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六旬万寿, 整一个三月都很热闹, 趁着这股东风, 胤禛打算把二格格给嫁到纳喇家。
婚事是早几年就定下的, 胤禛能准备的都已为女儿准备好, 更是已将一部分嫁妆送去纳喇家, 好在送妆时能多给女儿添一些东西。
婚期, 胤禛请了钦天监的主簿核算,那会是个晴朗无风的好日子。
龚嬷嬷抱着盆玉兰盆景,道:“侧福晋这个放在何处?”
年玉瑶正头疼, 随意道:“放在书房。”
“好。”龚嬷嬷寻了个位置,那位置年玉瑶看书时抬头,一眼就能看到。
年玉瑶如今在雍亲王府中, 因二格格要在雍亲王府发嫁, 胤禛与一众人便暂居雍亲王府。
如果只是这样,年玉瑶还不会头疼, 偏偏胤禛又把二格格婚事交给乌拉那拉氏和她主持, 全没有顾忌李氏的感受。
说是交给乌拉那拉氏和年玉瑶一同主持, 可事实上就是交给年玉瑶一个人来做。
胤禛第一回给孩子操办婚事, 自然是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年玉瑶身上的责任真的很重大。
“咔擦!”一个瓷碟摔在地上裂成数瓣。
李氏瞪了一眼跟前的丫头, 道:“你怎么那么笨, 还不捡了碎片去管事处领罚。”
瓷碟是李氏摔的,但既然李氏说是这丫头摔的,那就是这丫头摔得。
李氏无法亲自惩处丫头, 只能用这个方法解解气。
这丫头双膝跪地, 将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有些碎片太细小,只能脸贴在地上,用眼睛仔细寻找。
“侧福晋别生气。”与李氏同姓的一丫头道。
李氏双眼瞪的老大,道:“我能生什么气,二格格就要出嫁了,我心里正高兴。”
另一侧喜梅道:“侧福晋可要去二格格那儿看看?”
李氏手一抬,又想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好在李氏及时忍住,不然就要惹人怀疑了。
亲生女儿出嫁,本是一件高兴事,毕竟李氏也一直期盼着,可如今女儿的婚事她半点儿沾不上手,已徒留恼怒。
“凭什么?!”李氏越想越气。
若是胤禛将女儿的婚事交给乌拉那拉氏一人,李氏绝对没有半句怨言,乌拉那拉氏是二格格的嫡母,一家主母,李氏哪敢与其比肩。
可那年氏又算什么,和李氏她一样是侧福晋,又比李氏后进门,如今却处处排在前头。
“走,咱们去年侧福晋那儿走一遭。”说着,李氏便要去更衣。
前些日子,年玉瑶问管事要了婚礼的大致章程。
二格格并非嫡女,封号该是郡君,婚礼自然该照郡君的仪制来办,早已有整套的流程,年玉瑶不必操太多的心。
管事们也罗列出了要置办的东西,东西不多,因为很多都已一早就准备好。
年玉瑶从前曾参与过二姐的婚事准备,账册上的东西也有所了解,数目大差不差,富余一点也是应该的,但这价钱上……
“侧福晋可还满意?若是满意奴才这就呈报给福晋。”管事道。
“很是不错。”年玉瑶笑道。
“那。”管事喜上眉梢。
“不过……”年玉瑶缓缓道。
管事一凛,塌着肩膀道:“侧福晋还有什么吩咐。”
年玉瑶让人将账册交还给管事,道:“你也是知道的,为了皇上万寿,府里已耗费许多银钱,你估算的这笔钱府里不是拿不出来,但你看,是否可以……”
“是!”管事心里一紧,接过账册,忙道:“奴才这就再去与他们合计,绝不让王爷和福晋烦恼。”
年玉瑶微微露齿,道:“事情能在我这儿解决,那边再好不过。”
管事:“是极,是极。”
王府里到底有多少现银,管事知道个大概,如今的那个数目,王府里确实拿的出来,但用了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就会有些艰难,不是说王府里没钱了,而是王府要再维持如今的花销,会让人有些头疼。
这才三月,不管是底下的孝敬,还是庄子的收成,都还要很久才能送来。
管事其实想的简单,府里没了钱,去户部借就是了,其他王府贝勒的府邸,可不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年玉瑶还不知道管事的这一想法,若是知道,怕是立刻就会让人将这管事打出去。
得到了满意的回应,年玉瑶便让人将管事送出去。
李氏在来年玉瑶院子的路上,遇到了即将离开的管事,她看到管事手里用红纸包裹的账册一高兴,私自挽留了管事,与管事聊了起来。
