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骚扰哈密, 汗阿玛已命吏部尚书前去督军讨伐。”胤禛闲闲地道。
依康熙的命令, 胤禛能看出他的汗阿玛并未打算任命大将军。
就算康熙真要在皇子之中任命一位大将军, 胤禛也是不会自告奋勇的。
康熙寿数已高, 加上最近身体上出现的种种状况, 都预示着他的身体正在衰败。
胤禛得留在康熙身边, 并且悄无声息地, 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康熙周围,只有如此,才有能险中得胜。
年玉瑶越听越心惊, 看眼前的人什么都跟她说,甚至将底都交了,真真是让她害怕。
身为胤禛的侧福晋, 年玉瑶不会对胤禛弄坏, 但胤禛这样,年玉瑶实在是有些承受不起。
胤禛在别人面前从不多话, 甚至还有些沉默寡言, 他在人前冷着一张脸的时候, 还有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
但这会儿, 胤禛在年玉瑶眼中, 却已褪去所有伪装。
“最最可气的是那隆科多, 竟是迟迟不松口。”胤禛恨起一个人,那是真的恨到了骨子里。
但这话大部分是气话,胤禛必须将隆科多拉拢过来, 隆科多对他来说, 有大用处。
年玉瑶眨眨眼,继续听胤禛说。
胤禛半点儿不渴,茶水一口都没喝便又开始说,可见胤禛是憋得狠了,急需向年玉瑶倾诉。
“十四弟最近与八弟他们走的很近,我……”
年玉瑶听出了几分委屈。
胤禛与胤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比其他兄弟都亲近才是,可偏偏因为上一辈的事,两人极为生疏,关系甚至连一般兄弟都不如。
年玉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多少听出一些,胤禛并没有为此而伤心。
见胤禛去拿茶盏,年玉瑶知道这是要结束了,忙道:“茶水都凉了,让人换一盏来。”
胤禛却不让人换,掀开盖子,道:“凉茶正好。”
说完,胤禛一饮而尽。
年玉瑶收回手,道:“凉茶虽好,可爷也该顾及自己的身子。”
胤禛放下茶盏,道:“偶尔一次,无妨的。”
年玉瑶满心满眼的不赞同。
“好了……”胤禛去握年玉瑶的手,凑到年玉瑶耳边说了两声。
年玉瑶脸没红,眼却盈盈如水。
圆明园内的日子,平静极了,年玉瑶常与胤禛在园中游玩。
一日,年玉瑶穿了竖领斜襟高,对襟大袖披风,绣花马面,与同穿了汉人衣裳,做书生打扮的胤禛,站在圆明园内的稻田旁。
有画师支了架子在旁作画。
年玉瑶手挽竹篮,随在拎了锄头的胤禛身后。
“咱们这样的打扮,可不像农夫农妇。”年玉瑶望了一眼一旁的画师。
胤禛伸出手来,极为细心地牵年玉瑶走过一条田埂。
“要想扮成农夫农妇还不简单,我已让内务府去准备衣服。”胤禛将锄头依树而放,接过年玉瑶手中的篮子,道:“咱们再走一段儿。”
胤禛和年玉瑶自然不可能走到画师画完画作,他们只做个样子,令画师有了印象,再让画师回去动笔。
微风从乌拉那拉氏身边吹过,使乌拉那拉氏浑身一颤,似是要被风吹倒一般。
喜塔腊嬷嬷的眼里像是蒙了一层灰,看不真切眼前的景象。
“走,咱们过去。”乌拉那拉氏手离开喜塔腊嬷嬷的臂膀。
喜塔腊嬷嬷呼唤一声,“福晋……”
乌拉那拉氏耳鬓发丝微乱,她神情恍惚地道:“我不过是去请安,你慌什么?”
有什么可慌的?
