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熙称胤禛姑父, 在年玉瑶看来, 只不过是胤禛的一种手段, 一种拉拢人心的手段。
年玉瑶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荣幸, 也没有刻意的宣扬。
可在一人独处的时候, 年玉瑶还是忍不住想, 那位“爷”有没有一点儿真心?
应该是有的吧。
毕竟, 不是谁都配得上叫他一声姑父的。
虽是手段,但也要看是什么人,怕是只有能他入眼的人, 才值得让他这般费心思。
年玉瑶虽是沉默以对,可府里的人又不是聋子,听年熙在胤禛面前唤了两声姑父, 也就全知道了。
府中渐渐有了传闻, 说王爷待年侧福晋的娘家,如福晋的一般, 更有甚者, 在私下里嘀咕, 等年侧福晋生了孩子, 李侧福晋生的那两个, 怕是都得排后头去。
乌拉那拉氏在那天宴席上就知道, 听着年熙叫自己的丈夫姑父,她心里狠狠抽了一下。
那天,乌拉那拉氏还送了年熙见面礼, 面上竟是半点儿不介意这声“姑父”。
这是爷的决定, 是胤禛让年熙这样叫的,乌拉那拉氏没有半点儿法子,她若是让年熙改口,不是扫了胤禛的面子。
喜塔腊嬷嬷深感威胁,在当天宴会后,就让乌拉那拉氏地方着点年玉瑶。
“如今年侧福晋家势大,若真让年侧福晋生了小阿哥,福晋以后可如何自处。”喜塔腊氏语重心长地道。
乌拉那拉氏对镜而坐,手指抚上两鬓新生出来的白发,道:“若她能生,那自然好,可惜她不能生。”
喜塔腊嬷嬷后槽牙一酸,咬牙道:“年侧福晋她,只是现在不能生,总有那么一天……”
“我还能生,可你见我怀上了吗?”乌拉那拉氏手指一捏一动,从鬓角出拔下一撮头发来。
“福晋!”喜塔腊双手做捧状,接过乌拉那拉氏两指间丝丝缕缕的发丝。
乌拉那拉氏手太狠,拔下的头发中,还有几缕黑发。
喜塔腊嬷嬷心疼地道:“福晋何必动这手,这点儿白头发,别人看不出来的。”
乌拉那拉氏指着头上的痛处,道:“别人看不出来,可我心里清楚。我虽然有些糊涂,但也知道,我得和爷一条心。我不做那等恶人,府里的人,不管是哪个,只要能生下一个半个,那都是爷的孩子,我会好好教养。”
喜塔腊嬷嬷拿了乌发的发油,道:“福晋还年轻着呢,一定可以再给王爷生一个小阿哥。”
“不抹这个,倒时候染衣服上,让人笑话。”乌拉那拉氏将镜子一推,道:“那两个,竟是一个都没消息?”
喜塔腊嬷嬷苦笑一声,道:“王爷倒是有去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的房里歇息,只是……”
“爷本就是个不重欲的人,我说了那些话,怕是给了那两人负担,使她们更不得爷的喜欢。”乌拉那拉氏动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道:“算了,这事儿还是随缘吧……”
乌拉那拉氏自己也在求一份缘。
李氏当时不在现场,但等胤禛又见了年熙几次,也就知道了。
“就她有好哥哥、好侄子,福晋的家人,可都没有这样频繁进出的。”李氏气得嘴角发了个包,只要一说话就牵扯到那个包。
李氏捂着嘴角“嘶嘶”疼,“都在和我作对。”
因这一个包,李氏瞬时容颜大减。
李氏比乌拉那拉氏还大一些,又生育了好几个孩子,要不是平日里保养仔细,怕是会比乌拉那拉氏先一步露出老态。
今日,李氏气急败坏,又因脸上长了东西,没有好好打扮,脸上的细纹,是立刻显露无疑。
高嬷嬷从果盆里拿了个梨子,道:“梨子败火,我给侧福晋削一个。”
“你这是想让我和谁分离?你们一个个,都没安好心!”李氏气急败坏地道。
李氏指着门外一指,道:“前面住的那丫头,自个儿生不出,就用自家的子侄笼络爷了,也不知哪儿想出来的下三滥主意。”
高嬷嬷紧紧攥着梨子,不敢让人拿刀来,生怕李氏一时气愤,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读书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主意就是多,这弯弯绕绕的,呵呵呵……”李氏双手相击,敲着节拍,道:“不是说要削梨子,还不快拿下去削。”