“李侧福晋,李侧福晋!还请李侧福晋慢些走,奴才这就进去通报。”守门的小內侍连连后退。
李氏满目怒火,“滚开。”
年玉瑶正提笔估算,想该留给管事多少油水,就听外头出现吵闹之声。
“何事喧哗?”年玉瑶发过下手中竹笔。
“让开,都给我让开!”李氏气势汹汹。
年玉瑶屋内额奴才已跪倒了一大片。
原本在休息的宋嬷嬷闻讯赶来,看到一个在屋外的小內侍,赶紧道:“快去通知福晋。”
年玉瑶从书房出来,还未到主间,就有丫头张开双手,做出护住年玉瑶的样子。
“侧福晋快避一避。”
年玉瑶护住胸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年氏!”李氏愤怒地呼喊道。
年玉瑶猛地吸了口气,快步逃回书房,又指使道:“关门,关门!”
龚嬷嬷忙同众人将门关上。
小小一扇门,将李氏和年玉瑶完全隔开。
龚嬷嬷扶着年玉瑶落座。
年玉瑶轻抚胸口,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龚嬷嬷看外面吵闹声不断,道:“奴才也不知道。”
“那……那李侧福晋怎会如此?”年玉瑶手指哆嗦着指着紧闭的门。
“砰!砰!”
回应年玉瑶的事两声砸门的声音。
李氏在外头急红了眼,怒吼道:“你凭什么待薄二格格?凭什么!”
年玉瑶满脸狐疑,她什么时候待薄了二格格,她居然有这本事了?
龚嬷嬷也有些迷糊,但依然用身子护着年玉瑶。
李氏在外头来回踱步,她看向自己带来的人,道:“去把门给我砸开。”
年玉瑶听得一哆嗦,倒不是怕自己被打,而是她今生活到现在,还未遇到过这种状况。
“快,过来。”年玉瑶让书房内的人离门都远一些。
李氏带来的奴才互相看看,都等着比人先动手,没人敢当第一个。
“你们?你们!”李氏气的鼻子一歪。
就算有李氏在一旁催促,还是没有人动手,李氏作为人母争辩两句可以,他们这个做奴才的动手,那就等着挨板子吧。
再者,这里离福晋住的院子就隔了一道墙,怕是一有动静,福晋就会知道。
不消说,如今已有了动静。
年玉瑶听只有李氏在说话,找了两个小丫头,道:“去,把门打开。”
龚嬷嬷惊呼道:“侧福晋。”
年玉瑶勉强笑道:“没事的,没事的。”
在外的李氏,显然已没了刚开的气势。
年玉瑶站到门前,示意将门打开。
门悄然打开,外头的情形一览无余,年玉瑶看得笑了起来。
这里是年玉瑶的居所,自然是年玉瑶的多,李氏带来那些奴才,此刻已被看住。
“李姐姐大驾光临,不知是有何事?”年玉瑶迎上前去。
“你!”看着年玉瑶清澈的目光,李氏心虚起来。
年玉瑶抬手道:“请李姐姐随我入座。”
李氏双眼圆瞪,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道:“不用了!”
“那咱们不如长话短说,李姐姐也好早些回去休息。”年玉瑶语气软和地道。
李氏环顾四周,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难道还怕我对你们的侧福晋做些什么不成?”
年玉瑶的下人,已缓缓将李氏围住。
“呵……”年玉瑶吩咐道:“还不快退下,都站在这里,像个什么样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响起。
年玉瑶与李氏瞬间转身向门口走去。
“见过福晋。”声音此起彼伏。
乌拉那拉氏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道:“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年氏你这儿的奴才,也太过怠惰了。”
年玉瑶一改脸上的笑容,肃穆道:“福晋教训的是,妾身定然好好责罚他们。”
乌拉那拉氏微微点头,道:“起来说话,李氏你也起来。”
年玉瑶:“是。”
李氏慢了半拍,跟在年玉瑶后头答话,又恨上了年玉瑶。
“李氏,你在这里是做什么?”乌拉那拉氏提步向内走来。
屋内众人缓缓退向两端,给乌拉那拉氏让出一条道。
乌拉那拉氏坐下,看着及时端上来的茶,未喝一口,直接道:“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
“哐当!”