有些事,一次两次看不明白,三次四次看不真切,五次六次总该明白了……
乌拉那拉氏彻底明白了,那两人中间,竟是再插不进别人。
不知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当乌拉那拉氏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始终平淡如水,可却又再无法改变。
乌拉那拉氏穿了一身旗装,与胤禛和年玉瑶站在一起,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胤禛在面对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始终淡淡的,礼数上绝不会怠慢了乌拉那拉氏,可越是礼数周全,越是疏离。
年玉瑶就站在一旁看着,看着越发不像夫妻的二人,始终沉默。
圆明园绝不是净土,外头的纷争,一直都能波及到这里。
年玉瑶很能感受到胤禛的焦虑,胤禛实在是没什么优势,他母族不显,身边也没什么得用的,也因此,他才极力争取隆科多。
到了如今,胤禛不争,那就是等死,除非胤禛能离开京城,离开这片国土。
不仅京城里为了储位斗的厉害,外头也不平静。
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已打到了西藏。
康熙不得不重视起来。
大将军这一职务的人选,又提上了议程。
此时已是康熙五十六年。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
先是三月里,二格格没了。
纳喇家差人送消息来的时候,李氏疯了一般要出府去见二格格最后一面。
胤禛也伤心,那毕竟是他唯一长大成人,出嫁的女儿。
李氏双眼赤红,完全不顾礼仪,朝纳喇星辉道:“二格格她……二格格她不是才生了孩子,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
胤禛看不下去,让人扶李氏下去休息。
纳喇星辉双腿跪地,解释道:“郡君自生产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身下一直见红,前些日子孩子没了,郡君更是一病不起。”
胤禛一脚将纳喇星辉踢翻在地,斥责道:“那么大事,怎么现在才来报?你们这些奴才,欺上瞒下的本事可真是好。”
纳喇星辉爬起来跪好,道:“奴才不敢。”
胤禛以手扶头,道:“让三阿哥过来,这是他亲姐,他总该出一份力。”
二格格的葬礼自然隆重,她是胤禛亲女,纳喇一族中的人,抢着给二格格做孝子,给二格格执幡。
没了二格格,李氏失魂了好一段时间,等二格格安葬之后,李氏又让人请来了弘时,想问二格格丧礼上的情形。
弘时吊儿郎当,“额娘问这个干什么,也不觉得晦气。”
李氏怔怔地坐着,颤着手指向弘时,道:“那是你亲姐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弘时拍拍肩上不存在的灰尘,道:“若不是亲姐倒好,我都不用一去那么多天,天天吸一鼻子灰。”
李氏几乎就要昏过去。
弘时起身,道:“额娘要是没有事,儿先回去了,儿总觉得身上脏,还得回去再好好洗洗。”
“你……”李氏气得仰倒。
一个是女儿,一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氏心里苦。
弘时的种种表现,尽数落到胤禛的耳朵里。
胤禛本以为弘时还能教一教,可自从给弘时换了教学问的老师,也没见他长进多少,骑射方面更是一塌糊涂,那些教他的谙达只能是在胤禛面前一次次说自己学艺不精,教不好三阿哥。
这样文不成武不就,胤禛本以为弘时能在庶务上有些建树,没想到啊……
说是年纪还小,可道理总该懂得,如今亲姐去世,不见半分悲切,可见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如此之人,如何能担大任。
胤禛算是彻底放弃了弘时,他实在没有心力将弘时掰正回来。
人说没就没了,年玉瑶也有些伤心,一起在这座王府里生活了好些年,抬头不见低头见,再不熟悉的人也会熟稔。
“额……额娘……”福佑迈着步子,踉踉跄跄地扑到年玉瑶腿上,在抱住年玉瑶小腿的同时,又将满嘴的口水糊在年玉瑶的衣摆上。
“我在这儿。”年玉瑶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给福佑擦拭口水。
“额娘……”福佑腻歪的不行,跟条小肉虫似的扭来扭去,就是不愿意抬头。
年玉瑶放下帕子,问跟着福佑前来的奶妈,“怎么了?”
奶妈道:“小格格不愿意喝奶。”
年玉瑶眨眨眼,道:“将奶端来,我喂她喝。”
福佑虚岁四岁,早已不喝人乳,但牛奶羊奶却从没断过。
“奶臭臭的。”福佑皱着鼻子,用她有限的词汇说。
年玉瑶好笑道:“今天喝的可是奶羊?”
奶妈:“是的。”
羊奶比起牛奶,更容易吸收,也更适合小孩子细弱的肠胃,但羊奶有一点不如牛奶,那就是味道太膻。
福佑听了头猛地一扭,道:“不要羊……羊奶!”
年玉瑶不愿意惯着福佑,道:“你今天必须得喝,咱们不是说好的?”
福佑捂着耳朵,一副不愿意的模样。
年玉瑶拉过福佑的双手,到:“你给我一个理由,要是能说服额娘,那羊奶你就不必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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