“唉,唉,奴才这就去。”高嬷嬷道。
李氏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道:“她也只能想些旁门左道,谁让她生不出呢。就算生了又如何,就算生了,等她的孩子长大,我的儿子可都成人了。”
“侧福晋英明,侧福晋英明……”高嬷嬷带着一脑门的虚汗,恭维道:“侧福晋说的是。”
只可惜李氏不能去瞧儿子,不然她怕是得神气。
胤禛又让年**了两次,让年熙熟悉一下他身边的人,便不再叫年**,毕竟科举要紧。
天气渐热,待到挂里的衣服实在穿不住的时候,年玉瑶才开始穿单衣。
单衣的料子稀疏,年玉瑶在外头站在一会儿,就觉得风在身上乱窜,冷嗖嗖的。
年玉瑶摸摸自己的胳膊,道:“拿件衣服过来。”
方嬷嬷抖开携带的褙子,披在年玉瑶肩上。
“侧福晋,咱们回屋里去,岂不是更好。”方嬷嬷道。
年玉瑶执笔道:“我才刚摆开阵势,你就让我回去,岂不是可惜。”
阳光在宣纸上铺散开,树影倒映在砚中的浓墨里,一派天然景象。
年玉瑶放下笔,手钻进褙子的袖子中,道:“今日阳光好,让我多画几笔。”
方嬷嬷无奈道:“是。
”
“明天若是风大,我就不出来了,可好?”年玉瑶执起笔道。
方嬷嬷还能怎着,只能点头。
“等过几日,龚嬷嬷来接你的班,你就不必头疼了。”年玉瑶低头落笔。
当初来圆明园时,年玉瑶只带了方嬷嬷这一个嬷嬷,就只想着能替换一下,别让府里缺了人,也别让谁觉得她远了谁。
圆明园里的景,让年玉瑶忍不住动笔。
年玉瑶作画,不全是为了消磨时间,她心中也有一份执念,总希望能将完整的圆明园留在自己的笔下。
只是可惜,这会儿的圆明园,尚未经历那几次重大的修建,还未达到全盛时期,许多壮阔绚烂的景致,年玉瑶没能看到。
作画需凝神静气,还需要一定的力道。
年玉瑶站着作画,倒也能变相锻炼锻炼身体。
只是年玉瑶腿脚无力,腰上没劲,手臂更是瘦弱,将将画了一盏茶的时间,便不得不放下笔,放方嬷嬷给她捏捏肩。
“歇一歇,我们在附近走走。”年玉瑶理理衣襟。
散步,就是年玉瑶的休息方式。
站了那么久,有坐了一会儿,是该走动走动,不然腿又该疼了。
方嬷嬷就陪着年玉瑶走动。
年玉瑶并没有离开九州清晏,只是在水边找了一处景致绝佳的地方作画。
九州清晏后面,是一片开阔的水域,也就是后湖,后湖北有溅阁,西有金鱼池,东有竹子院,另有金鱼池、菜圃错落其中。
可以说,后湖四周,涵盖了圆明园中最好的景致。
年玉瑶不管往哪里一看,再随意哪里一比划,就是一副绝好的图画。
从后湖走到前湖,又有不同的景色。
年玉瑶正往湖里看,湖里有不少鱼,今日天朗气清,微风拂面,水里的鱼儿都游到了水面。
“你快看那边,看那道水线,这与怕是有一丈长。”年玉瑶远望。
圆明园内水系交错,四处通达,又无人捕捞,水中生灵倒是得以休养生息。
“这是个好兆头。”方嬷嬷牢牢扶住年玉瑶。
年玉瑶回视一笑,道:“前个儿屋檐下来了只喜鹊,你也说是好兆头。”
“那自然是好兆头”方嬷嬷强调道。
“今个儿一早,我就听见有喜鹊在我窗前叫唤,我还当是有什么喜事,原来是见着你了。”李氏搭着高嬷嬷的手,一步一停地走来。
年玉瑶退后几步,离开水面数尺远后,才道:“见过……”
“行了,行了,咱们不行这些客套的。”李氏抿嘴一笑,眼睛往年玉瑶脚边一瞥,道:“可是要出去游园,可别又起一脚的水泡。”
年玉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她也没长过一脚的水泡,不过就长了两个。
“几日不见,你可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只是你头上戴的首饰,怎么不像是内造的。”李氏的眼珠子一路往上,没放过年玉瑶任何一个地方。
年玉瑶头微微抬了抬,开始想她今天戴的什么首饰。
方嬷嬷一转首就能看见,实在没觉得年侧福晋戴的首饰有何出奇的,要是真有什么地方不同,那就是这首饰,是年侧福晋娘家人新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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