一只鎏金银碗在地上滚动。
“简直是胡闹!”胤禛对李氏吼道。
“啊!”李氏跪坐在地上,无助地承受胤禛的怒火。
“是我,让年氏操持二格格的婚礼事宜的,你有何不满冲我来啊!”胤禛连多看一眼李氏都觉得难忍。
王府的管事都在外头跪着,他们心中已对里头那位李侧福晋产生不满,他们都已接到年侧福晋的话,原本事情根本不会传到王爷耳朵里,就算传那也是已解决的好的一方面。
“妾……妾……”李氏整个人都在哆嗦,手更是颤得腕上的镯子都快要飞出去。
“好了,事情我已经知道,年氏没有任何错,那些管事办事也算精心,只怪你对年氏存了偏见。”胤禛直指道。
李氏立刻反驳,“妾身没有,妾身没有,没有……”
“还敢狡辩!”胤禛戳穿道:“你屋里去领罚的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李氏再不敢回嘴。
胤禛沉吟片刻,道:“在二格格出嫁之前,你都好生在屋里呆着,也别去见二格格,省得二格格带着你的习气去纳喇家。”
“爷,爷,爷。”李氏跪伏在地上,悲切地道:“求爷饶恕奴婢这一回,饶恕奴婢。”
李氏不好容易在胤禛面前堆起来的那张脸,今天是没的一干二净。
胤禛坚决地道:“你若是再闹,就别想在二格格婚礼当天路面。”
李氏这下连呼吸都不敢。
年玉瑶站在主间,看众人收拾屋子。
宋嬷嬷端来一碗安神茶,道:“这是福晋让人送来的。”
年玉瑶:“我没事,放着吧。”
宋嬷嬷却道:“侧福晋还是喝两口吧,毕竟……”
年玉瑶婉拒道:“我真的没事,倒是你们……我看着这样吧,一会儿就按常例,给她们一人一份
钱。”
宋嬷嬷:“奴婢替大家谢过侧福晋。”
“我也累了,让他们先歇歇,别吵到我休息。”年玉瑶吩咐道。
经过李氏这一通闹,府里下人们办事倒是小心起来,生怕再次触怒胤禛。
二格格的婚事很顺利,出嫁那天真就是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
李氏也就在这一天,得以出现在年玉瑶的面前。
“李姐姐。”
“嗯……”李氏敷衍地回应道。
年玉瑶看着贴满喜字的门窗,道:“二格格就在里头。”
李氏没好气地道:“这还用你说。”
正在乌拉那拉氏的屋子前,李氏也只敢借着人多,稍稍放肆放肆。
年玉瑶欠身道:“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李姐姐进去了。”
李氏心中来气,这年氏分明就是不能进去,她也不能进去,
眼前这一道门,分出来天与地。
里头陪在二格格身边的,是各家的妇人、福晋,李氏一个侧福晋,连进去凑个热闹都不行,只能站在门口,能在二格格出门的时候看上一眼。
不论府里如何,对外的时候,胤禛一定要让人看到,这家是个尊卑有序,长幼友爱的家。
满人办婚事,本就是在傍晚,迎亲队伍离开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
外头声音渐息,年玉瑶总算能入睡。
“王爷……”门外有人喊道。
年玉瑶披了件衣裳,从炕上起来。
“爷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年玉瑶费解地道。
胤禛坐在榻上,让人给他脱靴,“我刚从李氏那儿过来,她啊……不说也罢。”
李氏见到胤禛去她房里,先是高兴,而后又开始哭诉,诉说自己的不是,请求胤禛的原谅。
胤禛去李氏房里又不是为了听这些的,再说事情过去都过去,还提什么提。
李氏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语,让胤禛彻底没了耐心。
“那爷……”
“你这儿近,我就想来你这儿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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