿。”
“那也得等用了午饭再睡。”方嬷嬷道。
年玉瑶摸摸自己的下巴,道:“我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居然没长胖。”
“长身体的时候,只要多吃多睡,这样身体才能长好。”方嬷嬷将一碗羊乳端到年玉瑶面前。
年玉瑶则庆幸道:“还好是在长身体。”不然,她这样吃吃睡睡,得胖成什么样子。
中午的菜肴一样一样的被算端上桌,如今天热了些,厨房做了几样炒菜,炒菜吃着清爽,可也得趁热吃。
“侧福晋,该用饭了。”高嬷嬷道。
李氏气呼呼地取下头上的衔珠金凤簪,道:“不吃,不吃,桌上那些菜,不是按着爷的口味,就是按着福晋的喜好,再不济,也是听那丫头的吩咐做的,就没有一样是我爱吃的。”
这一听就是气话。
高嬷嬷顶着被骂的风险,道:“今日有一味蒸羊羔,侧福晋不是……”
“羊肉那么膻,我吃了之后还怎么和爷说话。”李氏又将一支玉雕的凤簪,往自己头上戴
。
高嬷嬷往李氏身后一站,道:“若侧福晋你真喜欢小侧福晋头上戴的,不如花钱,让人从外头买个一样的。”
“买个一样的?那我成什么了!”李氏手往桌上一按,手上的玉镯咯到了手腕上的肉。
“哎呦!”李氏把桌子一脱,举手就要掷。
高嬷嬷一跪,拦住李氏的动作,道:“这可使不得,侧福晋,使不得啊!”
李氏手一抖,镯子落到高嬷嬷的手心里。
“将这镯子放好。”李氏将头上堆砌的首饰,一样一样取下来。
有一只挂有流苏的簪子,在李氏取下来的过程中,挂到了李氏的头发。
方嬷嬷立刻和一旁的丫头接手,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终于在未让李氏掉一根头发的情况下,将首饰全取了下来。
事情不如意,李氏心里越发闹腾。
“去,那丫头那儿,问她要那偏凤。”李氏看着自己的一头乱发,脑子失常地道。
李氏要那簪子,可不是为了能让自己戴。
李氏心里存了一口气,买了一样的又能怎样,谁都知道她是学的那丫头,倒不如将那簪子讨来,谁都戴不成。
高嬷嬷腿一哆嗦,差点将手里的簪子落地上。
“这……这样不好吧……哪有……哪有……”高嬷嬷盖上首饰盒的时候,手忍不住一哆嗦,发出响声来。
李氏一把拿起梳子,往高嬷嬷脸上一扔,道:“我让你去,你就去,我还差不动你了是吧?”
高嬷嬷脸上一疼,捡起梳子,放归原处,道:“奴才这就去。”
方嬷嬷在屋外见了高嬷嬷,一开始就没让高嬷嬷进去。
“不知李侧福晋有何事,还请你先告知与我,我还回禀侧福晋。”方嬷嬷有礼地道。
高嬷嬷年纪比方嬷嬷大,可她的这张老脸,在方嬷嬷面前,却没有半分脸面。
“我……我……”高嬷嬷支支吾吾,伸手就要去拉方嬷嬷的袖子。
方嬷嬷用一个整理袖子的动作,将袖子往身前拉。
方嬷嬷是越发看不上高嬷嬷,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真是和李侧福晋一个样,都喜欢动手动脚。
“方嬷嬷,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家侧福晋,想问你家侧福晋讨要一样东西。”高嬷嬷的脸在,涨的通红。
方嬷嬷抚平衣袖,道:“什么东西,我家侧福晋有的,而你家侧福晋没有的?福晋可从来厚此薄彼呀……”
高嬷嬷的心漏跳了一拍。
是了,哪有这样的。
若她的侧福晋真想要什么,也该问福晋要才是。
方嬷嬷退到门内,道:“这事,恕我不能传达给我家侧福晋,您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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